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久
“在,兄弟们都搁那儿守着呢,要是跑了会来通知咱。”
城南八宝巷,平静祥和的气氛在蒋海朝一众的进入扰乱,一大波壮汉来势汹汹,邻居们纷纷退让,垫脚张望情况。
约摸两分钟,众人在一扇破旧的木门前停下,没敲门,雷子直接上脚踹,使出吃奶的劲儿,将那门踹出个大窟窿,不幸的是,他的脚也深陷门板洞中。
身后两个兄弟憋笑憋了个通红,使出全力才将他拔/出来。
雷子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后作出气势汹汹的模样,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往屋子里扫视一圈。
房子很小,一眼望得到头。
木床边的两个人无处可逃。
“魏大茂,别来无恙啊?”
蒋海朝没干上投机倒把之前,魏大茂是城南整片区域第一大倒爷。
他之前干得大,但在蒋海朝面前只能算小打小闹。蒋海朝进来后,他就成了第二,并且望尘莫及的那种。
倒爷这一行,这年头不论在大城市或小地方都是出了名的危险,即使有竞争对手,平时也尽量井水不犯河水。
你赚多赚少与我无关,大家都得夹着尾巴做人,有利益冲突也得尽量压下去,明面上绝对不能搞出冲突,不然不论哪边出差错,大家都得一块儿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鹿城的倒爷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魏大茂犯了行业大忌。
只能说这次蒋海朝运气好,不然的话,他也别想逃。
魏大茂的神情逐渐从一开始的惊吓过渡到忐忑,再到镇定最后不屑。
他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小六子哆哆嗦嗦地躲到他身后。
“哟,这不是蒋家公子爷嘛,咱家庙小,咋把你这尊大佛勾来了”说罢一瞥断成半截的木门:“咋的,一来就送我个大礼物,这是赔还是不赔”
说话间,魏大茂给小六子使了个眼色,趁大家在说话,他高高跃起扑上窗台想逃走,被早有准备的小平头扯住领子拉了下来。
“他妈的当老子不存在呢?”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能跑,他以后也没脸留在蒋海朝手底下做事了。
小六子哆哆嗦嗦在小平头手里恳求:“蒋、蒋哥,你、你……放过我……”
“魏大茂,你给了他多少钱?”蒋海朝不予置理,目光冷冰冰,望向魏大茂。
魏大茂喉结滚了一滚,故作淡定:“没给。”
“没给钱?没给钱他妈的就敢背叛咱?!”雷子上去就赏给小六子一个窝心脚,疼得他龇牙咧嘴瘫地上呻。吟。
魏大茂眼神变了变,却因为蒋海朝帮手多,不敢轻举妄动。
要说其实两人之间的“关系”,魏大茂不仅仅是蒋海朝的竞争对手,更是小学同学,只是他长得过于着急,蒋海朝看起来像刚出社会的大学生,魏大茂看起来能当他叔。
虽然两个人并没有多少交集,魏大茂仍旧看不惯他,看不起蒋海朝这样一位公子哥,在他心里,蒋海朝不过是投胎投的好,生在有权有地位的人家,还生了张好脸。
魏大茂打小就看不惯鹿城有钱有地位家的公子哥。
有他们面前,他总有被害妄想症似地,看人家不顺眼了,就去传播流言坏话,说得有鼻子有眼,也因此,蒋海朝对他印象深刻。
后来两人在黑市相见,魏大茂还暗戳戳地嘲笑了他,觉得堂堂公子爷也来倒卖粮食,看来混得也不咋地嘛。
只是魏大茂没想到没过多久蒋海朝这厮就把他的买卖抢了。
老同学见面没有两眼泪汪汪,只有对彼此的厌恶。
蒋海朝无意与他废话,直接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态度。
“带走吧。”
魏大茂恼羞成怒,一掌拍碎本就摇摇欲坠的小木桌:“老子还在这里呢!你他妈把我放眼里了吗?”
“只要有我一天在,今后你甭想再从黑市上赚到一毛钱。”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蒋海朝转身,半个字也不再施舍给他,“走。”
小六子凄厉叫喊起来:“哥!魏哥!救我,你救救我!”
短短五分钟不到,蒋海朝就这样目中无人地把小六子从魏大茂眼皮子底下带走。
偏偏魏大茂的兄弟们都不在这儿,他寡不敌众,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郁闷至极。
哐啷——一声清脆响,陶瓷碎了。
蒋海朝来魏家的时候,魏大茂的弟弟魏小岸混入邻居队伍里看完了整个过程,邻居们不清楚这波人跟他哥的纠葛,他可是清楚地很!
想关门谈话,看着裂成两半的木板那……咬着牙把魏大茂拉隔壁屋去。
“哥!这咋办啊!就这样让他把人带走了那可是两百块钱啊!咱花了两百块钱才买通了小六子,把他带走人没了钱也没了。而且咱干了他那么大一笔……他肯定会报复的!哥,咱先下手为强吧!”
魏大茂很早就想知道蒋海朝的运营模式,买通小六子不只是为了搞他一笔,更是为了窃取他的“商业秘籍”。
现在,一切都打了水漂……按照蒋海朝的家庭背景,那么一大批粮食的损失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罢了,自己的损失才真的大!
魏大茂看似镇定,实则手脚软了力。
天晓得,刚才蒋海朝带着大波人冲进屋,还踹烂门板的时候,他这腿就软的站不起来。
可他偏偏不能在他面前露怯。
他大半脸埋在阴影中,阴沉沉的眼睛裹挟了浓郁的戾气。
蓄力,一坨铁拳扔他弟脸上:“你他妈知道他是谁的儿子吗?都败露了还想再搞一次,你他妈不想活了是吧?”
魏小岸委屈地捧住脸,没一会儿就开始掉珠子。
“那……那咋办啊……”
“咋办?”他阴险地笑起来,“当然不能让他搞死咱……”
……
城郊,破庙。
小六子是雷子举荐进来的人,他出了差错,雷子顿觉面子都被他丢尽了。
雷子恨铁不成钢,一脚踹他心窝子上:“你他妈平时多乖的一人啊你,咋就干出这种蠢事!为了两百块钱出卖兄弟,老子缺你吃缺你喝了!”
蒋海朝讲义气,拉拢人心也很有一套,虽然每个月只给大家发五十块钱工资,可过年过节没少给礼品和奖金,算下来也不少了。
而且兄弟们大多都是没文化,没工作的人,能混个温饱就满足,更不用说跟了蒋海朝之后,一个月五十的工资比文工团很多干事还多,兄弟们这哪还有不满足的?
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既贪又蠢!
“雷、雷子哥,你你别生气,我错了,错了,我脑子被浆糊蒙了,我……”
“滚蛋!”雷子嫌弃地把人踹开,“别他妈叫我哥!”
小平头抄了武器想惩罚他,被蒋海朝制止。
“别闹出人命。”
小六子瘦的跟猴儿似的,不禁打。
兄弟们怨气没地儿撒,只好抡起拳头往他身上结实的地方揍。
“你他妈以为你自己是谁呀?要不是蒋哥带你干,你一个月五块钱都没有!还五十,想五百,贪五千,你他妈做梦去吧!”
“文工团干部一个月也才五十来块,你都能跟他们比了,你还有啥不知足?你配吗?”
小六子新来的,又只干最繁重的体力活儿,五十块钱算他们团队里最次的,像雷子这样的,一个月打底也有百来块。
小六子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真真做了件罪无可恕的事……可……可蒋海朝那么有钱,魏大茂说这批货对他而言只是洒洒水的损失……他不知道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啊!
他哭哭啼啼,战战兢兢,“是是我鬼迷心窍,我承认我错了,我错的离谱,我的思想有问题。可我也没办法啊!那么多钱,谁见了没点想法……人都是贪心的……我……”
“你他妈也不拿一块镜子照照你自己,你他妈有资格贪吗?你也不怕撑死!”
“我……我听说蒋哥一年能挣好几千,平时也没见他怎么干活儿……我……”
一句话,把大伙儿逗乐了。
小平头噗嗤笑出来:“小六儿啊小六儿,你还是太年轻啊你。你以为,蒋哥那些钱是白得的你以为他为啥能成咱的头儿他要跑单子,要打关系,要人脉,还要给我们承担风险,你他妈就做个没技术含量的体力活,一个月还给你五十,我要是蒋哥,我都觉得自己在做慈善!你他妈还觉得不知足。赶紧撒泡尿照照自己吧,配不配真该死!”
又有一个兄弟看不惯小六子这蠢货性格,往他小腿肚上踹一脚。
“我要是蒋哥,直接把你打死丢到深山老林里喂狼算了!”
小六子哭嚷着求饶。
“对不起有啥用?你的对不起能挽回损失吗?
“哪只损失粮食啊,咱哥还倒贴了多少钱?最近风头上肯定不能继续干了。粮食没了,工钱也没了,你他妈害的不仅是蒋哥,还有我们所有兄弟!”
蒋海朝这个人,平时在大家面前永远板着脸,外人从来瞧不出他的喜怒。
可只要他摆出这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熟悉他的人都晓得,这是生气了。
他把雷子别在耳后的香烟拿下,烟蒂摁进桌面碾碎,就像拧断一只小鸟的脖子那般轻松。
小六子瞧着,浑身血液冰封一样凝固。
“在社会立足做人的第一个规则:做了错事,就要承担责任。”
他慢悠悠地说,唇角微微上扬,目光却冷彻骨,像一把雪亮的匕首。
小六子从来没有那一刻这样觉得,蒋海朝原来如此陌生,陌生到之前两个月的友好相处只是他迷迷糊糊的一场梦,蒋海朝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人”。
他脸色如漆黑礁石,冷硬、漠然,从头到尾没说几句话,甚至没有过多的动作,气压却冷沉沉地散发。
等待他发话就像等待阎王宣判一样,许久后,方才轻飘飘,冷冰冰地吐出一句:
“钱,还回来。”
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
钱就是小六子的命脉。
男人冷冷淡淡吐出的几个字在小六子听来堪比敲在他心口的大锤,还钱简直比要他命还难受。
“我……我没钱……”
“我知道。”蒋海朝盯着他说。
“那……”
“我知道在你妈哪儿。”
小六子冷不丁一个颤栗:“不……”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钱都在你妈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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