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上浅酌
师逢灯敲了敲桌子:“你最近没有什么要紧事吧?那就一起去看看呗。”
桑洱维持着原形状态,蹲在了伶舟旁边,听着他们说话。
她记得,在原文里,伶舟是和师逢灯一起去了的。
但未必是因为那只獓狠。
因为,那个一把年纪了还老牛吃嫩草、提出要娶商小姐的修士,名叫孟睢。
这个姓,一听就不简单。
伶舟的父亲也是姓孟的,叫孟心远。
当然,如果伶舟的父亲还活着,现在也是个老头了。和这个新郎官应该不是同一人。
而且,原文里,伶舟这次出行,并没有带桑洱附身的原主一起去。
不管伶舟这一趟是去寻仇,认亲,又或是她想多了,他其实真的是为了那只獓狠去的,都显然是为了正事。不带拖油瓶,也是很正常的。
他将原主留在了宫殿里,布下一道结界,不让她出去。
这一走,伶舟就去了差不多两个月才回来。从头至尾,原主都不知道他这两个月去做了什么。
现在就不同了。
伶舟连九冥魔境也带了桑洱进去,她在里面表现得还相当不错。桑洱有预感,这次,自己应该也会被捎带上。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桑洱所料。
在远行之前,桑洱提早将自己菜园里的碧殊草收割了起来,还把宓银藏身的黑蛋也随身带上了。
约莫七天后,桑洱、伶舟还有师逢灯,抵达了观宁宗所在的城池——沙丘城。
观宁宗的本部落址在沙丘城。观宁宗主,也等同于这里的城主了。
城主的女儿大婚,自然要风光大办。
入城后,桑洱就化成了原形,蹲在了伶舟的衣服里。
沙丘城非常繁华,空气里洋溢着喜庆热闹的气息。城中最大的那株月老树上,也垂着一道道正红色的求姻缘符。
街上随处可见负剑而行的修士。在食肆、客栈里,围成一桌桌在高谈阔论的人,也以修士居多。其中,还能看到一些魔修的踪迹。
比起婚礼的盛况,桑洱听见了更多对那只獓狠的议论声。
在传说中,獓狠是凶猛程度与穷奇不相上下的上古凶兽。当然,人界生活的獓狠,是无法和传说中的獓狠相提并论的。就像伶舟捉来的腾蛇,与古书里的著名妖兽同名,实力却有不少的差距。
但即使是这样,也是难得一见的妖兽了。
这次,观宁宗的婚礼广邀四海来宾。只要是和观宁宗交好的世家宗派,都收到了请帖。这些宾客,除了参加婚礼,应该也挺想看看那只獓狠是什么样子的。
某些魔修们对獓狠也很感兴趣,即使没有受到邀请,也不请自来了,打算到时候想方设法,混进婚宴场地。
城中到处都人山人海,很多客栈都爆满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有空房的,师逢灯作为唯一的人类,负责进去找掌柜,盘下房间。
伶舟抱着臂,站在了街外的树荫下。
桑洱从他衣襟里探出脑袋,两只咕噜噜的小眼睛朝外看,忽然,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
那是一行衣袂飘飘的蓝衣修士。
队伍中的一个少年,不就是那天在裁缝铺里拍了她一张定身符的江折容吗?
第87章
看来,江折容所在的江家,也是这次受邀参加婚礼的家族之一。
桑洱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视线迅速地在江家的队伍里游走了一圈。
上一次,偶遇江折容后,桑洱就暗中打听过,江折容的家族,世代居于江陵。
江陵这个地名有点耳熟,桑洱确信自己去过。梳理了半天回忆,桑洱记起来,当年,她在谢持风路线触发的第一个主线剧情【心鬼祸】,就发生在江陵主城西边的大禹山里。
那一年,江陵本地的仙门世家已经门庭败落,人去楼空。百姓受邪祟所扰,求助无门,才会不远万里地写信给昭阳宗,求他们除祟。
算一算时间,【心鬼祸】正好发生在距今七年后。
如果这个败落的仙门世家真的是江家,那么,他们最迟在今年年底就会开始衰败了。
但是,眼前这一行江家修士,个个都是英姿勃发,意气风发的模样,不见一丝阴霾。桑洱实在想象不到,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这个家族在短短几个月内就急转直下。
系统:“世事难料。”
桑洱:“也是。”
这种大家族,十之八九都是表面风光无限,内部明争暗斗、互生龃龉。说不定是之后发生了某些重大变故,才会由盛转衰的吧。
回归正题。经桑洱的打听,江家同一辈分的人们,姓名的第二个字都是相同的。再加上江折容亲口说过自己有个哥哥。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两年多后登场、挖走桑洱的妖丹的江折夜了。
本还想观察一下对方是什么人。可惜,看了一圈,桑洱都没看到和江折容形貌相似的人。
江家修士的落脚地似乎不是眼前的客栈,只是路过而已。很快,就消失在了拥挤的人潮里。桑洱还想看清一点,不由自主地伸长脖子,身子外倾,险些没抓稳。
下一瞬,她感觉到腰部一紧,被抓了起来:“唔!”
伶舟将她捏在手心,垂眸,问:“在我衣服里动来动去的,在看什么?”
桑洱微弱地挣扎了几下:“主人,我什么也没看。”
桑洱最近换毛,毛变薄了,原形却因妖力长进而大了一圈。肚子上多了一团肉,软绵又有弹性的一只,比原来更好揉捏了。
伶舟有一段时间没有这样抓她在手心,肆意地玩了,发现手感颇好,就忍不住多捏了她几下。
桑洱被搓揉按扁,反抗不了,黑豆豆眼流露出了一丝羞愤,肚皮被刮得痒乎乎的,忍不住蹬了下腿:“主人,快停下来,会被别人看见的!”
看到桑洱背部的毛都乱糟糟地炸了起来,伶舟哈哈一笑,终于大发慈悲地松了手。
桑洱赶紧逃了,咕嗤一下钻回了他的衣服里,不敢再冒头了。
那厢,师逢灯终于出来了。
烈日当空,师逢灯用手遮了遮太阳,走了过来,悻悻然道:“整个沙丘城都人挤人,这客栈也只剩下两个房间了。好在观宁宗给那些收到请帖的人安排了住所。要不是这样,估计更难抢房间。我看啊,再去别处问应该也没位置了,所以我刚才已经交钱了。你和小耗子住一间房,没问题吧?”
桑洱听见,就望了伶舟一眼。
伶舟无所谓道:“行。”
数不清多少年的时间里,他习惯了独来独往,并不是很挑环境。但是,以前的他是不喜欢和别人共享房间的。
这几个月,身边多了一只叫桑桑的小妖怪。她像是无色无味的空气一样,总是出现在他的身边。只要一回头就会看到她,一碰杯子就看到里面有热茶。到了最近,她还开始趁他睡觉时,进入他的寝殿,轻手轻脚地做事。做完了,就会乖乖趴在旁边陪他。
有时,她还会化成原形,在他的背上滚来滚去,给他捶背。锤着锤着,她大概也是累了。好几次,伶舟醒来时,都发现心口沉甸甸的,窝着一团睡着了的毛球。
这小妖怪,无声无息地软化了他的防线,入侵到了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久而久之,伶舟已经习惯房间里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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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房间四四方方的,采光极好。松木床非常宽大,睡三个人也绰绰有余。东南角的窗台上摆放了薄荷草,郁郁葱葱。薄荷草下,是一张硬邦邦的长木凳。
还有差不多半个月才到婚礼。桑洱估计自己有一半时间都要睡在这张长木凳上。等体力恢复后,她化成人形,出门找客栈的小二要了一床被子来备用。
走廊上,时不时地,就会有各宗派的修士和她擦肩走过,桑洱难免有点儿紧张。好在一切顺利,没有人看出她的真身。
看来,妖气这种东西,还得是道行极深的修士才能一眼看破。
搬着被子回到房间,桑洱挽起袖子,铺好了一张小床,坐在上面。抖了抖乾坤袋,里头的黑蛋还没有动静,桑洱越过了它,拿出了一个小纸包。
纸包里满满都是碧殊草的花,晒干后别有一番风味,可以当成薯片。桑洱脱了鞋子,靠在墙上,“咔嚓咔嚓”地吃着。
师逢灯和伶舟出了门打探消息。他们回来后,桑洱才得知,外面的情况收严了。
原来,这次为獓狠而来的人太多了,还没到婚礼当天,就已经有人浑水摸鱼,试图进入观宁宗。为了解决麻烦,观宁宗不仅加强了结界,增加了巡逻的弟子,还收严了放行的条件。本来,宾客们只要拿着请帖就能进山门。但是,请帖这玩意儿太容易被偷梁换柱了。所以,观宁宗重新为宾客发放了玉牌。玉牌在交付时就行了认主仪式。这样,即使被人偷走了,小偷也用不了。
在这种情况下,想弄到一块认自己为主的玉牌,也不是毫无办法的。只是要比请帖多费一点功夫。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玉牌的现主人自愿解除和它的关系,玉牌就能易主了——当然,这事儿得偷偷进行。
距离婚礼还有大约五六天时,桑洱就得知,伶舟他们打听到了消息。
沙丘城的一家地下灵石集市里,传出了一点风声,说有无主的玉牌可以售卖。消息的源头,是魔修中一个颇为有名的二道贩子组织,代号为无常门。这群魔修平日行踪诡谲,偏偏人脉又很广,哪里有利益就往哪里去。这次,应该也是听说了观宁宗的玉牌千金难求,才会流窜到沙丘城“摆摊”的。
消息传来后,伶舟和师逢灯都乔装了一番。桑洱化作原形,蹲在伶舟肩上,随他与师逢灯一起去了灵石集市,找到了西南面的一座阴森森的当铺。
无常门的人眼睛毒辣,很会识人,有些修士过来碰运气,他们连放都不会放进去。但一看到伶舟,他们就主动让开了位置。拧动墙上的机关,只听轰隆隆的几声,当铺的围墙滑开了,露出了后方的一条密道。
密道十分昏暗,壁灯点着火。里头的空间非常大,一些房间里,似乎还放了笼子,笼中有困兽妖怪。
桑洱忍不住蜷了蜷尾巴,朝伶舟的身边靠了靠。
密道的尽头是一个房间,无常门的门主坐在了桌子后面等他们。他戴着面具,辨不清美丑老少,指甲涂得猩红,嗓音阴柔,却辨得出是男人的声音。
门主打了个响指,手下就端了一个锦盒上来,里头果然放了两枚玉牌,光泽掠动,一看就是真货。
师逢灯与伶舟交换了一个眼神,才开口问那庄家:“你想要什么?”
“你的话,我要三千块灵石。”门主看着师逢灯,随后,转目到了伶舟的方向,长甲指向了他肩上的桑洱,嘻嘻一笑:“你的话,我要你用这只妖怪来交换。”
什么?!
桑洱吃了一惊。
师逢灯奇道:“同样是买观宁宗的玉牌,为什么你开的条件不一样呢?”
庄家双手交叉,托着下巴:“没有为什么。你换还是不换?不换就走。”
桑洱正不知所措,就忽然感觉到,自己被伶舟从他的肩上捏下来了,放到了桌子上。背部被一只手指往前推去。
伶舟漫不经心地说:“行,那就换吧。”
听了这话,师逢灯看了伶舟一眼,似乎有些惊讶,伶舟一点犹豫也没有。
仿佛只是舍弃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行啊,客人果然爽快!”那庄家挥了挥手。桑洱没有求饶的机会,眼前一花,就被对方抓住了,扔进了一个笼子里。
同时,无常门的魔修将锦盒递给了伶舟。
“走吧。”
交易已经完成,伶舟起身,与师逢灯头也不回地离去。
桑洱从笼子里爬了起来,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小爪子抓紧笼子,忍不住喊了他一声:“主人!”
伶舟脚步一停,却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