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檐上春
默了片刻,谢殊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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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宁和立心满意足地抱着长剑走后,谢殊也披上了大氅。
东今这个耳报神跟着就过来了,“马上就要用午膳了,公子作何去?”
谢殊抬手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去备马。
东今乐颠颠地去了,可等到谢殊跨身上马这才发现谢殊并没有带他的打算。
东昨跟在谢殊后面,也骑着马,等谢殊骑马冲出去之后紧随其后。
天上还飘着雪花,两人在风雪中远去。
东今气的在谢府门前直跺脚,可谁让他不会骑马,如今只能眼睁睁地瞧着。
干瞪着眼瞧了一会,东今却发现不对劲儿了。
……两人策马奔去的方向好像是皇宫。
东今顿时一愣。
年节时分,也无差事,又不用上朝,去皇宫里干吗?
东今满腹疑惑地回了府。
谢府的宅子坐落在皇城脚下,倒也不远。
红墙黄瓦错落有致,飞檐之上残留淡淡薄雪。
非帝王召见和上朝时间任何官员不能随意进出皇宫的,到了皇城脚下,谢殊翻身下马,取了令牌让侍卫前去通传。
两炷香后,前去同传的侍卫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太监。
这是常在陛下身边身边伺候的福公公。
见到谢殊,福公公行了一礼后,笑道:“陛下此时正在宣晖堂和张大人商讨襄阳王家的事,谢大人来得正好,陛下吩咐老奴领着您前去,也给出出主意。”
皇宫威严壮丽,金碧辉煌,一花一木皆尽善尽美。
福公公笑着在前面领着路,绕过银装素裹的御花园,将谢殊径直领去了宣晖堂。
里面的张御史和刑部的几位大臣正说着王家的事,出了分歧,两派谁也不让谁,彼此吵了起来。
咸绪帝看着,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却未加以阻拦。
两派人越吵越烈时,谢殊进来了。
咸绪帝顿时如释重负,坐直了身子,说道:“既然你来了,便坐下来听听吧。”
两派人因为如何处置王府家眷起了争执,一派认为证据确凿应该定罪抄家,一派以为证据尚有漏洞,应该再审一审。
为了这个,两派人已经在咸绪帝跟前吵了半天了。
闻言,张御史对谢殊拱了拱手道:“谢大人以为如何?”
谢殊淡声说:“此案并非我负责,我无权干预,还听几位大人所言。”
张御史却并不罢休,“既然陛下赐座,谢大人直言无妨。”
谢殊颔首推辞了两句,最终在咸绪帝首肯之下道:“那证词臣瞧过,确有不妥之处,为了公正起见,臣觉得理当重审。”
刑部的几位大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张御史和谢殊是一伙的。
刑部侍郎当下就道:“可证人证词皆有,如何……”
谢殊抬眸打断道:“证人证词皆有却翻案的例子也不少,连大人身为刑部侍郎,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刑部侍郎还要再说,咸绪帝却挥手道:“既然锦衣卫也觉得有不妥之处,便该重审。”
刑部几位大臣一愣,不明白为何谢殊一说,咸绪帝便下了结论。
不等他们再说,咸绪帝道:“朕与谢殊还有话要说,众卿退下吧。”
刑部几人多有不甘心,但张御史已经跪下,高呼:“臣告退。”
无法,刑部几人互看一眼,跟着咬牙退了下去。
殿内一空,咸绪帝便冷笑出声,“这几个老东西,风声一出,就巴不得赶紧结案。”
说罢,咸绪帝抬手,“赐座。”
谢殊坐下来之后,咸绪帝自己收拾了桌案上的奏折,忽然一笑,“这次京城的风声是从你那里传出去的吧,为了给王严个下马威?”
谢殊站起身,拱手说道:“臣泄露此事有罪,甘愿受罚。”
“你这是做什么?”咸绪帝无奈,“坐下吧,朕还能真的怪你不成?”
直起身子,咸绪帝沉吟片刻道:“此次去庆安县,东西可拿回来了?”
谢殊将账本递了上去。
咸绪帝掀开一看,顿时大笑:“好好好,虽未抓到逃犯,有了这东西要你跑这趟也算不虚此行。”
咸绪帝连连赞赏,谢殊却突然单膝跪了下来。
咸绪帝一愣,还未说话,谢殊便沉声说道:“臣谢殊有一事恳求陛下。”
咸绪帝挑了挑眉。
等谢殊从皇宫里出来时,已经过了午时。
东昨将大氅给谢殊披上,犹豫着上前说:“您这是为了……”
谢殊抬手示意他住口,自己系上大氅的带子,翻身上马。
居于高处,谢殊看着马下的东昨,脑海里却全是戚秋红肿的眼眶。
戚秋白,染上红色便格外显眼,那日眼尾的红便是半天都不褪。
她是哭了多久,才能将眼睛哭的这般肿。
勒紧缰绳,谢殊缓缓吐出一口气,过了许久才道:“回府。”
*
终于到了年尾这一日,谢殊和谢侯爷都卸去了一身公务,赖在谢夫人院子里喝茶。
谢夫人院子里张灯结彩,檐下挂着红灯笼,谢殊和谢侯爷就坐在檐下,赏着雪。
谢夫人正教着戚秋年三十的晚宴应当如何安排饭菜,嫌屋子这爷俩碍事,赶了几次,却也不见谁起身。
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眼不看心为静,好在谢殊还算识趣,跟着帮忙。
戚秋正在小厨房里盯着炖煮的羹汤,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还以为是谢夫人回来了,便笑道:“姨母,这是什么汤,闻着好香。”
顿了顿,却不听后面回话。
戚秋转头一看,却见身后立着的人是谢殊。
门口一片白茫茫,许是新年的缘故,谢殊身着一身红袍,站在飞雪前,肤如冰霜,棱角分明,眉眼却多了一丝温和。
见戚秋扭过身来,他一顿,随即走上前来说:“这是翡翠人参鸡汤,给你补身子用的。”
戚秋抿唇,“我不用补身子的。”
谢殊看了戚秋一眼:“瘦的都……”
瞥见戚秋的眼神,谢殊及时止住了话音。
戚秋瞪着他,闷闷地说:“瘦的都怎么了?又跟狗尾巴草一样了吗?”
谢殊一怔,随即低声笑了起来,“还挺记仇。”
净了手,谢殊替戚秋盯着羹汤,眸中映着灶台下的火光,身侧便坐着戚秋。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一左一右地坐着,厨房里一时静静的,只残留着外面的落雪声。
万般心事浮上心头,此时却是无声胜有声。
难得的独处,他们彼此都享受着这难得的安谧时刻。
外面风声赫赫,雪落不止,屋檐之上是厚厚的积雪,檐下的四角铃铛在呼啸的风下叮铃作响,屋内静谧而悠然。
到了晚间,席面张罗好。
府外面已经热闹起来了,随处可听爆竹声。
今日谢夫人筹备了一大桌子的菜,颇为丰盛。
伴着爆竹声声,坐在席间,谢夫人和谢侯爷都准备了压岁钱给戚秋,独独没有谢殊的份儿。
谢殊垂首哂笑一声。
用着晚膳,谢夫人对戚秋和谢殊说:“今日外面热闹,陵安河和长安街都有戏班子和舞狮舞龙的,你们也出去凑个热闹。”
戚秋一顿,问道:“姨母和姨父呢?”
谢夫人叹了口气说:“绥安长公主邀约,我们要去赴约,便不能随你们一道了。”
话落,外面轰隆一声响后,一道绚烂色彩在夜空中四散开来,照亮眼前的这片苍穹。
众人抬头一看,竟是外面突然开始放起了烟花,在漆黑的夜里灿烂夺目。
这烟花是宫里放的,一道接一道,震耳欲聋又格外盛大夺目。
索性膳食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谢夫人张罗着众人一道去了院子里看烟花。
夜色如墨,檐下铃铛轻响,朱红的廊檐之下亮着一盏盏温暖的烛火。
众人站在檐下,寒风微扬,前后而立,在阵阵响声之中欣赏着这灿烂的烟花。
烟花璀璨,朵朵多姿,戚秋抬头望去,只觉得万般色彩皆汇聚于此。
新年没有那么多规矩,下人们搁下手里的活,也纷纷抬头望去。
烟花在天际炸开,仰首望去,便是一道绚烂。
众人沉迷之际,只有谢殊一人默默垂着眸子。
摇晃的烛光下,他看着前头的那道身影。
缤纷的色彩尽数落在戚秋身侧,她仰着头,露出雪白的脖颈,在这万般烟火气下盈盈而立。
无视烟花的凋零与盛开,谢殊静静地看着戚秋,忽而轻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