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义楚
李氏前两日还在为贝勒爷走了哭呢,她管理后院哪有心思放在宋格格身上?贝勒爷没请太医,她就也没请太医,宋氏整日里拿药在吊着。
“小产之后,听闻宋氏恶露不止,如今又经闻到噩耗,看来人就是这几日了。”
叶南鸢跪在佛堂前,点了一支香。
不知是不是宋氏要走的缘故,她这几日越发的疲倦,只觉得浑身都没力气,更是提不起兴致。唯独有每日来这佛堂点上一柱香。
“主子日后出去了,天南海北哪里都好,好好散散心。”
半夏跪在一侧等着,石榴时不时的拿眼神看着她,叶南鸢摩挲着手腕上的佛莲玉珠,扭头冲着她两笑道。
“放心吧,我没事。”她就是觉得累,身子累,心也累。好像是大梦过后,终究一场空。
叶南鸢撑着膝盖下的蒲团站起来,一时没撑稳,人摇摇晃晃的。石榴眼疾手快,立马将人扶住。
她刚松一口气,外面就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叶格格,宋格格要要见你。”搭在石榴的手一瞬间收紧,叶南鸢指尖颤抖着,许久过后才传来一句。
“不见。”
当晚,半夜的时候传来消息。
宋氏没了。
“几日之前就传来消息,宋格格不吃不喝的药也断了。”半夜,整个贝勒府灯火通明。
叶南鸢捧着茶盏,暖了手。
阴郁了几日的脸上总算是放了晴,她出神的看着前方的茶盏,平静道;“是时候了。”
痛失至亲,误入浮华。
她也如那笼中鸟,掌中雀,飞向她该去的地方了。
第160章 真相七自从宋氏没……
自从宋氏没了后,叶南鸢开始频繁做梦。
她不是个爱做梦的人,这种情况上一次还是江知寒去颍州,路途危险,她心生不安,那时候,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这次的梦越发的光怪陆离,她有时候会梦到到小时候,还有时候会梦到上辈子。
甚至,有一次,她梦到了阿姐。
阿姐没了快两年,这是叶南鸢第一次梦到她。许是太长时间没见,记忆中的那张脸甚至都要模糊了。
在梦中,她只记得她的笑,像是往年一样,坐着马车飞奔而来。她的身后,是大片大片的桃花,跟她记忆里期待的场景没有任何的区别。
天没亮,梦却醒了。
叶南鸢从床榻上起身,脸上面无表情,唯独枕头湿了一半。
“小姐。”半夏在外面守夜,听见声响立马点着烛火走了过来。
昏黄的烛火打在叶南鸢脸颊上,眼睛遇到强光下意识的就往旁一躲。半夏举着烛火站在枕榻边,出神的看着她满脸的泪。
“小姐。”捧着烛火的手印在床帘上,黑暗中影子微微一颤,半夏发颤的声音里面满是心疼。
叶南鸢抬起头来,整个人蜷缩在了一起,寒风透过窗户在外面肆虐的吹打,门窗分明都是严严实实的,但她去是觉得浑身克制不住的发冷。
半夏不知该如何是好,着急的不行,拿起一边的被褥手忙脚乱的给她盖上。
“扶我起来吧。”意思一点点回笼,叶南鸢抬手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泪,赤着脚下了床榻。
“这……这还早。”半夏跟在她身后劝:“天还没亮呢。”
屋外,雪还未融化,月色朦胧之间天地白成一片,叶南鸢仰头往那枝头上张望了几眼,那簇红梅开的越发的艳丽了。
“去一趟耿格格那儿。”
走的人该出去了,可有的人却还是一辈子要在这囚笼之中。
叶南鸢摇摇头,漆黑的头发垂在雪白的寝衣上,身姿纤弱的惹人怜惜,这是府中上下,她唯一要去告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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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雪下的厚,靴子踩在上面传来一阵嘎吱的声响。
月色还挂在柳梢,朦胧的一点微弱的光。
半夏打着灯笼,两人身披着斗篷往竹林升深处走去。耿氏住的偏僻,要穿过一大片的梅林,这儿寻常往日里极少有人来,就连奴才们都嫌弃这里偏僻路远。
可这也好,避免了来往的人看见自己。
叶南鸢打着灯笼,清晨的光还蒙上一层薄雾,这个点整个府中还在沉睡,她这个时候过来府中无人知晓。
也避免了日后她出府,牵连到耿氏。
叶南鸢站在耿格格的屋子门口,意外的却发觉里面的院子门是开着的,屋内,燃着一盏灯。
“耿格格这个点就起来了?”半夏抬头望了望天。
身侧,叶南鸢却推开门走了进去,门口的雪像是扫过了廊檐下干干净净的。半夏抬起手刚要敲门,却是被人从里面打开。
嬷嬷依旧是老样子,对着外面的叶南鸢笑了笑,面上毫无半点惊讶:“外面冷,格格快些进来。”
屋子里炭火都是燃着的,叶南鸢走进去,嬷嬷就捧了热茶来。
“主子说你这几日定然会过来,奴才日日都是等着的。”
掌心中的茶盏满是温度,叶南鸢低下头拿着茶盏的手紧了紧。
“格格先坐一会,主子身子不好歇下了,我去喊她起来。”略微有些破旧的小方几上,桌角的漆脱了一半,叶南鸢的手搭在那上面,抚了抚。
从里屋走上前的耿格格瞧见了,边走边道:“早就坏了,让奴才们拿去修,夏日里拖到冬日,一张桌子还没修好。”
叶南鸢放下手,看着耿氏披了个斗篷就走了出来。她面色精神气好了许久,唇瓣上都有了些血色。
“耿姐姐身子好了不少。”
“宋氏走了,我大块人心。”耿格格拿着拍着捂着嘴,她身子一直以来都没大碍,不过是心病罢了。
如今宋氏没了,压了心口的一根稻草去了,自然是药到病除。
“当年谁也没想到会是她。”耿氏如今想到宋氏那张脸,背后居然与人私通,最后怕被发现,斩草除根害死江知微。
她依旧是咬牙切齿,知人知面不知心。
“一切的源头是宋氏,导火线却是刘氏。”若不是刘氏发先宋氏与人的勾当,怕自己被害从而陷害给阿姐,这一切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时过境迁,该死的人都有了报应。”耿格格闭上眼睛,过了许久才问叶南鸢:“你如今……:
一碗茶盏没碰,叶南鸢原样放下,桌子来传来微微的一阵颤响,她盯着茶盏轻声儿道:“南鸢是来告别的。”
耿氏手一顿,立马就知道了。
她冲着叶南鸢笑了笑,半点不诧异:“宋氏没了之后我就知道了,你人不属于这里,心也不属于这里。”
这雍容华贵的贝勒爷,权利地位的象征。
有的人趋之若鹜,有的人避如蛇蝎。有的人哪怕是一日,都是难以忍耐。
“想好了么?”耿氏面上微微笑,问她。
叶南鸢拨弄了手腕上的佛莲玉珠,指腹在上面一一滚过,她却是扯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我想去看看桃花了。”
耿氏眼一热,别开脸。
“走吧。”她扬了扬手,背后嬷嬷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面上,耿氏双手打开:“这是你阿姐最喜欢的一幅画,你拿着走吧,做个纪念。”
桌面上放着的是一副《春日图》。
大片的桃林下画着三个人,蓝色裙子是江知微,她正站在桃林下弹琴。青色衣裳的是江知寒,他正仰头看着天上的纸鸢。
而叶南鸢,则是一身男装,斜躺在地上,举起酒杯含的面上带着几分醉意。
这是几年前她亲手画的。
当初,她们三个谁都嫌这画不好看,叶南鸢不要了,江知寒却是带回了京中,后头,江知微入府,却是又带到了贝勒府。
最后,兜兜转转,又是回到了她的手中。
“你阿姐时常的看,说是每年三月都是你们最开心的日子。”十年,京城下江南,年年如此。耿格格继续道:“我看这画对你们姐弟三人都很总要,便想着法子留了下来。”
叶南鸢红了眼圈,颤抖的手指抚在上面江知微的侧脸上。
过了许久才接过,将画一点一点的蜷好。
“多谢。”她弯下膝盖,真心实意的道谢。
耿格格却是笑了:“你与她是姐妹,我与她亦是。”
“在这吃人般的漩涡中,算计人心,处处陷害,却是从未遇见你们三个这样的。”耿格格的目光落在画上。
上面的少年少女,恣意又张扬:“若是有一日,我也能出去,倒也想去那看看江南的水乡与这京城到底有什么不同?”
叶南鸢勾出一抹笑来,抱着怀中的画,真心道:“我倒是希望,姐姐能够平安喜乐,事事顺遂。”
“去吧。”耿格格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冲着叶南鸢笑道:“出去之后,就莫要在回来了。”
“不会的。”
叶南鸢扭头,拉了拉身上的斗篷,油纸伞上遮住了风雪,手中的玉连灯笼随着风微微晃荡。
清早的鸟雀惊的从屋檐下飞起,又打了个转消失在这茫茫的天际之中,叶南鸢看着那最后一点黑影消失不见。
仰着头笑道,她如何还会再回来?
***
叶南鸢出去的前一日,已经算计好了路线。
府中冬日里热越发的慵懒,再加上没了主心骨在府,整个四阿哥府就如同沉浸了一样。
“我们必须先出府,随后立马出京。”只要出了京城,天高鸟阔,很难再寻的见了。
叶南鸢有些犯困,头枕在靠枕上点着头。
路线都是算好的,明日清早她与半夏石榴三人穿着小太监的衣服装扮成膳房采买的太监出府,到时候府外会有人接应。上了马车一路往城门口走。
团了团身子,叶南鸢合上眼帘。石榴一边走过来替她将白貂毛的毯子盖好,一边示意半夏声音小点。
半夏亮晶晶的脸上一脸的狐疑,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我怎么觉得这段时日,主子睡觉的次数有些多呢?”
瞧着整个人像是少了精神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