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义楚
“贝勒爷这是做什么?”叶南鸢揉了揉被他拽红的手腕,面上冷冷的:“不是贝勒爷让南鸢出去的么?”
“别叫我贝勒爷。”
胤禛忽然转过头往她那儿看,声音也是冷冷的,叶南鸢便低头,不再说话了。
玄色绣着云纹的长靴往前走了几步,胤禛伸出手掐住叶南鸢的下巴,两指腹捏着她的脸将她抬起,虽没用力却让人动弹不得。
“你之前不是叫我先生吗?”
他语气淡淡的,却又带着不容置喙,暗沉的眼神如一团化不开的浓墨,眼也不眨的盯着叶南鸢看。
“如今瞧见我都爱答不理,还冲着别的男人笑。”他死死的拧着眉心,牢牢地盯着叶南鸢的眼睛:“刚刚那小子冲着你笑,你喜欢那样的?”
“不是贝勒爷带我去的吗?”叶南鸢撇开脸,她皮子太嫩,他还没用力下巴上就出现了指痕。
“我是让你去,但没让你冲他笑。”胤禛冷笑一声,烦躁的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叶南鸢却是丝毫都不怕他:“是贝勒爷非要带我去的,帘子也是贝勒爷自己撩起来的。”
她目光坦荡,振振有词,气的胤禛说不出话来。
咬着牙看了她一眼,整个人后退了两步,抬手掀了她身侧的八仙如意桌,上面的一套雨过天晴的青花瓷盏碎了一地。
胤禛掀开眼帘看着她,面色也冷了下来:“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他说完,转身就走,随后外面候着的那两丫鬟便进来收拾了,两个一个叫如意,一个叫做吉祥,名字倒是惹人喜欢。
如意吉祥收拾了地上,随后就默不作声的看着叶南鸢。
船舱内日子还是无聊的,四阿哥自那日之后,有好几日没来,只每日用膳,便派了苏培盛过来,餐餐盯着要看她吃了才会走。
这日,风雪停了,外头倒是难得的晴朗天。
叶南鸢缩在船舱内太久,瞧着天气不错,倒想着出去走走,只人没出去,就被门口两个侍卫被拦住了,两人一左一右的护着,说是没有允许不能放她出去。
之前怕是她反感,四阿哥就算派人看着也没那么明目张胆。
如今……叶南鸢心中轻笑:“你们主子在哪?我亲自去说。”四阿哥人在书房,来船上这么长时日,这是叶南鸢第一次来。
苏培盛守在门口,瞧见是她都没进去汇报,就将门给打开了。
屋内点着香,淡淡的不浓郁,但那香味却有股冲击性,如四阿哥这个人,让人难以捉摸。
“来了。”他将眼神从手里的书中挪开,笑着看她好像是等候多时:“比我想象中的要晚一点。”除那日他掀了桌子,砸碎一套茶盏外,与今日相比倒如同变了一个人。
刚寻到她的那两日,他情绪还是外泄的,许是刚将她找到,激动的克制不住。
如今面上却是让人捉摸不透了,喜怒都藏在那双眼帘低下,与前几日不相同,也与之前在三清观中不相同。
倒是像毫无掩饰的,彰显着他贝勒爷的身份,可却也越发难以察觉他在想什么。
“今日天气挺好的,我想出去走走。”叶南鸢知晓,如今主动权已经不再自己手上,她对四阿哥依旧不冷不热。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被伤过心的女人也不能太轻易就原谅。
这是一场战役,比的就是看谁先动心。
很显然……不可能是她叶南鸢。
“去吧。”今日胤禛心情倒是不错,不像是前几日那样睁着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目露疯狂,如今这不咸不淡的模样,才真的像他。
“让丫鬟跟着。”
叶南鸢没理他,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身后的人这才放下一直拿在手中书,掀开的眼帘盯着叶南鸢,一双眼神如潭水,深不见底。
船舱再大,可有心找人自然也会找。
叶南鸢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林致远,笑了笑:“林公子这是准备春闱?在船舱上也不忘记读书。”林致远现在她身后看了看,见身后没胤禛跟过来后才算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那日自从叶南鸢的面纱落下,子胥兄的面上实在是太过难看。
在场的人都被吓到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南鸢被他拽了回去,想到那一日,林致远又红了脸,压根儿不敢往叶南鸢那儿看。
“叶……叶姑娘,那日……”他挠了挠脑袋,面上有些羞涩,叶南鸢实在是太过好看了,他从未见过比她还要清纯美丽的女人。
与她说话,他眼神都不敢往她脸上瞟。
“那日的事,没什么……”叶南鸢低下头,下垂的眼尾带着一股无辜,她声音实在是太过轻柔,如那缠绵的水一般。
让人心尖儿都化开了。
林致远虽聪慧,但这么些年来与书为伴,压根儿不知道如何与女子说话,他一紧张着急就想挠脑袋,可又觉得不雅。
手不安的乱动着,看着叶南鸢那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琢磨了许久才问道:“那……那日,子胥兄,有没有对你如何?”
这件事放在他心口好多天了,不问出来心口堵的慌,实在是胤禛那日的模样太过吓人。
“没……没有。”叶南鸢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一只受了惊的鸟,手指不安的搅在一起:“我,我没事。”她转过身,纤弱的身子微微有些轻颤。
林致远不敢抬头瞧她,垂下眼帘的时候又对上她侧过来的手腕。
素白绣着绿梅花的袖口上,那手腕上却是一阵通红,上面还带着指痕,林致远瞧见后眼睛都瞪大了。
上前一把抓住了叶南鸢的手:“你……你,叶姑娘,”他急的说话都哆嗦:“他真的打你了?”
纤细的手腕上那一抹掐红格外的刺眼。
叶南鸢赶紧后退两步,手中一空,林致远抬起头,正对上叶南鸢那通红的眼角,氤氲水汽里仿若含着泪,让林致远心中一紧。
“我没事,林……林公子不要再问了。”
“他是不是对你不好?”林致远却在看见那抹泪的时候,人都爆发了,一个劲儿的问:“他是不是打你了?”
叶南鸢却只顾着摇头,不说话。
林致远却是越来越气,联想到那日叶南鸢不情愿的表情,他忽然问道:“他是不是逼迫你跟着他?”叶姑娘这么漂亮一个女子,文采也厉害。
那子胥兄一看就是有权有势,逼迫的叶姑娘。
话音落下,叶南鸢的眼神才算是有一声希望:“我……我有个贴身的丫鬟,被关在船舱中……”
可话还说完,就被身后一道冰冷的声音制止住了。
两人抬起头,只见头顶的船舱窗户打开。胤禛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眼神牢牢地盯在下面也不知看了多久。
他暗沉的眸子中怒气翻滚,眼中一片戾气,却看见叶南鸢那一刹那,瞬间化开了,他笑着朝她挥了挥手,柔声道:“鸢鸢,过来。”
叶南鸢身子一抖,脚步连连往后退几步,本就惨白的面上彻底没了血色。
浑身都在打着颤:“不……不,我不想跟你回去。”
“鸢鸢,”那伸出去的手指一瞬间掐紧,四阿哥面上的神色却是没变,他一眼不眨的看着叶南鸢,眼神就像是再看不听话的孩子。
“鸢鸢,听话,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苏培盛不知何时走到叶南鸢身边,弯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道:“姑娘,跟奴才过去吧。”胤禛站的高高在上,亲眼瞧见叶南鸢就如同一朵失了生气的花。
浑身都变得绝望起来。
身侧的林致远瞧见之后不忍,刚想开口为叶南鸢说话,只刚张开嘴:“子胥兄……”就被胤禛那至高在上冰冷的眼神给吓住了。
再也不敢说了。
***
叶南鸢被苏培盛带回房内。
屋子里,胤禛正坐在矮几旁泡茶,上好的碧螺春,屋内都泛着一股茶香。
苏培盛将人送进来后,便关了门,屋内静悄悄的,除了两人没半点动静。叶南鸢来后一直站着,胤禛看都没朝她那儿看一眼,并不理她。
旁侧的炉子里,传来咕噜咕噜水烧开的声响,他泡茶的动作是十分好看的,行云流水,姿态也风雅。
屋内只有偶尔的水声,他一直等泡好了茶才抬起头,面前的人僵硬的身子站着,低垂着脑袋魂不守舍。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这几日又受了些,腰那儿像是一只手就掐的住。衣裙上绣着绿梅,她哪怕是站着,姿态都是优雅好看。
直到看到她颤抖的手指,他才笑了:“怕了?”刚刚他在高处看的清楚,哪怕她面上再佯装镇定,可说谎时还是会怕。
诓骗人的伎俩倒真是漏洞百出。
叶南鸢不说话了,只那两只手指又搅和在一起,他发现,她一紧张就喜欢这样。
心情愉悦的勾了勾唇。胤禛拿着茶夹夹了茗杯闻了闻香,放下后才道:“手伸出来。”面前的人许久后,才伸出那双颤巍巍的手。
他举着茶夹在她手心中微微一拍,笑道:“一只。”
夹着滚烫的茗杯送到她手中,同时传来他轻笑的声音:“捂捂手。”不温不火的,还带着笑意。
叶南鸢这个时候听话急了,两手紧紧的握住手心中的那阵暖意,像是抓住最后一丝温暖。等手中的杯子都不热了之后,那一直坐着的人才起身,将杯子从她手心里拿出来,同时带着她坐下。
他将人抱在怀中,低头细细的查看她手腕上的伤。
皓腕如玉的手腕上,一道青紫的痕迹,冰冷的指腹在那伤痕上来回的抚摸着,动作分明是轻地却让怀中的人浑身都在颤抖。
“怎么搞得?”胤禛眉心紧拧,眼中的情绪也压制不住。
叶南鸢被他拥抱在怀中,声音都在发颤:“自……自己弄的。”他轻笑,掌心在那伤口上收紧,像是在惩罚。
片刻之后,却又放开,当着她的面掏出怀中早就准备好的药,如同一张网在心照不宣的表示,她逃不掉。
指腹在她手腕上来回揉搓着,同时传来他无奈的笑:“我以为你很聪慧,不料也会做些无用之功。”
“我求求你,放了半夏,放了我好不好。”怀中的人彻底崩溃,转过头,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裳,那一直含着的泪再也止不住骤然下落。
他轻叹一声,像是笑话她不懂事。
低下头,薄唇吻住那不断落泪的眼睛,沙哑的嗓音低沉又克制:“鸢鸢,我再说一次。”
“你逃不掉了。”
第38章 去他娘的外室一更加二更……
月圆星稀,冬日里天总是黑的晚,好不容易风雪停了,半夜的时候又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窗棂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门外守夜的如意听见雨声,猛然起身浑身打了个激灵,赶紧推门进去。
烛火已经熄灭了,只在门口留了一团拳头大的光,她摸黑走进去,掏出火折子点亮一根蜡烛,烛心遇到明火噌的一下,整个屋内都亮了。
屋内传来一阵冷风,靠床的窗户那不知何时开了条缝,如意吓一跳,赶紧过去将窗户给关了起来,嘴里有些纳闷儿道:“我记得我明明将窗户给关起来了啊。”
斜风垂着小雨打进来,窗户旁边的地面上湿了一半。如意小心翼翼的往床榻边走去,刚撩起帘账便吓了一跳。
叶南鸢吹了半晚的冷风,病了。
好在是发现的早,船舱内跟着随行的大夫,说是风寒,发热后出一身汗也就无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