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檐上春
玉全帮在江陵扎根许久,渗透官场和商界,其中江陵大半部分店铺和赌场的背后都有玉全帮的影子,至于官场,光谢殊查到与玉全帮有牵连的大大小小官员就有十二人。
戚父官职特殊,身为巡漕运使,他有直接上奏的权利,所以玉全帮的人不敢放肆的进行收买或者威胁,只能串通戚父的手下余忠福精心策划了一场贪污案,希望以此将人拖下水,将自己的人顶上去。
也没有否认,戚秋闻言只道:“既然余忠福敢出手,那必定会留下把柄,表哥可将此事禀告给陛下了吗?”
叹了一口气,谢殊将心中的顾虑给戚秋讲了一遍。
这顾虑不无道理。
若是捉拿余忠福,戚家的事自然就瞒不住了,若是余忠福一直攀咬戚家,他们手里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反而会将戚家上下百口人推向万劫不复之中。
谁都不敢赌,毕竟这代价太过于惨重。
戚秋也跟着叹了一口气,看着谢殊胳膊上刚被包扎好的伤口,低声道:“是不是很棘手?”
又要查明真相,又要保住戚家,还要面对玉全帮时不时的阻挠,其中艰险光看此次谢殊身上受的伤就可见一斑。
薄唇轻抿了一下,谢殊怕戚秋难过伤神,便道:“也不是很棘手,只是……”
确实比想象中的难办一些。
看着戚秋的脸色,谢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此话说出口。
戚秋心里却明白,又想起谢殊回忆片段里那个老太监意味深长的话,低下头,久久无言。
雨水淅淅沥沥下个没完没了,外面的雾也渐渐地大了起来,将不远处的绿叶青树遮盖了个严实。
书阁内很安静,只有两盏明灯在摇曳。
看着低垂着头的戚秋,谢殊欲言又止。
只是还没等他组织好安慰戚秋的语言,戚秋便突然抬起头。
她眼里流露着出一抹水光,却又死死地压住,不让它掉下来。
看着谢殊,戚秋抿了一下唇后,还是开口说道:“表哥,若是戚家有一天……你就别……”
若是戚家真的难逃覆灭,你就别牵扯进来了。
顿了一下,戚秋忍着心中的难受,想把话说完。
“表妹。”谢殊将戚秋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发丝,声音沙哑地打断道:“别说了。”
谢殊知道戚秋想说什么,也明白戚秋的意思,可他不想听,也不想让戚秋把话说出口。
“可我怕连累你。”
闭了闭眼,戚秋趴在谢殊的肩上,低声说。
谢殊是谢府的世子,是锦衣卫的指挥同知,将来也会成为咸绪帝信赖的臣子。他有着得天独厚的气运在,是当之无愧的原著男主,她不想他被自己连累,耽误了原有的前程,甚至跟她一起走向万劫不复的结局。
“我不怕,你也别怕。”谢殊却低声说:“我们都别后退,好吗。”
他一点退缩之意都没有,哪怕是知道戚家的事有多棘手和凶险后。
他也从未想过就此袖手旁观。
戚秋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她一边怕戚家的事连累谢殊,一边又为了谢殊的毫不退缩而感到高兴和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内心里还是不希望谢殊就此收手不管,因为少了谢殊,她拯救戚家的路会更加困难,她是自私的。
不知谢殊是否看破她内心里这个虚伪又自私的念头,但好在他始终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后。
“表哥,谢谢你。”
谢谢两个字在此时显得格外苍白,但除了谢谢,戚秋找不出第二个词汇来描述她此时对谢殊的感激。
说来也奇怪,自从观看完谢殊的线索回忆片段后戚秋就一直被老太监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搅得心中惶惶不安,一连几日心里都如同被砸下来一块大石头一般沉重,让她几欲喘不过来气。
可如今见到谢殊,她心中的那块石头仿佛落了地,那一连几日的阴郁也消散了不少,就像是找到了支撑。
谢殊没应这声谢,抚摸着戚秋的发,安静地抱着戚秋,没有说话。
寒风簌簌惹人恼,春雨蒙蒙润无声。
烛火随风摇曳,将书阁映的忽明忽暗,在这个雨夜,即使无人说话,也让人觉得安心。
不知过去了多久,谢殊的身子突然动了一动。
“表妹,我们喝酒吧。”谢殊开口,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顿了一下,戚秋直起身子,她没问谢殊为何突然要喝酒,只是担心地看着谢殊胳膊上的伤口,“你身上还有伤……”
“不碍事的。”谢殊随意地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胳膊,想向戚秋证明这点伤真的没什么,“那酒是我从江陵带回来的,是药酒,不碍事的。”
听谢殊如此说,戚秋稍稍放下一点心,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谢殊欲言又止。
她想说谢殊的酒量不行,可抬眼一看,谢殊已经起身吩咐守在暗处的暗卫将他早先送回院子里的包裹中的酒拿过来。
戚秋只好把话咽回去,心里暗暗想着上回在皇宫里谢殊喝药酒就没醉,这次想来也不会醉。
更何况,在此时此刻,她也确实想喝些酒来疏解一下内心的万般情绪。
片刻之后,暗卫不仅送来了酒,还送来了一壶热茶,谢殊接过,给戚秋和自己各斟了一杯。
俩人都没再说什么话,静静的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像是心事重重等着发泄的前兆。
鸟雀从雾中飞来,落在美人靠的灯笼上,歪着头看着书阁内的情景。雨还是蒙蒙的下着,落在不轻不重的风中,像是坠坠下落的银丝。
“表妹,你知道这坛酒是什么吗?”眼看酒坛就要见底,谢殊突然开口。
戚秋蒙了一下,低头看着酒盏里浓厚的酒水,不知谢殊为何突然有此问。
难不成这酒还有什么玄妙不成?
谢殊轻轻一笑,将盏中酒一饮而尽,随后说道:“我骗你的,这其实并不是什么药酒,而是女儿红。”
戚秋一愣。
谢殊继续说着,语气中还带着些许得意,“这是我在江陵赢来的。江陵前段时间有个女儿节,举办了一场大型的射箭比赛,我拔得头筹,赢了这么一坛酒。”
谢殊抬起眸子,目光深深地看着戚秋,喉结稍稍一滚,低声说道:“我听说江陵有个习俗,在女儿节赢来的女儿红若是与心仪女子共饮,两人便可白头到老,长长久久。”
也就是听到了这个习俗,谢殊这才在忙碌之中舍了几个时辰,去参加了这个射箭比赛,拔得了头筹,拿到了这坛女儿红。
不过……
谢殊叹了一口气,“其实还奖了一只鸡,可是在我回京的时候跑了,我找了半夜都没找到,又不好耽搁太久,只好作罢,不然还能带回来给小毛做个伴。”
他从江陵回京的时候,就只带了这只鸡和这坛酒,只可惜路上被人刺杀,那只鸡精的很,趁势就跑走了,他后半夜都在找鸡,奈何林子里杂草丛生,找了许久都没找到,现在想想还觉得可惜。
倒是还不忘小毛。
戚秋斟了一盏酒后一饮而尽,在无语之中又隐隐有一丝诡异的感动。
口中的烈酒也瞬时变得清香起来。
这毕竟是表哥费心给她赢回来的,寓意着两人长长久久白头到老的福酒,喝起来就是不一样。
只是……
“为什么奖品中还有一只鸡啊?”
戚秋着实想不明白,一个女儿节为什么会举办射箭比赛,为什么奖品中还有一只鸡?
谢殊也是一脸懵,“你不知道缘故吗?这不是你们当地的习俗吗?”
戚秋还真不知道,顿了顿,刚想把这个话题圆回去,就见一旁的谢殊突然坐直身子。
戚秋一愣,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谢殊闻言侧过头,直愣愣地看着戚秋,沉默了一下后,这才慢吞吞的开口道:“表妹,你在江陵的几位青梅竹马听说我是你的表哥,特地写了几封信托我给你捎来。”
戚秋:“?”
握着酒盏,戚秋懵住了。
而不等她反应,就见谢殊目光幽幽地看着她,薄唇轻抿,缓缓问道:“你要看吗?”
戚秋:“……”
她诡异地沉默了。
第162章 要看吗 原是我不配
几个青梅竹马?
几个青梅竹马写信托谢殊捎过来?
怎么还有这么个剧情?
握着酒盏,戚秋懵着一张脸看着谢殊,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一时之间竟有些理解不了谢殊这句话。
因着戚秋的沉默,书阁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外面风声簌簌,卷着雨水透过美人靠吹进来,一阵阵的,吹得谢殊心里哇凉哇凉的。
在谢殊眼里,此时戚秋的沉默就是默许。
她想看这几封信。
这个认知,让谢殊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将酒盏里的清酒一饮而尽,谢殊手指不自然地摩挲着盏壁,等不来她回话,便垂下眼看着手里的酒盏,声音低哑,看似漫不经心地又问了一句,“你真的想看啊?”
实在不知这段剧情从何而来,戚秋着实愣了一会儿,听到谢殊此问这才回过神来,口一张,便是很直接的反问道:“我哪里来的青梅竹马?”
她怎么也回想不起这个剧情来。
别是谢殊在诈她。
谢殊一顿,抬起眸子,仔细地品了品戚秋这句话后愣是被气笑了,“表妹,你这是心虚不想承认了?”
戚秋也很冤枉,虽然自那次落水之后,她对过往的记忆有所松动,但那也只是一点,很多事她照样都不记得,就像此时她根本就不明白这几个青梅竹马是从哪来的,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刚想跟谢殊理论理论此事,就见身前坐着的谢殊手撑着头懒懒地看着她,他扬了扬下颚,也慢腔慢调地准备跟戚秋理论理论,“在江陵那段时日我可没少听说你和这几个青梅竹马的爱恨情仇,就连伯父伯母也说你小时候可忙了,今日给这个邻居哥哥送糕点,明日给那个认识的弟弟做羹汤,时不时的还一起上街游玩。”
这一番话谢殊说的很流畅,仿佛憋心里很久了,都给戚秋听懵了。
本来戚秋还以为这是谢殊逗她玩故意说的,可如今看这谢殊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架势,她不禁抿了抿唇,开始深深地怀疑自己。
难不成她以前真的走的是海王路线?
若是以前不知道所谓的原身就是自己,戚秋还能稍稍的理直气壮一些,可如今既然明白那所有的过往都是自己,戚秋就不免有些心虚,毕竟怎么说呢……
主要是谢殊说的事,像是她能干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