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106章

作者:云上浅酌 标签: 时代奇缘 穿越重生

  谢持风知道,秦桑栀没有认出他来。她是修士,秦家亦是镇守泸曲的仙门世家,若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留下来,就能得到她的庇护,从郎千夜那铺天盖地的追杀中得到喘息的时间。无疑,这是现下最好的选择。

  但是,想到兄长,他已经无法再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馈赠了。

  于是他逃了。

  养了一段时间的伤,谢持风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青紫跌伤,散得只剩下了淡淡的暗影。脚掌的伤口愈合了,血泡变平,薄薄的血痂脱落了一半,走得快时,会隐隐有些疼。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谢持风唯一觉得难受的,只有低热所致的头部昏胀。

  当日,他穿来的草鞋和破衣服都被扔掉了。谢持风铺开外衣,将桌子上的几块饼、几个水果放了上去,打了个死结,束成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这段时间,他几乎都在房里养伤,不熟悉这座府邸的结构。刚来到花园时,还有些警惕,但很快,谢持风意识到,这座府邸的防备并不森严,轻易地就让他出去了。

  深夜,泸曲的大街萧索冷清,秋风卷起零星的落叶。谢持风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朝着隐匿在黑暗里的城门方向跑去。

  .

  第一个发现谢持风不见了的人,是一个起夜的仆人。经过府门时,他发现门闩打开了,但大门却掩得很紧,要推开它还有点儿费劲。出去了才发现,前一个从这里出去的人,在门槛外放了一块沉实的石头。搁在夜里很不起眼,却可以防止他离开后,门被风吹开,引来贼人的注意。

  仆人捡起了这块石头,心中生出了一丝古怪,在府中检查了一下,很快就发现谢持风的房间已经空了,被窝还是冷的,大惊,立刻去通知了桑洱。

  桑洱的睡意顿时跑光,披上衣服,去了谢持风的房间。好在,房中没有谢持风被强行掳走的打斗迹象,并且,桌子上的食物都被顺走了。桑洱松了口气,又有点儿头疼。

  原文确实提过一嘴,说谢持风刚来的时候,非常排斥白月光。但桑洱没猜到这小子会排斥她到这等地步,一声不吭就逃跑了。

  “泸曲夜间戒严,只有西边的城门可以出入,他也没有骑马,应该走得不远。”睡得不够,眉心突突地跳着,桑洱揉了揉,下命令道:“我们分成两边吧,忠叔,你安排人以这里为圆心,往四个方向,在街上找找。我能御剑,速度比较快,可以取道西城门,追出城去看看。”

  “发生什么事了?不睡觉在干什么?”

  一个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桑洱回头。

  天还没亮,泛着蒙蒙的深蓝。只有这个房间灯火通明。裴渡睡眼惺忪,皱着眉,打了个小小的呵欠,一脸清梦被扰的不满,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的肩上还搭着一件外套。头发披散了下来,天生的小卷毛,蓬松卷翘,不安分地翘起了几撮,在夜风中轻轻晃着。

  这样的他,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少年的稚气可爱。

  一走到门口,裴渡就发现,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这里,唯独没有叫他,步伐一顿,眼中闪过了防备和狐疑,迅速扫视了四周一圈。

  桑洱没有察觉他的警惕,还让开了一个身位,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吵醒你了吗?”

  没发现埋伏的迹象,裴渡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走到桑洱身边,懒洋洋地说:“吵是没有很吵。不过,我又不是聋子,这点声音听不见才奇怪……到底怎么了?”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前因,裴渡略一挑眉,疑虑消散,甚至还掠过了一丝悦色:“跑了?跑了就跑了呗。”

  桑洱道:“那可不行,得去找他。”

  裴渡的笑容霎时淡了点,哼道:“是他自己要走的,为什么要找他?”

  桑洱耐心道:“他年纪小,病还没好,不能不管。”

  实际上,比起生病,桑洱更担心的是郎千夜的威胁。

  谢持风流浪的这一路,都被郎千夜阴魂不散地追杀着。说不定,郎千夜现在就在泸曲附近游荡。

  作为谢持风路线的最终BOSS,郎千夜这家伙属实给桑洱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在原文中,距今几年后,郎千夜会被箐遥真人的仙器鬼音镖所伤,钉住七寸,元气大伤。但即使是这样,她依然很强。在云淮击杀郎千夜时,那个法阵需要桑洱、谢持风、蒲正初及郸弘深四个昭阳宗弟子一起护持,才稳得住。

  现在,郎千夜的七寸还是完好的,法力无损,只会更加难缠。

  桑洱估算了一下自己这具身体的灵力。如果不幸对上了郎千夜,恐怕只有被吃心挖眼的结局。

  必须抢在郎千夜之前,把谢持风找回来。

  计划定好,大家分头行动。

  裴渡看起来兴趣缺缺,但众人动身时,还是跟着桑洱一起去了。

  御剑的速度非车马可比。两人很快就抵达了西城门外。这里有一条车马碾出的道路,在暗淡的晨光里,延伸向茂密的山林。

  他们一路深入,在溪边,桑洱发现了一些吃剩的果核,停了下来,蹲下摸了摸这些果核,说:“裴渡,我们就在这附近找找看吧,我觉得不会远了。”

  裴渡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溪边的草矮小而稀疏。越是靠近树林,草木就越深越浓。裴渡用剑轻轻拨开了某处的草,忽然瞥见这些草叶上,有一片被碾压过的痕迹,叶底还粘着几滴没干的暗血,腥味淡得几乎察觉不到。

  “有什么发现吗?”后方传来了桑洱无知无觉的问话。

  电光火石间,裴渡心念一转,神色如常地答道:“什么也没有。”

  同时,他抬起靴子,碾平了那些粘着血的草叶。血珠渗入了泥里,再也无迹可寻。

  桑洱并未怀疑,挠了挠脸颊:“我这边也暂时没有发现,那继续往前面看看吧。”

  这时,天边响起了沉闷的雷声。不一会儿,大雨就啪嗒啪嗒地砸了下来。

  荒郊野岭,满地泥泞,树梢不足以挡住暴雨的侵袭。好在,两人在附近找到了一座已经荒废了的小宅子。两扇破败的宅门大开着。隔着垮塌了一半的围墙,可以看见这院子不大,并非里三层外三层的结构,只有一面墙,围着几间单层的房子罢了。

  “走这边。”裴渡用袖子给桑洱挡了下雨,拽着她,冒雨跑到了屋檐下。

  “这雨也来得太不及时了。”桑洱甩了甩衣服上的雨水,回头,往院子里瞥了一眼,就是一惊——这破败的院子里,雨水在地上砸出了水花。一大滩还没有彻底化开的血迹,蜿蜒成了一条血路,延伸进了左边的屋子。

  这么多的血,该不会是谢持风出事了吧?

  桑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示意裴渡一起,悄声靠近了屋子。

  屋门是敞开的,刚走到门槛处,就有很浓的血腥味飘了出来,里面昏暗安静,地面或躺或趴着几具尸体。

  裴渡踢开了地上挡路的东西,一走进去,就捏住了鼻子,嫌弃道:“好臭。”

  “嗯。”桑洱也觉得难闻,但还是忍着不适,去查看了一下这些人的死状。这些尸首有男有女。男子的尸首有的是完好的,有的心口是个窟窿。而女人的尸首,眼眶则都淌出了血,眼皮下陷,一看就是没有了眼珠。

  这熟悉又悚然的手法,不用说,肯定是郎千夜干的。

  这妖怪居然真的追到了泸曲外。而且,看上去,她不久前才在这个地方饱餐了一顿。

  万幸,在这些死者里,没有谢持风。

  茅草上溅了许多血,借着暗淡的晨光,桑洱四处看了看,终于发现了一串小小的脚印,从衣柜爬了出来,一路延伸了出去。打开柜门,里头甚至有一些饼碎。

  谢持风应该来过这里,并且,和危险擦肩而过了。

  桑洱无声地出了口气。

  裴渡蹲了下来,用手指揩了揩那些脚印,道:“看,脚印有血,那小乞丐之前躲在了衣柜里,趁没人时才跑了的吧。”

  “我也觉得是这样。”

  裴渡本已收回了手,忽然,他似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什么,疑惑将手重新按回地上,片刻后,眉头一压,短促道:“姐姐,有个大东西在靠近。”

  话音刚落,桑洱就听见了一阵怪异的声音。悉索悉索的,像是某些光滑的东西拖曳过地板——这是蛇鳞在摩擦地板、极快逼近的声音。

  草,是郎千夜回来了!

  现在才出门,恐怕会和郎千夜撞个正着。这屋子里又没有什么完整的家具,唯一可以暂时藏身的,就是眼前的柜子。

  裴渡意识到事情不对,眉毛微竖,正要拔剑。腰忽然被人紧紧勒住了。

  “……”

  猝不及防下,身体失了衡,裴渡的肩胛骨“咚”地撞上了柜子里的木板。

  下一瞬,桑洱手脚并用地挤了进来,反手关了柜门。

  “你为什么……”裴渡正要抗议,嘴唇就被一只手捂住了。

  她的手心温香柔软,带了点潮意。裴渡蓦地一顿。

  这柜门是歪斜的,无法紧闭,一线白光漏入,恰好照在了她耳垂的嫣红胎记上。

  近在咫尺中,两人四目相对,桑洱做了三个字口型:别出声。

  就在这时,二人同时感觉到柜底往下一沉。或许是因为年久失修,这底板一下子承载了两个人的体重,猛地崩了一角,发出了难听的“咔嚓”声。本来两人还能面对面坐下,此时,身体不可控地朝着一侧滑去。裴渡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中。鼻唇似乎碾压到了某种绵软馨香的东西,蓦然一僵。

  这柜子本来就不太牢靠,要是再乱动,整个底板都可能会烂掉。察觉到裴渡想爬起来,桑洱立刻搂住了少年的头,收紧臂弯,让他完全紧贴在自己怀里,不让他再乱动。

  刚调整好姿势,外面的黑影就进来了。

  透过门缝,桑洱看见,这个进来的身影,果然是郎千夜。

  妖怪容颜不老。此时的郎千夜,妖力全盛,比后来的模样更美艳盛丽几分。

  或许是为了方便行走,她此时的下身不是人腿,而是圆滚滚的蛇身。

  瞥见这妖怪的全形,裴渡也明白了——这玩意儿,确实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对付的。躲字诀才是上策。

  有血腥味和雨声的掩盖,郎千夜并没有发现柜子里藏了人。不一会儿,桑洱就听见了慢条斯理的咀嚼声——很显然,郎千夜是回来吃掉余下的尸首的心脏的。

  在狭窄的衣柜中,桑洱连呼吸都不敢大口,睫毛轻轻细颤,转过头,窥视着外面的情况。

  裴渡被她搂在怀里,压根无法动弹,一呼一吸间,满是少女肌肤细腻的香气。淋过雨后,二人的衣衫都湿了,贴着身体,潮湿而滚烫的感觉在发酵。

  “……”

  裴渡盯着近在咫尺的那沾了水珠的白皙锁骨,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下,一语不发地垂下了眼,抿住唇。

  在市井之地,多得是乱来的男女,做皮肉生意的暗娼到处都有。在他长大以后,在那些肮脏的角落,曾不止一次遇到图他的脸的人,凑过来勾引,暗示可以春宵一度。

  秦桑栀最初救他的目的,大概也和那些人差不多。

  但当那些人靠近他,挑逗他时,裴渡除了无趣和恶心,没多大感觉,心情不好时,甚至要杀了他们,才够解气。

  可现在……

  裴渡的胸膛微一起伏,胸膛里仿佛有根痉挛的神经,扯着心脏,带来不为人知的刺激。他的耳垂沾上了薄红,不自在地想蜷起腿来,甚至生出了一丝憋屈和恼羞成怒。

  这个人……为什么非要把他摁在她怀里,摁在这种地方,还抱得那么紧,她是故意的吧?

  就是想看他出丑,想看他的笑话吧?

  桑洱并不知道裴渡的想法,发现他安静了一下,似乎又不安分地想起来,连忙加重了双臂的力气,暗示他不要动。

  裴渡:“……”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郎千夜吃饱了离开,许久也没有回来的迹象。桑洱才慢慢松了口气,松开了手。

  孰料,变故就在此时发生。这摇摇欲坠的柜子,撑到了现在,终于不行了。“咔嚓”一声,整个底板四条边同时裂开,轰然下落。

  地上有一些尖锐的木刺,桑洱不假思索地用手给裴渡挡住,痛哼了一声,那些细碎的木刺避开了裴渡的脸,扎进了她的右手掌侧。

  裴渡撑起身子,看见了她额角的冷汗,神色微变:“你……流血了。”

  虽说是有点疼,不过,这是每一个舔狗都会做的事而已。桑洱嘴角扯了扯,摇头一笑:“我不疼,没有伤到你才是最重要的。”

  裴渡的眼底掠过一些不明的情绪,别开头,没吭声。

  系统:“叮,裴渡好感度上涨,实施总值:40/100。”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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