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淞宴
那天骆窈仿佛见到了一个全新的纪亭衍,没有演讲时沉稳,也不似平时那般疏离,更没有面对烦杂家事的冷漠。
他恣意明朗,意气风发,像少年般将输赢心摆在脸上,又跟孩子似的玩闹。
原来他笑起来有个很浅的酒窝,不知道戳一戳能不能更明显些。
冰场上人很多,骆窈领着他绕过一起来玩的一家子,原地转个圈,又和几位青年男女打了招呼,两人感受着运动带来的微风,一点儿也不觉得冷,连十指紧扣的手都灼烫起来。
好半晌过后,骆窈才喘着气问:“休息会儿?”
纪亭衍呼吸不匀地点头:“好。”
他们减下速度,慢慢滑到场边,找了个没人的空旷地,骆窈眉梢抬了抬,抢先一步扶住场边的围栏,然后利落回身,突然收手将人往这边拉。
纪亭衍猝不及防没刹住,一下落入她的陷阱。
“低头。”
运动多好啊,强身健体,放飞心情,还能增加肢体接触。
就是不知道是运动后的心跳快,还是接吻后的心跳快。
第42章 你说谁
假期苦短。弥足珍贵的快乐, 含糖量自动加倍。
研究所仁慈,错峰多给了一天休息时间,于是骆窈跟家里扯谎, 和纪亭衍度过了欢乐不知疲倦的两天半。
他们牵着手溜冰, 看电影的时候依旧选在靠里的位置, 在街边分吃一个烤红薯,回春新路用家里的小炉子尝试烫火锅, 吃撑了漫无目的地出去压马路, 在市里组织的盛大烟火背景下偷偷接吻。
热恋中的男女,肢体接触太容易上瘾。
然而在外面顾虑太多, 骆窈只能偶尔偷袭一两次, 到家后院门一关,他们便化身成了两条接吻鱼,骆窈引诱,纪亭衍沉溺,欲望一旦漏个小缝,世界上就没了正事,只剩下耳鬓厮磨,唇舌交缠。
当然, 更进一步是不可能有的, 他太乖太老实, 双手从不乱跑,骆窈也拿捏着分寸, 因为她心有预感,这个口一开,两人的关系就要发生变化。
而她还没尝够现阶段的滋味,不想变化这么快到来。
如此一想, 工作太好了,能把人从忘我的境界中拉回来。悬崖勒马,及时反省自己的颓废和不自制,十分有必要。
纪亭衍上班,骆窈享受学生最后的福利,还能在家里多待几天。
刚到手的传呼机发挥了作用,它一响,骆窈就躲在被子里笑。
她未曾想过,原来几十年后的那些数字组合的俏皮话,都是现在人玩剩下的。
至于为什么躲进被子里,自然是怕家里人听见铃声,为此,她还霸占了家里的收音机,盖得住就算,盖不住便说是收音机里的动静。
本以为肯定瞒不过薛翘,但人家上班后早出晚归,怕是没功夫搭理。
骆窈花了几天的时间找回学习状态,寒假一结束,就收拾东西回学校了。
最后一学期没什么事,除了毕业相关事务,再有便是实习分配。宿舍里留了被褥和生活必需品,骆窈没急着办理退宿,一是回校办事时方便,二是待在春新路的时候可以打个掩护。
终稿通过,她领回一大堆表格,在图书馆泡了一整天,终于将论文定稿和相关材料誊写完毕,只等装订成册交给系主任。
宿舍其他几位还处于改稿进行时,骆窈看着她们水深火热的样子,欠揍地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同情,被她们打发出来帮忙买饭。
学校每年都有学生留下来过年,沿路的树上挂着庆祝的红灯笼,她拎着两个保温桶回去,碰到熟人还寒暄一句过年好。
“涂涂过年好啊。”
涂涵珺上前挽住她的胳膊说:“特意来找你的,有空么?我请你吃饭。”
“啊,我刚在食堂吃过了。”
“那咱们就去南门新开的那家西餐厅尝尝鲜,听说那儿的甜点特好吃!”
骆窈明白她是有事和自己说,点点头:“我把饭给舍友送上去先。”
南门的西餐厅不大,布置倒很有情调,一进去还碰见一对眼熟的情侣。
“呦,贵客!小奇你先忙吧,这二位我亲自招待。”
成吧,人家是这家店的老板。
室内暖气很足,温海洋只穿着一件花衬衫,衣摆下方收进去半截,放到以后叫穿搭,放到现在叫混子,和他的气质十分相符。
沈卉站在他身边,巧笑倩兮,明显唱戏得到了想要的结局。
骆窈偏过头对涂涵珺说:“我突然想吃驴打滚了,不然咱们去别家店吧?”
“欸,别啊。”温海洋又把刚才那个服务生叫了回来,“不就是驴打滚吗,小奇,让厨师做一份送上来。”
服务生为难道:“可咱们厨师只会做西点啊。”
沈卉开口:“那有什么难的,你去外头买一份回来,别让客人跑。”
顾客至上是吧?骆窈嘴角抽动,不过都做到这份儿上了,她也懒得折腾,挑了个半隔断的包间坐下。
涂涵珺小声道:“这店是你同学开的啊?”
骆窈耸耸肩:“管他呢,你不是要吃甜点吗,看看想要哪个。”
整个菜单装逼气氛浓郁,骆窈对温海洋中英夹杂的介绍充耳不闻,等涂涵珺嘀嘀咕咕地点完单,打发掉他,才开始说正事。
好久没见面,她俩并不显生疏,上来就问一句:“窈窈,你是不是谈对象了?”
闻言,骆窈眼睛弯了弯:“对啊。”
涂涵珺眼睛发亮,靠着桌子凑过来,好奇地问:“他是不是比你大好多呀?”
“五六岁吧,也不算大太多。”
“我也觉得。”涂涵珺笑起来,“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喜欢上他的,你俩是怎么决定在一起的,谁先表的白,怎么表的?”
骆窈眯起眼:“干嘛啊?”
“问问么。”涂涵珺忽然有些扭捏。
“不对吧,我看着你像是有情况啊?”说着,骆窈声音一下变得低沉,“坦白从宽。”
涂涵珺顿时面染嫣红,双手捧脸露出一抹羞涩:“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所以才想来跟你取取经。”
骆窈表示洗耳恭听。
“一开始我没往这方面想,就是有段时间出门经常能碰见他,觉得很有缘份吧。后来好像关系不知不觉就变近了,我俩有好多观点爱好相似,连口味都相同!一聊起天来话都说不完。窈窈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能和他一起去逛街,还帮我拎东西,更重要的是,当时有个店员以为我俩是男女朋友,他没有否认!”
怀春的少女语无伦次,想到什么说什么,骆窈挑眉:“然后呢?他表白了?”
“怎么可能!”涂涵珺脸颊鼓成河豚,又泄气道,“我经常说服自己他只是人好,对谁都这样别多想,可心里又有那么点希望,万一呢?”
她叹一口气:“我俩差距太大了,以前我只把他当前辈,当榜样,现在突然有了别的想法,总觉得怪怪的。”
骆窈开始还端着一副揶揄的表情,听到最后一句话忽然变了脸色:“你说谁?”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这是您二位点的餐。”
……
“结果怎么样?”
年后公安那边的案情有了进展,所里的同事和痕检部门一起操作,用DNA技术确认了有效证据。研究室内就此开了个简短的小型会议,纪亭衍这回不是组长,坐在后头,专心听台上的教授和同事讲话。
结束以后,有人忍不住扯开话题:“这男的也忒恶心了,收集姑娘的指甲。”
“他这种心理啊,估计和收集邮票,收集喜欢的歌曲磁带差不多,留个纪念。”
闻言,纪亭衍睫毛颤了颤。
“这能一样吗?”其他人反驳,“邮票,磁带,都是发行出来通过购买正当拥有的。那是正常爱好,指甲怎么说?”
“说不定他也是喜欢呢,否则怎么就放在手边的抽屉,估计时不时得拿出来欣赏欣赏。”
“行了行了别说了,瘆得慌。”
纪亭衍收了东西往外走,旁边的同事仍然在讨论:“咱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测他的想法,你说万一他要是收集手呢?把人手都剁下来?”
“你也太变态了!”
“欸我说了啊,不能用正常思维去理解他。要是我啊,顶多让人做个泥模,拍个照什么的。”
回到办公楼,助理小王同志烧了壶水,在茶几上倒好,才把搪瓷杯搁在桌上。
“纪工喝口水,有点烫,我放边上晾晾啊。”
纪亭衍发着呆,下意识要去拿桌边的文件,没成想手正好撞上去打翻了杯子。小王同志眼疾手快地挽救,纪亭衍被热水烫得回过神来,当即站起身。
“没事吧纪工,怪我怪我,我去拿布擦擦。”
看见他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小王嘶了一声:“快用冷水冲冲!”
“和你无关,是我自己不小心。”没有文件遭殃,纪亭衍微叹一口气,说,“你忙去吧,我自己处理。”
走到公共水池前,纪亭衍定定观察了一下自己的手,最后什么也没做,又转身离开。
……
训练有素的服务生连上菜的角度动作都讲究,温海洋在一旁招呼道:“送你俩一道奶油蘑菇汤,怎么样,够意思吧?”
骆窈翻了个白眼:“能别打扰客人用餐吗?”
“成成成,您二位慢用。”
骆窈吐出一口气,忙问涂涵珺:“你说的该不会是裴……”
“嘘——”涂涵珺着急忙慌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小点儿声。”
骆窈抿抿唇,轻声道:“真是裴峻啊?”
涂涵珺羞涩地点点头,注意到她一言难尽的表情,不免疑惑问:“怎么啦?”
骆窈沉默了一会儿,收敛表情开口:“你是什么时间开始经常碰到他的?”
涂涵珺歪头思忖:“应该是跟你一起去采访他之后的一星期左右。”
“在哪儿啊?”
“有时候是学校,有时候是我常去的小吃摊,有时候是书店。”
“那你之前和他说话的时候,有没有提过自己会去这些地方?”
“有么?”涂涵珺拧起眉头,“窈窈,你什么意思啊?”
骆窈啧声:“哎呀你仔细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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