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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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嫂嫂!快出来,以后咱也是有缝纫机的家庭了!”
大批物资抢回来,顾家人就跟过了次春节似地热闹欢腾,别的不值钱玩意儿就不说了,但是缝纫机,足以让张丽华和几个嫂嫂激动地三天睡不着觉。
门外,邻居们围地水泄不通,大多是从吴家看完戏追过来的,有没去看热闹的,拉住一同前去抢劫的男人们聊八卦。
这边,顾家屋里,张丽华不敢相信的锤了两把脑袋:“哎哟我的闺女呀!你非但没让他们占便宜,还把缝纫机半导体都给弄回来了?!”
几个嫂嫂望着地上一大波物件,傻眼了。
“芊芊,我不是在做梦吧,这真是缝纫机……收音机?”
“这些以后都是咱家的了?”
吕安秀最先注意到华点:“老吴家的这么好商量,全还给咱了?”
顾芊打开碗柜倒了杯水喝,笑道:“不是还,就王翠梅那性格,还这些东西比杀了她还难受。”
“那这些咋回事儿?”吕安秀神采奕奕地伸出指尖,颤抖着,一点一点滑过机身,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摸着婴孩娇嫩的肌肤。
能拥有这样一台缝纫机,是多少家庭妇女梦寐以求的愿望啊!
顾业脸上激动的余韵还未消散,在水龙头下冲了把冷水,乐呵呵地解释道:“是我们抢回来的!”
“啥?”
顾芊抿唇笑出声:“什么抢啊,物归原主罢了。给老吴家用了四年也够意思了。”
虽说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可吴家人实在不会做人,这些东西她宁愿丢掉也不愿意留给他们用,索性抢回来给她妈和哥哥嫂嫂们用,也不算白糟蹋了钱。
“还有啊,以后咱妈和我嫂子就不用费力地手工制衣,边听收音机边做衣服,多有意思啊!”
这下,家里人看向顾芊的眼神,简直就跟看神一样。
原本以为顾芊老毛病犯了的三个嫂嫂,这下恨不得甩自己两耳巴子。
喜气洋洋的氛围感染了两个小丫头,顾安顾静好奇地趴在桌边,天真地问:
“姑姑,这个缝纫机是哪里抢来的呀?是抢的别人的吗?”
顾芊十分有耐心地蹲下来同她们解释:“这些本来就是我们买的东西,但是以前被坏人拿走了,所以我和你们爸爸舅舅把它们送回了家。”
“哇!那我妈妈以后做衣服就很快了!”顾安拍着小手,激动地跳起来。
缝纫机她知道,她的好朋友丁美杰家就有一台,她妈妈每天都踩着它做衣裳呢,衣裳做得又快又漂亮,巷子里好多人都羡慕!
吕安秀好笑地抱住女儿往怀里带,对准她白嫩的脸蛋亲了又亲,眼尾隐隐可见透明的水汽。
“妈妈你是不是很高兴呀?”小孩子的感觉有时候比大人还要敏感。
吕安秀抬手揩了揩眼角的晶莹,嗓音哑然:“是,妈妈很高兴,妈妈高兴地快死了!”
顾安小手用力捂住吕安秀的嘴,摇摇头,眉毛压下来,小表情还挺严肃:“妈妈不可以死,再高兴也不可以的!”
童言无忌把大伙儿逗笑,望着周围一张张熟悉的脸,顾家三个嫂子终于有种融入这个大家庭的感受了。
原来有□□氛围是这样好,美好地宛如乌托邦,陷在里面出不来了。
感谢老天,让顾家小妹醒过来,今后的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
星星像豆子洒在天幕,晚间八点左右的样子,女人们开始烧水洗漱,男人们则在院子里聊天侃地。
下午那场“惊世骇俗”的抢劫行为,起码要在七里巷谈论三天三夜,这事儿才算过去。
一家人坐在桌边听收音机,门口围了不少邻居,端着板凳往这儿一座,一整个院子的邻居都能听个乐呵。
张丽华拨着算盘算账,顾二哥和顾三哥把房间里的一张小桌子腾了出来,搬到堂屋专门摆放缝纫机,放好后,几个嫂嫂迫不及待地摆弄起来。
“我知道怎么弄,丁家老嫂子以前还教过我哩!让我试试吧!”
三嫂跃跃欲试,二嫂大嫂倒是没同她争,起身让位,认真地学习起如何使用缝纫机。
这时候煤油炉子上烧的水开了,顾芊拎着水桶往公共澡堂洗澡,将将出了门,就与两个匆匆忙忙的人影擦肩而过。
黑暗里看不清那身军绿色,因此顾芊也没发现那是两名公安警察。
“这里是张丽华家吗?”
顷刻间,大院儿里所有人扭头行注目礼,见到来人,惊慌失措地四散开来,他们回了自己家,只是不愿进屋,站在门口看热闹。
着拨着算盘的张丽华和正操纵缝纫机的几个女人停下动作,齐刷刷的抬起头,见到一身板正的警装,面面相觑地愣了两秒。
忙关上收音机,起身鞠躬敬礼。
张丽华满脸堆笑地招呼两人,跟招呼客人似地:“哎哟,公安同志来了!安秀,快把点心拿出来招待!”
吕安秀急急忙忙进屋找点心,但装点心的箱子上了锁,她没法打开。
急咧咧地跑出了求救,张丽华迅速从兜里掏出钥匙扔给她,这才又进了里屋。
两名公安瞧着几人殷切的动作出声道:“不用,我们是来调查今天傍晚,发生在七里巷68号的一起‘入室抢劫案’。”
大伙儿全愣住,在门口洗脸的顾民顾业走了进来。
屋外邻居们不约而同地哗然,刚才他们就觉得这事儿不对劲,没想到还真是为了顾家兄弟俩“抢劫”的事儿来啦?
刘萍慌慌张张上前合上门,阻隔掉邻居们的视线后,这才又同周小凤一起,给公安同志泡了两杯茶,随后便抱着孩子恭恭敬敬站一旁。
“公安同志跑一趟辛苦了,吃点零嘴儿。”吕安秀把点心摆上桌。
顾家人的热情并没有让两名警察脸色变得好看,视线落在屋内众人身上,逡巡一圈,锐利的视线宛若有实质般,盯得人发毛。
低头看了眼本子:“顾民,顾业,顾芊,哪三位?”
顾民顾业挺直了身板站在桌边。
“我是顾民。”
“我是顾业。”
公安同志抬眼瞅了眼两人:“顾芊呢?”
顾民收起下颌,正色道:“我妹妹,刚洗澡去了。”
两名公安同志相互对视一眼,继续念道:“我们公安局接到人民群众的举报,说你们三个带人到七里巷68号进行入室抢劫,劫走了一台缝纫机,一台收音机,一只搪瓷盆,一只煤油炉……可属实?”
顾民顾业骨子里都是‘小民性格’,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在警察面前实在放不开,紧绷着身体老实答道:“属实。”
哎哟这两个木头墩子!
张丽华气不打一出来,使劲推开两人,舔着笑脸迎上来。
“公安同志,来,喝点茶,吃点点心!”
两名公安同志并不为她的热情所动,拧眉严肃道:“你是?”
张丽华笑容亲切,站在两人身侧像朵热烈的太阳花。
“我是他们仨的妈!我叫张丽华。公安同志你们应该听说过我吧?四年前鹿城军区文工团殉职的大英雄顾治,就是我儿子呀!公安同志,你们还记得不?那年你们局里还派了同志下来慰问家属呢!后来我儿子就成了烈士,咱鹿城解放报报社的人都来采访过,你们还记得吧?”
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过来,张丽华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虽然骨子里还是市侩小民,但自从成了烈士家属后,她好像啥也不怕了,即使面对公安同志,也游刃有余。
张丽华突然来的这一出,成功将话题岔开。
公安同志极为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文工团?殉职的英雄?
隐约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
两人的脸色比刚来时缓和不少,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
“没什么印象。”
“呵呵呵。”张丽华低低地笑了两声,把茶水推得更近,示意两人坐下说:“不记得没关系,公安同志,我知道你们来是为了啥,不就是老吴家的事儿嘛,听我给你们解释清楚。”
等到两位成功落坐后,张丽华这才娓娓道来。
“事情是这样的……”
絮絮叨叨讲了一段时间,两名公安同志才捋清了事情,好不容易舒展开的眉目再一次拧紧。
“那些东西都是我们家掏钱买的,攒好久的血汗钱!也是我大儿子沾着鲜血的钱!可他们老吴家太不耿直了,占了我们这么多年的便宜,我寻思着,占便宜没啥,我心甘情愿!只要对我女儿好,我可以受着。偏偏那小子不老实,脚踏两只船,哦不对,不晓得踏了多少只船,吴家小子他作风不正啊!”
脚踏两只船还是顾芊说的呢,张丽华那时觉得形容地很恰当,就记了下来,没想到还派上用场了。
“吴家两口子非但不教训他儿子,嘴还臭的不行,这么多邻居面前啊,她骂我家闺女是个贱货赔钱货!您说,就这样的亲家,我哪儿还敢要?我哪能让我女儿嫁过去受苦?我肯定得给我闺女讨回公道啊!您说是不?”
两名公安都是三十来岁的男性,都是有家有女的人。
换位思考,代入自家闺女这么一想,吴家人确实可恨至极。
再看看顾家拥挤破落的小屋,能舍得给吴家人买三大件,这份真情,绝对没话说!
“你说的情况可属实?”
“真的!绝对假不了!公安同志,我拿我的烈士大儿子发誓!如果有半句假话,就让他在天上不得安宁!”好家伙,张丽华狠起来,连死去的儿子也“不放过”。
几个嫂嫂哭笑不得,却也亲眼见着形势逐渐变好。
“您随便逮几个七里巷的邻居问,我张丽华的人品绝对信得过,我从来不说假话!对公安同志更是实话实说!”
顾家人的人品有目共睹,随便拉一个邻居来问都夸好,加之顾家大哥被追为烈士,烈士家属的名声让这一家子备受街坊邻居照顾。
“嗯……”两名公安各怀心思地对视一眼,在本子上写了半晌后,默契地起身告辞。
“既然这样,我们会再到吴家核实,有必要会请你们来局里一趟。”
张丽华热切地表态:“好嘞好嘞!没问题!我随叫随到!绝对配合公安同志工作!”
瞧瞧,张丽华一嘴话说得太漂亮了,公安同志饶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却半点错也挑不出来。
两人没喝茶没吃点心就走了,临走时被张丽华逮住,死命要往他们口袋里塞点东西,热情地不容拒绝。
“拿着拿着,公安同志你们别客气啊!我女儿也在文工团上班呢,一个月挣不少,可孝顺了,时不时就给我买糕点回来,您拿回去给家里孩子尝尝,可香可甜!”
两名公安好笑又无奈,最后没能拒绝好意,不好意思地揣着一大兜点心往局里赶。
几个嫂嫂不约而同地冲她竖起大拇指。
自家婆婆别的不说,单从对外做人方面讲,那可真是漂亮地滴水不漏!
怪不得妇女主任都要邀请她当助手,可见是有真材实料在的。
公安走后,顾民顾业因为木讷的性格被张丽华教育了一通,教训完,顾芊也洗完澡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又与两位公安同志擦肩而过,这回倒是注意到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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