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义楚
她白子吃进去,冲他洋洋得意的笑:“改日小女子为先生弹一曲,先生若是觉得不好听,便是小女子输了,如何?”
“哦?”四阿哥抬起眼睛,瞧见叶南鸢那自信满满的得意模样,倒是觉得有趣儿:“怎么赌?”
小姑娘歪着身子,撑着下巴一脸的慵懒:“先生若是答应了,那小女子就答应先生一个要求,同理,先生若是输了,也是一样,如何?”
“什么要求都可以。”胤禛夹着棋子的手一顿,指腹摩挲了片刻,忽然笑着问道:“若我说,我要你书架后的那副《雪滩双鹰图》你待如何?”
叶南鸢的身子一瞬间就坐直了,手指尖的棋子落在地上也没去管。
“先生为何偏要这个?”
“怎么?”瞧出她面上的神色不对劲,他抿着唇许久未语,暗黑的眼帘往下垂:“这副画有什么来历?”
他带着玉扳指的手在棋盘上敲打了两声,同时抬起头盯着叶南鸢的眼睛:“还是说,这副画有什么作用?”
那眼神盯得牢牢地,一眼不眨的不错过她面上的半分神色。
可他越是看的仔细,那双眼睛便越是不躲,叶南鸢坦坦荡荡的任凭他打量,半响后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浮腾上两分的羞涩。
戴着面纱的下巴微微一撇,她无措的错开他炙热的眼神:“我……”略带冷淡的眼神盯着她纠在一起的手。
却又见她眼中带着两分的慌张与尴尬:“画是阿姐给的。”对上他波澜不惊的眼,她又低下头道:“这幅画是南鸢的聘礼,日后带到婆家去送给未来的夫君。”
这一段话统共就没几个字,却是被她说的磕磕盼盼。
说完之后她也不敢瞧他,慌里慌张的下了软塌往外跑:“先……先生该……该是有妻了,应当,应当不符合要求。”
那蚊子大小的声音中还带着两分颤意。
四阿哥面上的神色一瞬间僵硬住,门口,半夏正端着茶水进来,瞧见叶南鸢一脸匆匆的往外跑,愣住了:“小姐?”
可这时候叶南鸢哪里理她,提着裙摆小跑着眨眼就没了踪影。
“是不是你又惹我们小姐了?”半夏气的将托盘狠狠地放在四阿哥面前,那上面放着几碟刚做好的糕点,本该是给叶南鸢准备的。
丫鬟放肆,他本该是一个眼神都不屑看过去,可……手指烦躁的在桌面上敲打了两声:“该是我刚说话冒犯了。”
“哼……”半夏气的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儿,跺了跺脚:“我早看出你不是好人,偏生小姐就是看中你这张脸,对你比对谁都好。”
“你若是惹了我们小姐伤心,看……看我到时候如何……”半夏想了半天,对着那张脸却是想不出任何狠话。
气的在地上使劲跺了跺脚,一脸气呼呼的追了出去。
主仆两人都是这性子,风风火火的,主子将丫鬟惯得比小姐还要气派,不成体统。
胤禛摇头继续对着棋盘下棋。
左手黑子,右手白子。
只来回下了两下之后,忽而一脸烦躁的将棋子扔了回去,
皇阿玛出了塞外,索额图功高盖主这几年越发的猖狂。
往日里太子爷做事还带着两分小心,平日里碍着宠爱,朝中无人敢说太子爷的不是,可自从皇阿玛一走,太子却又出入各大官员的家中。
他清静的日子只怕是没两日了……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举起手,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捏了捏眉心。
到底还是面对了脑中一直挥之不去的问题,那副《雪滩双鹰图》他原以为很好解决,不管她提什么要求,总之他不会亏待她便是了。
可万万没想到,这副画居然会是她的聘礼!
难道……他为了拿一幅画,居然要他诓骗个小姑娘不成?
***
叶南鸢其实没跑多久,面上情绪做足就够了,剩下的自然有人抉择。
三清观的厢房离她的梨园并不远,就算是侍卫们包围了整个后山去寻,不到一日的功夫只怕也寻了个遍。
可如今快到午时,四阿哥却依旧还没走。那便只有一个答案,来寻他的人早就来了,是他自个儿不愿意回去。
同时,他愿意不抓灵狐,试探她《雪滩双鹰图》也有了解释,这幅画对四阿哥的重要只怕远远超出她的预算。
她都说的这么明显了。
如今是走是留,就看四阿哥自己如何抉择了。
他若是为了那副画,偏要留在这儿,那她也不建议继续陪他演下去,撒娇卖乖,不过是一个戏子变成了两个,唱上一对双簧。
好感,喜欢,痴心一片,时间到了,她自然会心甘情愿的将画捧上去,到时候她都是他的人了,想个法子入府,自然不是难事。
可若是他还尚存点良心。
叶南鸢眼尾勾起,嫣红的红唇灿烂的娇艳欲滴,睫毛微微一颤:“若是他走了,那就……。”
先杀心,后挫骨。
左右他心思都在画上,那便是那拴上线的风筝儿,任凭如何飞,那线啊,始终都在她手上!
“更好玩了呢……”
第12章 外室进行二阿鸢,当初一……
阿鸢,当初一起学乐器时,我选了古琴,你学的箜篌。如今时隔十几年我却是有些后悔了。
你说我太过棉柔,不敢孤注一掷,我当时不懂,如今却是生出一股抛弃一切重学的勇气来。若是再有机会去江南,我的阿鸢可要好好教教我。
——知微芳鉴
叶南鸢回去之后的,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
书架后的《雪滩双鹰图》还挂在上面,动也没动。
半夏指着桌面上的玉扳指,急的跳脚:“小姐,我就说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句话不说人就走了,留下这鬼东西谁知道值几个钱。”
没成想他居然当真走了?
是存了两分良心,不愿诓她?
叶南鸢从桌面上拿起那玉扳指,放在手心微微摩挲:“这玉扳指是好东西,上好的羊脂白玉做成的。”她低着头,面上虽是淡淡地,可心中却是升起一股冷笑。
拿着玉扳指的手一瞬间攥紧,四阿哥留下这个什么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可他不知道,他欠自己的,是她阿姐的一条命!
***
胤禛出了梨园没多久,就被前来寻他的侍卫找到了。
虽才一晚,可侍卫们却是吓了个半死,四阿哥贵体,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随行的所有人项上人头都将不保。
这幸好是找到了,却瞧着贝勒爷这模样,心情貌似还不错?侍卫们看着自家爷这模样,摸着脑袋都有些纳闷。
回了三清观的厢房,大夫早就在里面候着了。
“四阿哥大腿上的伤不要紧,不过是瞧着有些吓人。”大夫自是老手,随后又去检查扭伤的腿骨:“腿骨阿哥自己扭回的及时的,再将养个几日,也就没了事。”
胤禛点了点头,冷峻的眉眼也舒展了些。苏培盛在一边立着,听见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儿,自从四阿哥失踪后他心就纠在一起没再松开,听见后总算是感觉松了一口气儿。
要是四阿哥出了什么事,他这个贴身伺候的定然第一个吃瓜落儿,先不说万岁爷,就说府中的那些福晋,格格们哪一个都能要了他的小命。
“爷。”他捧了茶盏战战兢兢的送上前,一边示意大夫赶紧给贝勒爷换药。
腿上的伤口是用帕子缠起来的,杏黄色的帕子底端绣着两朵梨花,苏培盛瞧见后眼皮一跳,这时,那大夫忽然‘咦’了一声儿。
“怎么了?”他慌的一脑门的冷汗,赶紧问。
大夫却将那裹着伤口的帕子放到鼻尖闻了闻,随后道:“奴才只是觉得,这救爷的人应当是从江南来的。”
“哦?”从回来到现在,只有此刻才看出四阿哥的心情不错,就连眉眼都舒展了开来:“怎么说?”
“给爷用的外伤药是江南那才有,这药药效极其的好,只需一点便能使伤口迅速愈合,腐肉再生。”
“这药金贵,只一小瓶便能低百两黄金,有时还是有价无市,奴才这也是托关系才买了一瓶,来给阿哥爷看病便带了过来,如今看来,阿哥爷这伤口已经愈合了,倒是用不着了。”
那大夫边说,边将药箱里的药双手递过上,胤禛接过后放在鼻尖闻了闻。
那晚天青色的罗帐中整个弥漫着的都是这个味道,小姑娘娇娇小小的跪在他的身侧,如雪一样白皙的身子往下弯。
乌黑的齐腰长发下,那截腰杆仿若一手便能掐的住。柔弱无骨的手在他的伤口上细细的涂抹着,到如今似乎还能想起那柔软的触感,还有那双泛着水雾眼尾通红的双眼。
胤禛深吸一口气,下意识的去摩挲玉扳指,手指逮了个空,这才记起,他走的时候,将玉扳指留了下来。
想来,依照小姑娘的脾性,如今只怕是在发火吧。
他本平淡冷峻的面上想到这儿,不知为何忽然笑了起来。一边的苏培盛却吓得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活像是见了鬼。
想他自小就跟着爷身侧伺候,之前还好,近几年来爷越发的难以琢磨,成日里都是冷着一张脸,这般喜形于色的模样,他是许久都没见识过了。
苏培盛的眼神撇了撇那裹着伤口的帕子,瞧阿哥爷这样,只怕,这是对那姑娘上了心?
他眼神闪了闪,装作没看见那空了玉扳指空荡荡的手指,琢磨着问:“昨日既然有人救了爷,那要不要奴才送些谢礼再安排一下,也好感谢那姑娘对爷的照顾?”
胤禛下垂的眼尾闪了闪,神色有了一瞬间的犹豫,想到什么,眸光一闪却依旧还是压了下去;“不用了。”
他捧起茶盏来,润了润沙哑的喉咙:“太子爷那边就说我还没找到,皇阿玛出行塞外回来只怕还要几个月,这段时间派人仔细盯着索额图的动静。”
“是。”
“还有。”犹豫了一会儿,胤禛道:“朱耸的《雪滩双鹰图》让人不用找了,派人去寻些朱耸别的画吧。”
“是。”苏培盛一愣,万岁爷喜欢朱耸的画,更是爱鹰,这副《雪滩双鹰图》阿哥爷一直暗地再寻,却不知为何忽然放弃了。
只他半个字都不敢问,见四阿哥这样,默默地退了下去。
等人走后,屋子里空荡荡的,胤禛才抬手揉了揉眉心,屏退脑海中乱糟糟的思绪。
***
夜半的梨园格外的静谧,透过绿沙的窗外看见屋内隐约有暖黄色的光,拳头大小的灯火微微的晃荡,隐约显出几分朦胧来。
烛火摇曳的书桌旁,叶南鸢正在看着信。
四阿哥走了也有三日了,若是不提,半夏都快忘了他这个人,叶南鸢这几日虽没动静,但却时刻让人注意着三清观的厢房。
最里边靠近竹林的那位贵人还在,那便成了。
只本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可今日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忽然带了一封信。之前砸了大把的银子下去,可四阿哥毕竟是皇子府,半点消息都打探不到。
江府叶南鸢更是不想去,她得到消息立刻出发来京城,却只得知江知微没了的第二日就下葬了。
整个江府,甚至没有一个出来为江知微说话的,匆匆就下了葬。
可今日,派出去的人却无端的打听出个人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