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檐上春
谢殊应了一声,站起身,视线扫过一旁还泪流不止的戚秋,身形却又一顿,好似有些踌躇。
谢殊刚想转身说什么,东今在一旁无知无觉,又急着催促了一声,“公子,我们快些走吧,傅千户的脸上好似还有伤。”
傅吉在千户里武功排第一,又有锦衣卫的身份在,旁人一般都不敢招惹。
谢殊一听,顿时也不好再停留,抬起步子跟着东今急匆匆地离去。
等谢殊走后,谢夫人这才转过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戚秋,不咸不淡地笑道:“这好好的说着话,秋儿怎么还哭了,可是那里不舒服?”
戚秋的泪珠刚堪堪止住,无法,只好将计就计。
小巧的鼻尖些微耸动,戚秋又哽咽了两声,“姨母,是秋儿失态了。只是见姨母和表哥说话的功夫,秋儿想起了离家时与父母在堂中的最后一次谈话,也说过这样的话,不免有些感伤。打扰了姨母和表哥说话,是秋儿的罪过。”
说着,戚秋站起身微微一福。
谢夫人想起在戚父戚母早先递过来求她关照戚秋的信中,确实说了想要让她替戚秋选一门好的亲事,脸色稍霁。
顿了顿,谢夫人探究的目光稍稍淡去,笑道:“这是干什么,自家人,说什么赔礼不赔礼的,何须这般客气,快起来吧。”
谢夫人复又端起案桌前的茶盏,袅袅热气垂垂上升。
谢夫人说道:“你父母来信的时候确实说过,想让我帮忙找一门亲事,说着殊儿,也不能忘了你。”
谢夫人抬眼看向戚秋。
戚秋知道,这是谢夫人还没有打消疑心,还在试探她。
微微垂眸,戚秋故作娇羞状。
谢夫人不曾收回视线,直直的看着戚秋,颔首笑道:“我也乐的担这个差事,只是不知秋儿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不如说与姨母听听?”
根据原著私设,自开朝之时出了一位勤王救驾,而被尊封为镇国公主的女子之后,女子的地位就普遍提高,一直延续至今。
按照当朝律法规定,女子也可抛头露面做生意,可和离,可当家做主,可招赘婿,若得父母允许,也可以自己做主婚事。
所以,谢夫人问起戚秋的婚姻大事时来也不用避讳什么。
戚秋知道,自己若是答的稍有不慎,这几天辛苦攻略的谢夫人好感度可能就会一下子清零。
为了避免自己这阵子的辛苦白费,戚秋自然不能暴露出自己被迫对谢殊图谋不轨的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戚秋想了想,面色红润,好似羞红了脸,支支吾吾的。
谢夫人失笑:“就你脸皮薄,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尽管跟姨母说。说了,姨母也才好帮你去物色,不然若是选了几个你不喜欢的,也是白费功夫。”
戚秋问言,这才扭扭捏捏地道出一个人名,“远在江陵的时候就久闻韩言公子的美名,心生仰慕……”
戚秋报了一个在京城中久有美名的韩家之子,韩言。
韩言乃礼部尚书嫡子,长相温文尔雅,气质温润亲和,待人接物也是彬彬有礼。
他走的是文官科举之路,少时高中,是远近闻名的状元郎。
京城里除了谢殊,能数上名的高门杰出子弟也只有一个韩言了。
韩言和谢殊从性情到长相再到行事做派都大相径庭,可以说根本不是一路人。
想来她这样答,谢夫人也总能打消一些对她的疑心了吧。
至于日后谢夫人真的要开始给她物色人选时,她再见机行事,找个借口推掉就是了。
为了避免被说高攀,戚秋又补充道:“也不是秋儿想高攀韩公子,若是能寻个跟韩公子一般性情的男子,也是极好的。”
谢夫人笑了起来。
而从外面匆匆赶回来还未一脚踏进屋里,刚好听见这一句话的谢殊脚步一顿,在心里缓缓打了一个问号。
看着坐在谢夫人身边羞红着一张脸的戚秋,谢殊想起还放在他屋子里的香囊。
谢殊开始深深地怀疑自己,怀疑人生,怀疑眼前的这个女子变心的到底有多快。
就在几日前,戚秋还赶在花灯节最后一日给他送了香囊,这转眼就变成了韩家公子?
深吸一口气,谢殊倚着朱红色的门栏,愣是笑了。
大概是前几日自己失了智吧,谢殊心道。
第27章 离谱 表妹好样的
那日之后,谢殊就去了京郊大营。
谢夫人这两日常去各府走动,时常大半日都不在府上,戚秋也正好能落个轻松自在。
终于有了空闲的时间,戚秋总算可以好好去梳理一下自穿书之后,这萦绕在心头越来越强的微妙感是从何而起。
直到今日上午,戚秋接到了井明月递过来的信。
这几日,井明月被安夫人关在府上学规矩,出不去。
时常无聊,只好经常派遣下人给戚秋递信解闷儿。
信的内容多以诉苦为主,有时也会在信上讲讲她让丫鬟打听而来的京城趣事。
今日井明月不仅递了信,还让府上小厮给戚秋送来了一些用油纸包起来的风干吃食,这是井父井母特意派人送到京城里来的。
送信的小厮原是井府的下人,此次跟着井明月一同上京。
安府的下人井明月用着不放心,凡是跑腿的活都一律使唤自己带来的下人。
她这次上京带来的下人不少,索性贵重物件也没少带,拿东西堵住了安夫人的嘴,带来的下人月例银子又是从她那里出,不过安府的帐。
如此,安夫人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小厮笑着说:“这是夫人派人送来京城的,都是小姐爱吃的。小姐惦记着戚小姐您,所以特意派我来给您送来尝尝鲜。若是有爱吃的,只管招呼,奴才再给您送来。”
戚秋道了谢,亲自从小厮手里接过来油纸包着的吃食,刚欲让水泱给小厮拿个赏钱,脑子里却突然灵光一闪。
身形一顿,戚秋扶着桌子缓缓坐下来。
沉吟片刻后,戚秋抬眸看着眼前的小厮,温声问道:“庆和,我听说明月上京时是井府家丁一路护送,坐的水路来的,对吗?”
庆和没想到戚秋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如实回道:“走陆路的时候是府上家丁,和聘请的护卫一路护送。后来改走了水路,船少,就去了一小半的府上家丁,也把护卫换成了漕运的人。”
戚秋心里一沉,“是何时走的?”
庆和回道:“走时天也不热,小姐舍不得夫人和老爷,等中午用完了膳才出发的。因为要在京城常住,带的奴仆和东西不少,阵仗不免有些大,附近的百姓当时还围在了街道两边凑热闹。”
戚秋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她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了。
把她写给井明月的信转交给庆和,戚秋又让水泱拿了赏钱,亲自将庆和送了出去。
等人走后,戚秋坐在软榻上,陷入了沉思。
通过原著的描写和水泱的叙述,戚秋清晰的记得原身上京那日是早上刚解了宵禁的时候,天都还未亮。
大雾弥漫,整个街道都是雾蒙蒙的,原身身边只带着水泱和府上的侍卫郑朝两个人出的府。
她穿书之后,系统强行改变设定,送了她一个新手大礼包。
在不影响原剧情的情况下,也只加了一个山峨。
这阵仗,跟同样是上京投亲但声势浩荡的井明月相比,实在是一个天一个地,待遇相差多到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原身这天还未亮就从后门走,也没个人出来送的架势,怎么瞧着也不像是在低调行事,反倒是有股偷偷摸摸的意味在。
就像是在刻意躲避着人,唯恐被人察觉一样。
随后,原身带着水泱和郑朝出了城,这才跟戚父聘请的镖局的女师傅碰头。
原身的行李也早就在几日前交到了镖局手里,三人连同行李一路被镖局护送上京。
沿路有官兵过问,镖局用的也是护送东西上京的名义,甚至连原身自己拿的也是……假户籍和假路引。
若说这镖局是自己人也就罢,可原著里分明有描写过原身对这些镖局的女师傅其实并不放心,只是因为自己父亲已经安排好了,她不好反驳,这才无奈妥协。
虽一道上的京城,但原身一直防着镖局的人,就是怕她们临时起意,谋财害命。
也因此,一到京城原身就跟她们分道扬镳,不然也不会孤立无援的被困在蓉娘的客栈里,最后还要郑朝去向谢府求救。
原身对这些镖局的女师傅尚且不放心,难道戚父戚母就不担心有个万一吗?
毕竟原身包裹里可揣着巨额的银钱。
若不是戚秋要完成系统布置下来的处置蓉娘任务,特意把这些银钱偷偷给了郑朝让他藏起来了一部分,不然光凭着这些银钱,蓉娘就要恭恭敬敬地将戚秋送出客栈,还哪敢放肆。
戚府也算富贵,府上也明明握有死契又知根知底的府丁,怎么也比这些镖局的女师傅更加让人放心,可原身除了郑朝,竟一个府上家丁也没带。
这千里迢迢的路途,就水泱和郑朝两个知根底的人陪着她,在镖局的护送下一路从江陵到了京城。
实在荒唐。
还有假户籍和假路引的事。
原先戚秋通过水泱所言,也以为这个假户籍和假路引是为了躲避君鞍山的土匪,但现下仔细想想又觉得虚假。
君鞍山若真是有如此胆大包天敢对官户出手的土匪,哪里还能好好的存在至今,早就被朝廷下旨剿灭了。
若说是原身在家中不受宠爱,不被家中长辈重视,所以出行才如此潦草,这事虽然有些牵强,但倒也还能说得过去。
可偏偏原身是家中独女,自幼备受戚父戚母宠爱长大,从她上京带来的巨额盘缠来说,便可知她在戚父戚母心中的地位和分量。
提到盘缠,戚秋又想到了什么,招呼一旁的山峨将家中带来的几大箱行李打开。
打开一看,果然里面除了几匣子首饰之外,原身此次上京并没有带什么值钱的器皿。
按理说原身此次上京,按照戚父戚母原本的打算,是要原身住进翻修好的京城的戚家老宅里。
为了撑场面,怎么着也应该给原身带些值钱的摆件、器皿、字画等物件。
可箱子打开,里面除了银子只有原身带来的衣物,书籍等,鲜少能见到值钱的摆件等物。
箱子里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是易拿走,不占地方的。
这就实在是不免让人深思了。
戚秋不愿意凡事都往坏处想,可是如今面对眼前这赤条条的事实,却也不得不细想了。
原身在书中死得不明不白的结局,和她穿书第一天就被蒙面男子掐着脖子灌了一杯毒酒的事,就像是头上悬了一把利剑,随时都会落下来。
长呼一口气,戚秋瘫倒在软榻上,只觉半边脑子都是疼的。
这两日光是思索蓉娘的回忆片段就够让她头疼的,这下又蹦出来一桩事,还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怎么能让她不烦心。
不过好在蓉娘的事,戚秋也有了新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