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淞宴
今天没有星星,孤独的月亮偶尔被薄云遮出,此时只露出弯弯的月牙。
骆窈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唤他:“阿衍哥。”
“嗯?”
“如果……我们……”
“孙明明!还玩儿呢!作业写完没有?你个死孩子,快跟我回家!”
忽如其来的叫骂打断了她的话,一位穿着中学校服的小男生被拧着耳朵离开了空地,仿佛多米诺骨牌,但凡有一块落下,周围的都得跟着倒地,其他孩子的家长也接二连三地赶来,剩下三两个落寞地发愣,然后也跑回了家。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显得传呼机的声音格外明显,骆窈咬住嘴唇内壁,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卖部:“走吧,那儿应该有电话。”
纪亭衍站在门口回电话,骆窈到店内逛了一圈,随便拿了几颗糖结账。
“三毛钱。”
或许是电话那头的人嗓门太大,离了两步远,骆窈都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阿衍,你要的玉我给你买着了,不过我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你看给你寄回去成不?”
纪亭衍道:“可以,麻烦您了。”
“你买玉了?”挂了电话,骆窈分给他一颗糖,两人开始往回走。
纪亭衍颔首,却没有看她:“我有朋友在西北,他对这方面比较了解,所以托他帮忙掌掌眼。”
想了想又道:“……大嫂不是快生了么?”
“给小侄子小侄女买的啊?”骆窈一时也没觉得他的称呼有什么不对,“大哥大嫂肯定不会收,太贵重了。”
虽然不清楚这个年代玉的价钱,但想来也不会便宜到哪儿去。
“再说了,你送这么大的礼,我这个姑姑怎么办?”
第68章 如果那个人是你
“你送这么大的礼, 我这个做姑姑的怎么办?”
“一家人不用计较这么多。”
说完这句话,纪亭衍偏头看了她一眼,毫不意外地与她的视线相撞。
他的眼眸干净, 深邃似头顶的夜空, 仿佛带着某种期待与专注。骆窈不知道他说的一家人指的是她跟他, 还是她和薛家人,嘴唇动了动, 片刻后舒然一笑:“你说的对。”
纪亭衍放在身侧的手松了松, 掌心的薄汗很快被夜风吹干,走了一段路, 他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骆窈面露疑惑。
纪亭衍提醒:“就是打电话之前, 在花圃那儿。”
“哦。”骆窈踢开路边的一颗石子,语气变得漫不经心,“忘了。”
说谎。
空气瞬间陷入了沉默,纪亭衍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终究没再追问。
其实他很早就察觉到了,骆窈对两人的关系发展,对未来,始终保持着回避的态度。
她像一团火, 爱人时热烈, 给你最丰沛的情感, 但火光的背后密不透风,是墙, 是不可逾越的防线,一旦有人硬闯,热情便会浇熄。
纪亭衍知道她不喜欢被逼,不喜欢有人得寸进尺, 所以他只能一点点地试探。
走回停放自行车的地方,路边的面馆只剩零星几个顾客,老板自己端了大海碗解决晚饭,收银台后头摆着12寸的电视,窄小的屏幕里放的正是当下热播的古装剧,为了让顾客们都听见,音量开得很大。
纪亭衍对声音敏感,回头看了一眼,说:“是你配音的那个电视剧。”
骆窈侧身。
电视里礼少爷和阿芷浓情蜜意,礼少爷前脚许了诺,后脚阿芷就回绝了青梅竹马的提亲。骆窈听见了自己贴合角色的活波声线:“我倾慕少爷,也相信少爷,他定会一辈子待我好的。”
不由得牵起唇角问:“你觉得她傻不傻?”
两人都知道阿芷最后的结局,所托非人,抱憾终身,浅薄的爱意终是抵不过荣华富贵。
纪亭衍说:“傻。”
一阵冷风吹来,骆窈心里打了个寒颤:“那你要是阿芷的话,会像她这样做吗?”
她定定地看着他,眼尾上扬,仿佛在做一个无足轻重的假设。
纪亭衍睫毛颤了颤:“像她怎样?”
“嗯……”骆窈思忖两秒,“像她一样选择一个爱你却更爱自己的人。”
“不会。”
他回答得那样快,似一根弦迅速拉扯了一下心脏,骆窈怔愣片刻,倏地笑了:“嗯,知道了。”
她从车后绕到左边,帮他蹬开脚撑,纪亭衍伸手扣住她的腰,缓声道:“除非那个人是你。”
骆窈抬头,轻轻推了推他:“哄我呢?”
纪亭衍俯下身,鼻尖贴了贴她的鼻尖:“你以外的任何人我都不会选。”
骆窈呼吸一滞,心动无法遏制,又觉得他抓错了重点,换了个方式问:“如果我爱你却更爱自己,你不在乎?不觉得委屈?”
“窈窈。”纪亭衍的眼神很亮,“你刚刚说了爱我。”
“你可真会抓重点。”骆窈啧了一声,好气又好笑。
纪亭衍也笑起来,拥她入怀,语气温柔地开口:“我希望你更爱自己,这样你不会受委屈,能享受喜欢的一切。如果有一天你放弃我,那我可能会自责,会懊悔,因为……我不够好,不是你最中意的选择了。”
不知道是谁打响车铃,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又慢慢走远。骆窈忽然埋下头,藏住自己发热的眼眶,调笑道:“只是个假设而已。”
“那假设有人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你愿意相信他吗?”
愿意信吗?
骆窈能听到他心跳得很快,或许还有自己的,她一时分不清。突然之间,她明白为什么爱情那么容易叫人冲昏头脑了,因为它炽热又激烈,给你极致的快乐,美化你看待任何人和事的眼光,让你面对任何可能的困难时,都是乐观的。
以她有限的人生经历来看,爱情并不可靠,现在能如此真情实意,以后呢?不用说十年二十年,连三五年都难保,到时候付出多少真心,就会得到多少痛苦。
所以在这段关系中,即便她保持主动,却依然留有余地,保护自己避免抽筋剔骨般的反噬。
可这一刻骆窈觉得,或许终其一生,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纪亭衍了,即便没有十年二十年,能真切相爱过一天都是值得的。
痛也值得。
长久的沉默让纪亭衍的眸光一点点黯淡,他抿了抿唇,脸上难掩失落。
“阿衍哥。”骆窈分开一些距离,上翘的眼尾带了点红,两手捧住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如果那个人是你,我可以……考虑考虑。”
纪亭衍呆了呆,而后眼中迸发出光彩,忍不住吻了她的额头。
云层被风吹散,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骆窈坐在车后座,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腰:“欸,温海洋和沈卉的礼物就准备一份儿吧,我可不想便宜他俩。”
“好。”
“窈窈。”
“嗯?”
“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说什么?”
“说……你爱我。”
纪老师现在成长迅速,如此大胆,可说这话时仍然羞赧,连耳朵都红了,骆窈起了坏心思,故意道:“你爱我。”
纪亭衍垂下眼,低低笑了一声:“嗯,我爱你。”
……
节目改版,内容需求增大,组内多了几个省外行程,梁博新让骆窈带新人外采,但刚开始没让她跑多远,都在隔壁几个省市,快得话当天就能来回。
马思依旧有点自视甚高,但好在如今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说了能改,有时候骆窈跟他辩上几句,还能得到一些灵感和启发。
而何欣桐做事与乔芳是一个风格,保守稳妥,每当骆窈和马思想法太过激进或是争论不休时,她都能找到一个中和点将他们拉回来,冷静思考。
几人之间的相处,与其说是骆窈带他们,不如说是互相学习和成长。
这天他们从卫城回来,打了辆面的从车站去电台,骆窈翻开记事本问:“三号那个采访对象是怎么回事儿?”
马思说:“他说要去外省比赛,让我们换个时间。”
“具体什么时候有空说了吗?”
“下个月。”
“下个月?”骆窈皱眉,“那能不能找找别人呢?”
何欣桐摇头:“预备方案我已经联系过了,短时间都不在国内。”
骆窈在那行字下划了一道,边备注边说:“那把节目顺序调一下吧,继续跟进时间,预备方案那边也留意一下。”
“好。”
“知道了。”
核对完接下来几个工作安排,骆窈才长舒一口气,靠着椅背转了转脖子。
前排的司机师傅看了好几眼后视镜,此时终于开口问道:“你是不是那个科学频道的播音员啊?”
没等骆窈说话,他就默认似的继续:“一听你的声音我就觉得是,我孩子可喜欢你们节目了,每天都守在收音机前。有次他妈妈差点被骗,他学你们节目里的话,把那骗子说得一愣一愣的,可得意了。”
“我想起来了,你叫骆窈,对吧?还有一位男播音员,叫梁博新。”说到这里,他问副驾驶的马思,“是你吗?”
马思脸色板板:“不是我。”
师傅也不在意:“我说嘛,声音听着不对。”
骆窈笑道:“谢谢您和您家人的支持。”
“回家我跟她说今天载过你们,她肯定特高兴!”
因为这一插曲,到了电台骆窈还好心情地哼着歌,马思睨她一眼,冷哼道:“瞧把你得意的。”
“争锋相对”的次数多了,骆窈懒得跟他客气,直接翻了个白眼:“你也可以得意啊,节目又不是我一人做的。”
“以后争取多录几次节目,人家就不会认错了。”
何欣桐笑出声,拍拍马思的肩膀:“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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