作者:桃花白茶
晁知府跟巡盐使忙得厉害,不过能让兴华府更富裕,这晁知府自然不会顾虑那么多。
赶紧开盐场吧,又多了个收入啊。
不过巡盐使忙着这边的事,还是私下打听了下纪彬。
这巡盐使是户部一派的人,跟谢阁老一脉和而不同,虽然新皇在潜邸的时候都已经追随,但很多时候意见都不一样。
之前大家有共同的敌人,那边矛盾还能掩盖得住,现在新皇登基,这势力纷争必不可少。
那户部也是位老臣了,巡盐使虽说是他的学生,可更像个纯臣,所以才会被新皇派到兴华府来,可情理上还会稍稍偏向户部尚书。
只能说里面的纠纷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说得完,更不是非黑即白,否则这些人也不能在官场上待这么久。
但不管他跟谁合,谁不合,都会对纪彬感兴趣。
谢阁老喜欢纪彬,那是欣赏他聪慧正直。
户部尚书觉得纪彬不错,那是因为纪彬能挣钱有远见。
不管哪方面讲,巡盐使对纪彬的关注自然多了很多。
按理说纪彬已经是正三品的官员,跟他这位巡盐使同级别,可毕竟那位是特准特许,跟他这种科举门第出来的不同,所以两者还没什么接触。
看纪彬的态度,应该也是不会主动过来。
甚至不会因为他是正三品的官员就对兴华府正四品晁知府的事指手画脚,这在很多人那都是少见的。
一般来说这种从底层出来的官员,都会稳不住心态,被别人吹捧就飘飘然。
巡盐使虽然好奇,但也没想去招惹,毕竟为了他跟晁知府平级,他这个巡盐使也只不过是四品而已。
原本过来的时候,还要担心纪彬那边会不会压着他,没想到人家对他根本不感兴趣,一心在捣鼓出船务司。
晁知府好歹也当了大半年的知府,对这位身份尊贵的巡盐使有些了解,但他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管他呢,自己做好本职工作,哪管这些人的弯弯绕绕。
现在的晁知府心里甚至隐隐觉得,在外面外放做官,似乎比汴京要自在的。
可这话却不能说出来,否则跟其他官员就不一样了。
并非人人都是纪彬,人人都可以与众不同。
晁知府只想操持好兴华府,顺便赶在年前把老婆孩子接过来,他今年三十四,最大的孩子七岁,原本以为兴华府太过贫苦,不好让妻儿跟着受累。
但现在条件好些了,这才开口接妻儿的事。
晁知府一边挂念兴华府百姓,一边挂念妻儿,这位巡盐使满腔朝堂争斗的心思,全都歇菜了。
好好做事吧!
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
纪彬当然知道巡盐使过来,也只是知道而已,江志乌革,乃至柴力都问他,要不要去兴华府看一眼。
纪彬的回答是:“看什么看,没意思。”
这是真的没意思。
他这边事情还多着呢。
最重要的是,眼看八月十号,他的船队应该已经到了汴京。
虽说一路上都收到书信,但毕竟自己没过去,还是不了解汴京的情况。
他这次运送二十多万斤的货物,其中大半都是自家的。
虽说酒跟刺绣十分有信心,陶罐丝绸也有信心。
但他也好,邓杉家,荆高庄,这都是早就小有名气的产业。
纪彬跟更担心的,还是小作坊的物件。
不知道那三十多家小作坊的物件能卖出去多少,哪些东西受欢迎,哪些东西不够好。
第一批船运,就会迫使很多作坊转型,但也会有很多作坊跟着发财,就看这次的了。
八月初十,汴京码头。
汴京的码头船只排成长队,舳船昼夜不断,南来北往的货物都会运送到此。
说句丝毫不夸大的话,每月到这里的大小船只数以万计,货物更是极多。
所以不是好卖的货物,根本在这里做不下去。
汴京皇城里的人什么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没玩过,你东西若是好,圣人都会差人来买,东西做得不好,很快就会消失在集市之上。
经过经久不衰的,必然有其本事。
就算汴京物件厮杀得如此厉害,每日还是有不少人船商怀揣发财梦想到达此处。
曾经有个玉石商人,拿了几块好不容易弄来的石头,直接卖出千两银子,一夜暴富的传闻,现在还在坊间流传。
在汴京这种富贵地,如此的传闻还有很多。
也怪不得大家争先恐后往汴京送新奇物件。
汴京城内的百姓自称骄民,更是有道理的。
反正纪彬的两艘船,甚至是前边骆家八艘船到宽阔的码头时都在排队,而且在茫茫船只里丝毫不起眼。
平老板此时却带着管家到了此处,先跟骆家主道谢之后,也就没有旁的言语了,骆家主经常走水运,根本不需要平老板招待,他家在汴京也是有落脚的地方。
平老板自然不会多此一举安排骆家人,他只要安排好纪彬的船队就行。
他跟纪彬早就达成合作,纪彬运货,他来卖货,以自己的人脉为宿勤郡,兴华府的货物打开一条销路。
平老板是最了解纪彬的,这位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能运过来的东西,肯定是精品中的精品。
在排队大半天后,纪彬家两艘船的货物陆陆续续卸下来。
但是他们的船要马上离开,毕竟跟船上的人只管运输,真正售卖是平老板来。
大家也只是歇息个三四天,就要启程回去,再拉些汴京的物件回去,不跑空船,可这次也要快点回家,回去之后还要继续拉棉花。
他们的船队虽然刚刚建立,但还是很忙的!
话是这么说,可卢益赖亚还有纪舸,甚至护卫队长柳行都有些担心。
二十多万斤的货物直接给了平老板,真的不需要他们帮忙?
平老板正在吩咐人安排他们的食宿,笑着道:“你们东家让你们运输,你们做好运输就行。以后不管是到我这,还是到江南,售卖的事他早就安排好了。”
在纪彬的安排中,兴华府,邑伊县,纪滦村这些作坊,只管生产商品。
卢益赖亚他们只管运输。
汴京平老板,江南徐顾景三家,负责最后的销售。
纪彬要赚的钱,就是从作坊老板那边进货,然后按照合理的价格卖给平老板他们,所以实际上货物送到,纪彬这边的事情就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的事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至于平老板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卖完,这头一次纪彬会帮忙看着点,以后就无所谓了。
以后的流程就是平老板下货物订单,纪彬这边安排人做,安排人送,安排人收钱。
他们这才是健康的进货销售关系。
这么一说,那纪舸忍不住道:“这么算的话,平老板您是吃亏的吧?若是货物卖不出,不就是砸您手里了?第一次的货物,您可没下订单,是我们东家自己塞的东西啊。”
话刚说完,卢益赖亚,护卫柳行,齐齐看向他。
平老板笑:“用你的小脑瓜想一想,你们东家出手,能赔钱吗?”
“他送来的东西,必然是经过了解,可以卖出去的,再说头一次售卖,也是摸清汴京人喜欢什么。”
“这次我跟他互有损失,以后就不会了。一会知道汴京人喜欢什么,那我就下订单,让你们东家做什么。”
“按你们东家的话说,我才是甲方爸爸,买货的人就是爹!”
好家伙,平老板还抖起来了。
爸爸这个词柳行理解了下,是汴京以外地方在喊,也是爹的意思。
但琢磨一下,好像真是这个意思?
平老板最后咋舌道:“你们东家也真是放心,头一次出货都不过来,这是对自家货物多有信心啊。”
说着,平老板让他们继续吃饭,又吩咐管家照看好搬运货物的人,这些货物,可是他即将赚到的银子!
旁的不说,先把酸果酒跟黄米酒拉到平喜楼。
让汴京人也尝尝,什么是好喝的酒,特别是酸果酒,这酒的滋味是南军国其他地方都没有的。
说不定还能排在今年汴京的名酒册里。
不错不错,单是卖酸果酒,他就能赚钱,更不要说其他物件。
平老板是走了,可给纪舸留下的印象却极为深刻,明明在船上的时候,一直在想汴京美食,但这会心里完全被纪彬震撼到了。
明明都姓纪,怎么那么不同。
他人没到,可事情却全都安排妥当,他们这些人按部就班照着他的意思办,就不会出错。
明明人在远方,却能算准这里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
他到底长了多少个心眼啊。
方才听平老板的语气,他已经笃定纪彬送来的货物肯定能赚钱,所以才这么爽快。
甚至还问了卢益赖亚,这批货物的金额,平老板还能付个全款给纪彬。
可卢益赖亚早就得了纪彬的吩咐,先给了平老板这次的货单,让他确认签字,再同平老板讲货物的钱先不着急。
等平老板定好下次的货单,这次的货款跟货单,还有货单的一半定金,一起送过去。
剩下的一半货款,要在货物送到汴京,确认无误的时候直接给钱。
就差明说,头一次你的货款可以推迟一段时间给。
但以后再提货,先交一半的钱,否则免谈!
看看这语气,不管平老板笃定纪彬的货物好卖,就连纪彬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纪舸甚至有点心潮澎湃!
这做生意不比科举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