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淞宴
她掬起一捧冷水,却又久久没有动作, 任由水流哗啦啦地从指缝间逃出, 然后猛地醒过神来, 笑自己的想法太过荒唐,摇摇头洗干净双手, 关掉了水龙头。
重新回到美容室时其他床已经换了一批人, 师傅动作轻缓地帮她洗掉面膜,骆窈重新闭上眼, 将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
两个多小时过去, 她提着一袋护肤品准备回招待所,心道幸好今天没带多少钱出来,否则尽数掏空,兜要比脸还干净。
骆窈住的是三人间,屋里只有一台果绿色的落地扇,来回摇头晃脑,勉强带来些许凉意。
但许是夜里风大,又或许睡觉时毯子被她蹬到了一边, 第二天醒来骆窈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感冒了。
“怪我怪我, 半夜我热得睡不着就调高了一档。”同住的同事歉意地说。
骆窈摆手,喝了杯热水才觉得鼻子通畅了些。
她昨晚也睡得不好, 做了个不着边际的梦,光怪陆离,想不起来有什么具体内容,但就是搅得人心烦意乱。
正好今天家里接电话的是薛翘, 骆窈有一搭没一搭地描述,然后问道:“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我这茬算什么?该不会是被什么魇着了吧?要不要找些东西避避邪?”
她眼皮一撩,正好对上前台大娘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大娘收拢下巴撇起嘴,像是在忌讳什么,捞过角落的扫把到门口扫地去了。
“骆窈,我是律师不是道士。”
骆窈轻哂,侧过身子靠在台面上,整个人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开个玩笑嘛。”
薛翘说:“不如去问问纪亭衍,从他的职业角度大概会给你更科学的解释。”
听出对方语气里的揶揄,骆窈不置可否地轻哼,然后问了几句家里的情况,又告诉她过几天拍完戏剧组会帮忙买票回家,长途话费贵,到时候她可以自己回去,就不再给他们打电话了。
……
鼻塞影响训练,骆窈问了本地的同志去医院拿了几天的药,热心的前辈还从家里给她带了姜汤。
下午的会议室跟蒸笼似的,骆窈喝完出了一脑门的汗,赶紧走到背阴处的走廊吹风,无意间瞥见外头走来一行人。
呈包围状,外头一圈的身材壮硕,里面护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看不清五官,头发在阳光下呈金棕色。
“看什么呢骆窈?”
中场休息时间,站在走廊透气的人不少,骆窈随口应了声:“喏,瞧着像不像电影里的保镖和大少爷?”
对方是沪城电视台的播音员,眯起眼仔细看了看,说:“应该是来面试主演的。”
他们台最近打算和燕城制作中心联合拍摄一部青春校园剧,现在正处于筛选演员阶段。
“别说,人家还真是个大少爷。”
闻言,骆窈饶有兴致地偏过头,对方指了指她放在桌子上的水说:“你喝的矿泉水,还有小卖部里常卖的盐汽水桔子水,都是他爸厂子里出来的。”
骆窈对沪城本地的牌子不太熟悉,换位思考了一下,大概和北冰洋在燕城的地位差不多吧。
顿时恍然。
对方显然还想和她说一些八卦,但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了,两人只好回到座位上。
下午的现场演播拖到了七点,骆窈午饭没吃多少,这会儿饿得前心贴后背,负责培训的老师道:“明天我们的交流会就结束了,晚上大家伙聚一聚,副台长请客!”
聚餐的地点在中山东路,那儿有一处很漂亮的巴洛克风格建筑,门前人来车往,是著名的东风饭店。
他们这些人显然不可能去那儿吃饭,隔着马路走几百米有家老沪城人从小吃到大的老店,一到饭点就开始排队,还好提前打了招呼,一行人将一楼坐得满满当当。
红烧圈子、响油鳝糊、黄焖栗子鸡,浓油赤酱勾起人的食欲,还不忘给他们这些北方人点了道葱油拌面,即便是吃不惯甜口的同事也忍受不了这香气。
燕城人把卤煮当早餐,对红烧圈子的接受能力良好,骆窈桌上有个外地来的小姑娘,对这道菜紧锁眉头百般拒绝,结果看旁人吃得太香忍不住夹了一小块,眼睛跟小灯泡似的瞬间亮起来。
“好好吃!”
众人哈哈大笑。
“骆窈,你想不想吃掼奶油?”
要回去了,大家伙想着在附近买一些当地的点心带给家里人,骆窈虽然不急,但吃得太饱也想消消食,于是点头应了。
这条路小店很多,以掼奶油和栗子蛋糕出名的西饼屋离这儿太远。他们按照本地同事的介绍来到一家挂着木头招牌的老店,里头香味浓郁,甜腻的气息莫名叫人心情愉快,骆窈本来只想看看,没忍住买了一小袋蟹壳黄和海棠糕。
不甜腻,老式的点心果然好吃。
店门大敞,她这副津津有味的模样不免落入旁人眼中。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马路边,车内的男人隔着玻璃看得入神,半晌后自言自语道:“真的有那么好吃么?”
“您说什么?”前排的司机问。
男人先是摇摇头,想了想又说:“帮我去对面那家点心铺买些点心。”
司机虽然纳闷,但没有多问,听话照做。
不多时,右侧的车门打开,男人闻到熟悉的香味,这才收回视线,低垂着眉眼。
“看什么呢?”
轻柔的声音响起,男人脸上挂起孺慕的笑意:“随便看看。”
“老刘呢?”
“我让他去买点东西。”正好这时司机回来,提着好几个包装好的纸盒,递给男人的是每样点心都装了几块的牛皮袋。
“想吃点心了呀?刚才在饭店怎么不说?这些是哪儿买的?妈让人去凯司令……”
“不用了妈,就是突然嘴馋。”男人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爸还在家等着呢,您等会儿可得帮我说几句好话。”
闻言,女人没好气道:“次次都这样,明知道你爸不喜欢你拍戏!”
“所以才要麻烦您啊。”
母子俩关系显然很好,看起来比亲生的还亲,司机将剩下的点心盒放到后备箱里,车子很快驶离中山路。
……
上午交流会正式结束,同事们去往火车站,骆窈则自己坐车去找关颖玉。
正好剧组休息半天,关颖玉带着她吃了顿饭,边拿出剧本讲戏。
骆窈饰演的这个角色没有名字,是存在于男二心中的人物,少年初遇,惊鸿一瞥,成了脚踩泥泞时,天边皎洁的月光。
“会弹钢琴吗?”关颖玉问她。
八十年代国内兴起了钢琴热,但钢琴本身昂贵,能开授课程的老师也不多,所以会弹钢琴能学钢琴的孩子很少。
骆窈纳闷:“之前不是说只要坐着就行了么?”
关颖玉翻开剧本的夹页给她看:“导演和我稍微改了下剧情,不会也没关系,到时候镜头取巧一些。”
曲子不难,但骆窈没法说自己练过多年的钢琴,只能表示在大学时候学过一些皮毛,要先练一练。
关颖玉惊喜:“没问题,你等会儿跟我去片场,还可以先了解一下怎么拍戏。”
骆窈原以为片场是在类似影视基地的地方,但没想到关颖玉领她来到了住宅区。
“这是我们借的场地,今天下午的戏份就在这儿拍摄,我问过主人家了,二楼就有间琴房,你可以在那儿练习。”关颖玉快速介绍了一遍,那头有人叫她,她答应了一声,拉着骆窈往里走。
独栋的老洋房,周边自带上百平的花园,等骆窈见到房间里的装修和摆设,才忍不住咋舌。
大户人家啊。
“导演,人到了。”
导演是位身材高瘦的女人,穿着白底红点的的确良衬衫,蹙着眉上下打量了会儿,然后点头:“准备的服装先让她试一试。”
边上的工作人员立刻对骆窈说:“跟我来。”
旋转楼梯下有间小房间,临时用来让演员们休息和换装,工作人员走到衣架旁挑了件素净的旗袍,放在骆窈身上比了比。
“欸欸欸,那是我们的戏服。”不远处有人高声喊道,霎时间屋内所有人都朝这方向看来。
骆窈今天只穿了简单的圆领衫,素面朝天,怎么舒坦怎么来,可见到她样貌的人却纷纷眼前一亮,随后神态各异,还有人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那位工作人员笑着解释:“导演叫我领人来试衣服,她之前应该跟您说过了。”
刚才大声说话的中年男人道:“哦,就是要弹琴的那个演员啊?”
连名字都没有,却瞬间引起旁人的注意。
他身边穿着暗色旗袍的女人本来正在休息,听到这话慢慢睁开眼,以近乎审视的目光看着骆窈,随后笑起来,声音如黄莺出谷:“果然是关编剧看中的人,真是个美人胚子。”
骆窈笑了笑,立刻察觉到了她话里眼里表情里的敌意,思绪一转便有了计较。
这位估计是女主角。
她并不打算节外生枝,只想速战速决然后回家,于是态度平常地道了声谢就转身换衣服去了。
女主角默默咬了咬牙。
虽然这个角色没有台词没有名字连脸都不用露,但在设定上,她是白月光是朱砂痣,是一切美好的化身,从某种程度上说,风头甚至盖过了她这个女主。
即使心知肚明没必要计较,但还是会有些不舒服,尤其在见到演员本人之后。
这般相貌,一旦进入圈子里,定是个难缠的竞争对手。
想到这里,她抿直唇线,对自己的经纪人说:“走吧,去跟别的演员对戏。”
旗袍并不合身,骆窈将自己的衣服收好,打开门,正对上一张错愕的脸。
“是你啊。”男人穿着粗布褂子,灰头土脸的妆效笑起来十分晃眼,一口大白牙跟拍牙膏广告似的。
骆窈狐疑:“我们见过吗?”
男人反应过来,歉意道:“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莫名其妙。骆窈腹诽了一句,到前头去找导演。
下一场戏还在做准备,几个演员在镜头前走戏,骆窈没出声打扰,却拦不住周围人惊艳的目光和低呼。
导演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先是愣住,然后皱起眉,抬手动了动手指:“腰太松了,拿个卡子收起来一点。”
一旁的女主角脸色变了变,没接住对手演员的台词。
衣服是按照自己的尺寸做的,骆窈穿着腰太松,不就摆明了说自己腰更粗吗?
“可以了,你先把琴练一下。”导演抬头开始找人,“那个谁,沈元恒呢?”
“这里这里!”身穿粗布褂子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导演你找我?”
导演说:“这位扮演的就是藏于你心中的姑娘,现在要借用一下你家的钢琴,正好也让你找找感觉。”
“好没问题。”沈元恒笑道。
骆窈怀疑他的牙齿打了蜡。
……
上一篇:七零之穿成男主前妻
下一篇:因为不会死就点满作精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