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义楚
“爷从下午到晚上还没用膳,要不爷还是待会儿再看,先用膳吧。”
“算了,不吃了。”四阿哥低着头,眼神放在手上压根儿没挪下来过,眼睛盯着手中的书,四阿哥淡淡又问了一句:“人送走了?”
“爷放心,奴才亲子看着江大人上的马车。”苏培盛想到什么,又笑了一声儿:“不过,刚将人送出门口的时候,奴才在重阳门瞧见了郭格格。”
“郭氏?”四阿哥捧着折子的手一顿,头抬起来看着地上的苏培盛:“她在那儿做什么?”
苏培盛低着头,面上带着笑,这句话仿若是随口一言说出来的那般:“奴才好奇多嘴问了一句,郭格格说她是来看叶格格的。”
捏着折子的手慢慢放下,四阿哥掀开眼帘沉声儿道:“她没来过。”
苏培盛心下彻底一惊,然而还没言语,身后忽然传出一道声响来,紧接着半夏一脸惊喜的喊道:“主子,你总算是醒了。”
四阿哥顾不上旁的,立即从软塌上起身,飞快的往内殿跑去。
里屋内
叶南鸢躺在床榻上,外表瞧着是刚睡醒的模样,可眼眸之中却又是一片清醒。四阿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里屋的帘子微微晃荡。
沉稳的脚步声逼近了过来。
“南鸢……”四阿哥快步走上前,叶南鸢一瞬间低下头,被褥里的手掐的紧紧的。
“你总算是醒了。”
四阿哥瞧见床榻上的人,心中瞬间松了一口气。叶南鸢抬起头,抬手揉了揉清醒的眼睛,一脸的迷茫。
“我这是怎么了?”
“太医说你太累了,这才昏倒了。”四阿哥半跪在床榻边,抬手将叶南鸢鬓角的头发抚到耳后:“之后,从今往后你不要再去了。”
“可是福晋。”
叶南鸢咬了咬唇,下垂着眼帘中,略微惨白的唇瓣被咬的没了血色。她仰着头,眼神忐忑:“可是福晋该怎么办?”
“她身子还没好,我若是不去是不是不太好?”
“不用担心。”四阿哥笑着看着叶南鸢,抬手摸着她的脑袋,想到什么又轻笑了一声儿:“叶南鸢,你真的害怕么?”
她躺在床榻上,白净的一张脸仰着,看着他像是迷茫他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四阿哥直接抬手拧了拧她的鼻子,眼中溢出的全是笑意:“再爷面前倒是挺横的,什么时候这么怕福晋了。”
叶南鸢被褥里的手伸出来,狠狠掐紧的指尖放开,如雪般百嫩的手伸出来,她双手不安的搅和在一起。
“若是之前,福晋对我无论是喜还是不喜,南鸢都不会怕她。”
“但……”咬着的唇瓣松开,叶南鸢抬起头面上满是犹豫:“但如今,南鸢怕了。”
“怕什么?”他身子靠前,一双漆黑的眼帘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
叶南鸢坐在他面前,漆黑的发丝黏在脖子上,衬的一张巴掌大的脸白的像是一张纸:“我不知道。”
眼中的挣扎一闪而过,叶南鸢再次直视他,黑白分明的眼中没有任何的闪躲:“忽然就害怕了,忽然是就在乎了,忽然就……”
她低着头,眼中含着泪,说到这里后一下子砸了下来,错不及防的砸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烫的一哆嗦。
头扬起来,眼神迷茫的对着他,喃喃道:“忽然就不愿你为难了。”
“鸢鸢……”四阿哥深吸一口气,抬手将人搂入怀中,一把抱住。
“没事,没事……”他冰凉的唇吻在叶南鸢的耳后,轻柔又带着安抚:“以后都不要你去了。”他手放在叶南鸢的背后,安抚了许久。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叶南鸢才恢复平静。
“饿不饿?”
四阿哥抬手拍着叶南鸢的后背,声音放低:“一觉睡到现在,什么也没吃。”四阿哥抬手,将她身上的被褥理了理,道:“我让小厨房给你做碗面,我陪你一起吃一点?”
还没等叶南鸢说话,四阿哥想到什么又笑了:“我忘记了,你不是很爱吃面的。”爱吃面的是他,叶南鸢喜欢的极少。
只一样,平日里对虾还是喜爱的,因为琢磨她的爱好太难,四阿哥对这点便记得十分的清楚。
“就做些小面吧。”叶南鸢开口道:“这都大晚上了,吃了待会儿不好克化睡不着。”四阿哥自然是什么都听她的,立马就吩咐人下去做了。
一碗清汤小面,上面卧着煎蛋与葱花,四阿哥本不觉得饿,瞧见这一小碗面后,肚子里立马就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只他再饿,可骨子里的斯文教养还是没掉,哪怕是饿的不行,吃的时候还是克制了,可绕是这样,一大碗吃完了,叶南鸢那碗面才动了一丁点儿。
“你怎么不吃?”四阿哥问。
叶南鸢将筷子放下来,道:“吃饱了。”她是真的吃饱了,她胃口向来不大,何况这面又多,她吃了不少了。
可四阿哥还是不满意,抬头看着叶南鸢:“你就是吃的太少,这才这么瘦。”接过叶南鸢手中的面,四阿哥亲自喂她。
“来,再吃一点。”
筷子卷着面条,叶南鸢强忍着吃了两口,吃到第三口的时候就彻底吃不下了,秀气的眉心紧紧的拧着,她推开四阿哥的手。
“不能吃了,再吃的话我就要吐了。”她撑的不行,眼圈儿红红的,眼尾处泛着水雾,瞧着便让人怜惜。
“好好好,不吃了不吃了。”四阿哥瞧见她这副模样,哪里还舍得逼她?他收回筷子,自己三下五除二的将剩下的面都吃了干净。
这下,不仅是叶南鸢,一屋子的奴才瞧见这一幕,没人不震惊的。
特别是苏培盛,眼珠子都要从眼睛里绷出来了:“爷……爷您……贝勒爷怎么会吃别人的剩饭呢?
这事要是任何一个人说,苏培盛都不会信,可如今却是亲眼见到。
叶南鸢也愣住了,眼瞧着四阿哥吃的面碗:“爷你怎么这么饿?”四阿哥轻笑了一声儿,抬起指尖往她额头上弹了弹,笑道:“你一出事我急的不行,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他说着,边低头拿着棉布帕子擦拭着手,淡笑着还要笑骂她一声儿:“小没良心的。”
叶南鸢没回话,只偏过头往桌面上看了一眼,黄花梨木的桌面上两碗面碗空荡荡的。
从来讲究克制斯文的人,却是饿得连面汤都喝了。
*****
翌日,四阿哥见叶南鸢身子好了,这才照常前去上朝。
叶南鸢本就是装病,四阿哥不在她自然便起来了:“正院那儿怎么样了?”乌拉那拉氏那儿一直都是有人盯着,提到叶南鸢问石榴立马上前,回道:“福晋一直安安静静的,没听出什么风声。”
乌拉那拉氏这会儿,估计还不知道自己中了毒,还当自己是假生病躺多了呢。
叶南鸢面上浮出一丝冷笑。手指在桌面上敲打了几下,眸子里却是越来越冷:“我问的不是福晋,是郭格格。”
乌拉那拉在既然已经中了毒,是死是瘫也就是这几日的事。
叶南鸢在意的是,郭氏。
昨晚,苏培盛回话的时候没人知晓她已经醒了,要不他怎么会知晓,郭氏为了见江知寒居然在门口堵着还被苏培盛瞧见了。
“又蠢又歹毒。”
叶南鸢咬牙,本以为能绕过郭氏一次,却是不料,她最该死!
第138章 刀落五郭氏这几……
郭氏这几日心情十分的好,院子里时常能听见她的笑声儿。
自从那日在重阳门见过江知寒一面过后,郭氏这几日只感觉自己做梦都要笑醒。他平安无事,且健健康康的回来了,这个念头一想,郭氏便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要比这个还要让自己高兴。
她跪在佛像面前,更加虔诚殷勤的敲打着木鱼,念着经文。
她要上天保佑她与江知寒平平安安,还要上天保佑她,给她一个机会,最好是能让她与江知寒长相厮守。
郭格格跪在地上想着美梦,哪怕是只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她都想与那个人在一起,这个念头只消一想,就让她激动地浑身颤抖。
敲着木鱼的手越发的快了,郭格格低着头继续做她的春秋大梦。
门口传来一阵细微的开门声儿,采莲什么时候走进来的郭格格已经不知道了。屋子里黑沉沉的,门窗都关着,像是许久都没见过光。
屋子里依旧是一股檀香味,浓郁的甚至有几分呛人。
采莲面不改色的往里面走,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她许久都没到内殿伺候了,自从郭格格让她将药给宋格格掉包后,她基本上五六日才能到这里面伺候一回。
平日里,这个点主子都是在念经。采莲不用往身后看,也知晓主子是在干什么。她没回头,只快步走到内殿,将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塞进了郭格格的首饰柜里。
采莲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不过她也不想知道。
这是叶南鸢给她的,只让她藏在郭格格的内殿中。后院之间那些腌臜的事采莲就算没做过,也听过。她知晓这定然不是好东西,却还是义无反顾的也去做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可她不为财不为食,她只想好好活着!
像这种护不住奴才的主子,将奴才的命不当命的主子,那也怪不了她不忠了。
*****
夜半
四阿哥从书房回来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书房中的灯燃了许久,苏培盛瞧了书案上一眼,随即轻声吩咐身边的人,多添两盏灯。
“爷。”屋子里昏黄的灯又亮了起来,苏培盛走上前,劝:“您今个儿晚膳又没用,政务再繁忙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四阿哥从回来之后便就一直在书房中,听闻之后头也不抬。
瞧见那样子,苏培盛也不敢再劝。
他沉默的看了许久,过了会儿忽然出了门。书房的门关上,苏培盛拐弯儿往身侧的内殿走去。叶南鸢正躺在软塌上看书。
瞧见苏培盛,她愣儿了一下,身子一瞬间直起来。
“苏公公怎么来了?”
叶南鸢放下手中的书,身子坐直。苏培盛面上浮着笑,腰却是微弯着:“是这样的格格,贝勒爷自回来后就在书房中关着自己不出来,眼瞅着这都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
苏培盛笑了笑,一脸的为难:“这不,想让格格过去劝劝。”
叶南鸢笑了一声儿啊,搭着扶手站了起来:“我当是什么事儿呢,我这就随着苏公公过去。”叶南鸢放下书,也不磨蹭,立马跟着苏培盛就往外面走。
苏培盛面上的笑意越发深了几分。
等到了书房,四阿哥果真儿在那儿看折子,叶南鸢踩着花盆底走进去,上前直接就抽走了他手中的笔,四阿哥正低头写字呢,折子被抽走他眉心瞬间就是一皱。
面上的神色带火,刚要发怒抬头瞧见面前的人时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
四阿哥从椅子上站起来,边说边往她身后的苏培盛那儿看了一眼,后者身子往后一缩,面上瑟瑟的笑了一声儿,随即身子往后一缩。
“瞧着这个点了,贝勒爷还没用晚膳。”叶南鸢笑了笑,拉着四阿哥往下走:“就算是大罗神仙也经不住这么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