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舟舟沐
白承志看似散逸疏懒,实际上机敏务实。
这也难怪,马争一想,毕竟是白教授的儿子,还能差到哪里去?
写完信,马争一打开铅笔盒,拿出一枚四分钱的邮票。
上回她买了六枚邮票,现在只剩下了这一枚。
最近通信有点过于频繁了。
田馨这边。
钟霖确实来找过她,隔了很久之后。
当钟霖提起马争一和表哥时,恍惚中,她差点说漏嘴。
既然答应争一圆谎,田馨就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钟霖,争一现在是我表哥的对象,他俩相处的挺好,争一早就说过,和你不合适,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也希望你过得好,想开点,放过自己吧。”
钟霖情绪不佳,病恹恹的。
“其实我都知道,只是不死心,还想找你来确定一回,只要争一过的开心,我不会再打扰她。”
田馨问:“钟霖,你和你妈关系缓和了吗?”
“没有,我和我妈已经很久不联系了,她一直想控制我,想让我按照她的预想生活,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我不会妥协的,就算没有争一,我依旧想挣脱家里的束缚。”
最近这两次见钟霖,他的状态都不好。
田馨能做的毕竟有限,找了一个安静的饭馆,她跟钟霖聊了聊,尽量宽慰他。
当年一起下乡,钟霖也曾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钟霖没胃口,面条剩了多半碗。
他还是没忍住,问道:“你表哥人怎么样?”
自己亲表哥,她自然要夸。
“挺好的,对争一也很好。”
对争一也很好。
这句话刺痛了钟霖。
钟霖叹口气,缓了许久说道:“田馨,我死心了,你可以转告争一,我不会再纠缠她,大家还是同学,我先走了。”
田馨没送他,闷头吃面条。
这家国营饭馆的面条,不如自家的蘑菇面好吃。
一碗面条只剩下面汤,田馨去付钱。
服务员说:“和你同桌的男同志已经付过了,一共两毛四搭四两粮票。”
之前说好的田馨请客,钟霖竟然偷偷把钱付了。
在花钱这种事上,钟霖从来都是大方的。
田馨的心情蛮沉重的。
高三时,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每个人都是蓬勃向上的。
钟霖那时候,一心想考来首都,远离父母。
到了首都又能如何,他依旧不开心。
回到小院,田馨闷闷不乐的。
苏蔚冬回来,给她带了鸡汤馄饨。
“胡同口有卖的。”
她撑着笑容:“咱俩一人一半,我吃了一碗面条,还不饿。”
鸡窝里的蛋鸡,有两三个能下蛋了。
田馨去鸡窝摸了一圈,果然摸到两个还热乎的鸡蛋。
为了别人的事伤神也无用。
她尽量摒弃那些伤感的情绪。
家里还有半袋米糠。
米糠是苏蔚冬去粮食加工厂买的,前些年粮食不足时,米糠也出现在人们的餐桌上。
这些年粮食供应渐渐充足些,几乎没人再吃米糠,渐渐的,米糠用来喂鸡喂鸭。
除了米糠,田馨有时间也摘点野菜回来,剁碎掺在米糠里喂鸡。
食槽里倒上鸡食,十几只鸡咕咕的从各个方向赶过来,争先恐后的往槽子里扎。
看到这儿,她忍不住笑了。
看着眼前这些鸡,感觉自己挺富有的。
不算肉鸡,光是蛋鸡就有十来只,要是每天每只鸡下一个鸡蛋,一天就是十个。
赶上哪个母鸡争气,说不准一天还能下两个蛋。
鸡蛋的价格现在涨了一点,田馨记得前两年,一只鸡蛋的价格是四五分钱,现在涨到了七八分钱一个。
如果家里没地方养鸡,鸡蛋只能买着吃。
鸡蛋是常见的营养品,家家户户都不能缺,什么价格都得买。
现在鸡窝里有十几只鸡,家里吃鸡蛋方便许多。
米糠价格也不贵,掺点野菜,一袋米糠能吃两个来月。
田馨想,幸福感都是对比出来的。
尤其当手里钞票富余时,就更觉得日子美好。
就拿平时请客吃饭,一块五就能买到两斤猪肉。
普通白酒的价格在七毛钱左右,买上两瓶,也才一块五。
夏天菜园子有菜,茄子、黄瓜、辣椒……
就算是冬天,买几样蔬菜五毛钱就足够。
要是想吃鱼,去海鲜市场,搭上一张鱼票,一条鱼四五毛。
零零散散加一起,一顿饭有五块钱绰绰有余。
五块钱对于田馨来说,只不过是一件衬衣的利润。
田馨俯身,在菜园里摘了两根黄瓜。
厢房的房顶有点漏,苏蔚冬蹬着梯子去修房顶。
她咬了一口黄瓜尖,清香甘甜。
忙碌了半个小时,苏蔚冬才从房顶下来。
他低声道:“修好了。”
“喏,还有一根洗好的黄瓜,给你留的。”
“手脏,我先去洗洗。”
说完,苏蔚冬侧着身,轻轻吻着她的脸颊。
他突如其来的偷亲,田馨的脸倏的一下发烫,犹如绯红的晚霞。
明明知道院子没别人,还是觉得羞涩。
等苏蔚冬出来,她问:“你为什么亲我?”
他慢条斯理的挽挽袖口,理直气壮道:“没为什么,在屋顶上看你,就想亲,我只是把想法付诸实践了。”
田馨:“……”
他接过黄瓜,吃了半根:“媳妇,今天不开心吗?”
田馨微叹:“今天我见钟霖了,感觉他挺可怜的。”
或许可怜这个词不准确,可怜中带着怜悯。
钟霖不需要其他人怜悯他。
田馨起身:“算了,不提了。”
苏蔚冬的眼神黏在她身上,火热直白。
她嗔怪道:“苏蔚冬同志,今天你别动什么歪心思。”
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渲染着天空。
苏蔚冬嘴角噙着笑容,故意道:“冤枉,我能有什么歪心思?”
他的神色中带着些许挑逗。
这情绪,她感受到了。
她低声道:“我身上不爽利。”
他瞬间明白过来,算算日子,道:“今天?”
“嗯。”
纵然苏蔚冬有再多的想法,此刻也熄了火。
他通情达理道:“那我忍忍吧。”
她瞪他一眼:“我这几天火气大,你别惹我。”
“我哪敢,哪天不是我哄你。”
苏蔚冬抢走她手里的半根黄瓜:“黄瓜凉,别吃了,我去给你冲碗红糖水。”
她埋怨着:“天气本来就热,红糖水太烫,不想喝。”
“我帮你晾晾,温着喝,一到这时候,你小腹就冰冰凉凉的,听话。”
没等她再说话,苏蔚冬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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