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早早晚
她几个点步便调换了自己的视角,紧接着便看到那带血的雪衣的主人——
是裕苍。
对方一如往常,乌发一丝不苟地高高束起,一张白净的脸上带着喷溅状的鲜血,他那双眸子却不复清明,像是再也不会反光的镜子,麻木地看着眼前的那位师兄。
荣简呆愣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对方却像是刚刚看到了自己一般。
但他很快转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手中的男人身上,荣简看着他的手继续收紧,而那位师兄的脸色越发难看,几乎是下意识地过去,准备制止他——
而说时快那时慢,本似乎不把荣简的存在当一回事的裕苍,随手把手里的成年男性往旁边一扔,紧接着,便提着剑,朝向了荣简。
荣简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便立刻举起了自己手里的剑。
裕苍没有任何要收力的意思,他招招都是毫不留情的杀招,反倒是荣简,因为要顾及对方的缘故,只能近乎狼狈地躲闪:
“裕苍?!”
她看着对方毫无波澜,像是没有听到自己声音的眸子,不由暗暗心惊。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样人丁兴旺的须弥派竟会被一朝灭门,而同时,裕苍却能成为须弥派最后一人,被仙宗接受,被仙宗培养,但是最后却……
原来,他就是杀了自己整个门派的人。
荣简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很快便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她皱眉看着对方的神色,确定他已经受人控制,没有神识之后,便毫无留情地挑了他的剑。
兵刃相碰的声音清脆。
——说到底,荣简已经位及金丹修士,要是是那位沧昱仙尊,她想搏命,都会有一线生机,更别说眼前这个不过二十来岁的青年裕苍了。
她一脚踢开了对方的剑,紧接着猛地出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带上灵力,狠狠地顺势把他往地上砸了下去。
荣简这一下毫不收力,她清楚对方若是肉体凡胎,就这下都恐怕半条命都没了,而即使是修士,以这样的物理打击,也能楞个半晌。
但是,她现下需要的,就是让裕苍清醒过来。
哪知,在一片尘土飞扬之下,乌发的青年只是顿了一顿,转而立刻开始快速挣扎,他的力气太大,荣简几乎压不住他。
她扼制住青年脖颈的手慢慢更加施力,女子紧皱眉头,她细细地观察青年,终于在对方的眉心处,看到了一丝红色。
——是魂茧。
荣简心中一凉,另一只空着的手便不由自主地往前伸去,而同时,裕苍却突然动了起来,荣简来不及收回手,对方已经偏头,直接咬在了她的手上。
几乎是刹那之间,荣简的虎口便流了血,而他却没有任何要松口的意思,眼睛血红,毫无神志,本身漂亮的脸蛋此时狰狞而可怖。
荣简疼得倒吸冷气,想往后撤手,又发现对方不肯松口,只能在那边僵持着不动。
但是,因为她的闪躲,裕苍的注意力已经被她吸引,他的眼神凶恶而充满仇恨,简直……
已经不再像个人。
就和那日魂茧发作一般。
然而,荣简同时也清楚,在这识海里,即使识海外的长老催动了魂茧,在识海外的沧昱仙尊也许会失去控制。
但是识海之内,裕苍也只不过会就如之前发烧一般身体不适,不可能存在同样失控的可能。
那便只有一个答案——
识海之内的裕苍,也被种下了魂茧。
荣简愣愣地看着裕苍的眼睛,突然想起了他对于‘仙宗’那么熟稔的模样,又想起了他房间中数不清的黑色卷轴。
裕苍身上的魂茧,是不是从来都不是在被作为祭品祭祀之前被下的?
以裕苍现在的修为,他打不过荣简,而荣简也无法下狠心,真正伤害裕苍,她只能一手扼制住裕苍,一手飞速地烧了传音符给成年体的沧昱仙尊。
然而,制止住裕苍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荣简满头是汗,她紧抿着唇,在大脑里呼唤系统:
“怎么可以让裕苍摆脱被控制的状态呢?”
系统回答得倒是很快:
“一,你的境界高于给他种下魂茧的控制者,二,他完成自己的任务。”
荣简衡量了两个条件几秒,很快发问:
“任务是……裕苍!”
她手中一个不查,青年便突然暴起,直接挣开了他的束缚。
荣简看着对方目标明确地离开了自己的身边,向着她身后正从地上爬起,脸色铁青的师兄扑了过去。
黑发的青年站在了自己的师兄面前,荣简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几乎以残影的速度出剑,结果了自己的师兄。
鲜红的血液弥漫开来,那位荣简至今不知道姓名的师兄拿着自己的剑,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裕苍没有把剑拔/出,以至于他的剑,插,在了那位师兄的胸膛上,像是一块屹立在荒原上的墓碑。
荣简颤抖着伸手,却已无济于事。
她看着站在原地的裕苍,他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那双本充满着光亮的眸子眨动了两下,有些迷茫地不动了。
半晌之后,他终于慢慢地抬头,看向了荣简那里。
年轻的剑修那张白皙的脸上,现下满是鲜血,本可怖如阎魔,但他的眼神却太过彷徨,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怜。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下一秒,却倒在了地上。
荣简愣了好久,她几乎是爬了过去,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很快,她查出来,对方只是灵力消耗过多,一时间无法更迭导致的昏迷。
然而荣简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她舔了舔嘴唇,跪坐在地上,在脑海里询问系统:
“这就是裕苍的任务吗?”
她很慢很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
“仙宗让他杀了自己的全师门?”
系统的声音倒还算冷静:
“严谨地来说,即使魂茧能让一个人展现他的所有潜能,但是青年裕苍打不过他的师傅,所以,杀死他师傅的工作,则交给了仙宗内人。”
荣简差点被气笑了,她本身想要张嘴怒骂,却在某一刻突然抬头,正好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黑发男人。
对方提着剑,看着一地狼藉,脸色像纸一般得苍白。
荣简突然慌了,她重新站起身来:“裕苍,你……”
她话还没说完,便看着眼前位及元婴的剑修突然吐出一口血,紧接着,他便倒在了地上。
……
位于仙魔交界处的客栈之中,房间内,荣简神色严峻地伸手,她的灵力一层又一层地涌出,灵力找了巧劲,冲着在床榻上躺着的沧昱仙尊飞去,但很快却被他身上的屏障冲击开来。
荣简被屏障反弹得往后一退,差点就收不住自己的脚步。
现下,距离她离开裕苍的识海,已经约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在识海中的最后记忆,是她几乎忙不择路地拉住了男人垂下去的手,对方毫无反应,而就在下一秒,眼前的识海却像碎片一样崩塌开来。
与之相对的,则是衣蛾恶毒的声音回荡在渺茫的空中:
“魂茧虽然破碎,但你也相当于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我的主人会找到你,你等着……”
荣简从来不小觑任何一个反派的临终威胁。
由此,她一从识海脱出,本身已经想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算裕苍还昏着她都得把他打包带走着跑,没想到,她连行礼都理好了,却被一道结界拦在了屋内。
荣简不信邪地探手勘测,发现结界的灵力与她同脉,只是更为精纯强大——
是裕苍自身的灵力。
荣家:……没想到,裕苍在关键时刻,居然是个猪队友。
她干脆分出一丝灵力想去试探裕苍,却发现对方身中灵力紊乱,但却强大而冲动,竟隐隐是有境界晋升之意。
所以,那层结界,几乎是裕苍在意识模糊之际,不自觉放出的保护自己的灵力结界——
而这也恰恰好地困住了想要把他打包带走一起亡命天涯的荣简。
荣简面无表情地几乎咬碎一口银牙:……裕苍这晋升时机也找得太不合适了。
虽心里这么抱怨着,但她侧头,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青年。
后者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眉头紧皱着,整个人颤抖不已,而不易让人察觉的则是他眉心的红光,此时若隐若现着,看上去极为玄乎。
荣简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她只是沉默地低头,抬手,把塌上昏睡的青年眼前汗湿的头发拨开。
她看着那张脸,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
“为什么?”
系统终于难得地发了一趟慈悲,机械的电子音犹豫了一会儿才道:
“你还记得,原著中,这位沧昱仙尊是凡人之躯入道的吗?”
荣简眨眨眼,系统已经继续开口道:
“他被誉为千年难见的天才,并不是毫无道理的,在他之前,仙界从未有过可以以凡人之躯,达到元婴境界的修士。”
“而维系仙魔边境的血肉,必须能够同时承载仙气和魔气,这样的条件,仙界修士无法做到,反倒是凡人之躯可以,所以,仙宗需要,也必须让裕苍入魔,让他的全派死去,便是让他入魔的最快方式,而同时,作为仙魔边境的养料,他必须被切断与仙界众人的联系,杀了全派,可谓是一举两得。”
系统的话不长,里面所包括的内容却让荣简消化了很久。
她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总结:
“所以,传说仙宗自裕苍入道以来,便多加栽培,甚至破格给他尊名,其实……就是在养一头随时待宰的猪?”
她说得太过粗俗,那边的系统甚至不知该如何回应,它明智地沉默了几秒,便不再开口。
荣简则淡淡地继续说道:
“而裕苍多年来,一直对于仙宗的栽培充满感激,尽心尽力为仙宗做事,心中则深恨让自己门派灭族的魔族们,那到头来,不过就是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她不由地想起,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多次午夜梦回间,她看到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师尊’,在无人处隐忍而痛苦的模样。
原来,多年以前,裕苍自己的心中,便被种下了入魔的种子,而这些年来,他都是一人苦苦忍耐,甚至对于真正谋害了自己门派的仙宗长老们感激有加。
荣简慢慢低头,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
——不知不觉间,她在握紧拳头之时,因为过于用力,指甲深深掐进了肉中。
她慢慢地放手,仔细端详自己的掌心,终于伸手,轻触裕苍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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