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醋不放面
见到杨京,姜梨松了口气:“你可算是回来了,小晟可是担心坏了。”
今天杨京比平日里晚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一开始的时候还好,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杨晟也越发的坐立不安起来,甚至还想冲进雨帘中去找杨京。
那么小一个孩子,姜梨哪里放心让他去找人。
为了让杨晟安心,姜梨便决定到村口等杨京。
本来杨晟也闹着要一起出来,但他一个孩子,身子骨又弱,天气这么冷又下着雨,要是冻着了就不好了,于是姜梨好说歹说才劝服他在家等着。
这一出门姜梨才发现,今夜真的是太黑了。
村里能舍得夜里点油灯的人家不多,放眼望去,整个村子都是黑漆漆的。
加上又下了雨,真的是又冷又暗。
姜梨也有些担心杨京会出事,毕竟杨京腿脚不方便,今晚又下了雨,这要是踩到水坑跌倒了怎么办?
她在村口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杨京,正在犹豫要不要顺着进镇的路沿路找人,然后杨京就出现了。
“你,一直在等我?”杨京眼神微动。
“没有了,我也才来没多久。”姜梨微微一笑,将一直护在胸口,一点也没让雨水淋湿的外袍给递了过去:“先披上外套,天气冷,我看你都淋湿了。”
说着,姜梨把伞往杨京那边移了移,让他能不被雨水淋到。
杨京接过那件被叠得整整齐齐的外袍,外袍上还带着姜梨身上的余温,他将手指轻轻贴在外袍上,一寸一寸地轻抚过去,直到指尖的余温消失,他才开口。
“我不冷,你披着。”
杨京视力好,只是借着灯笼散发出来的微光,便敏锐的注意到姜梨的裙摆已经被雨水浸湿,绣花鞋也沾上了泥水。
“诶?”
姜梨还没来得及拒绝,一身干燥的袍子便披到了她的身上。
杨京的视线在姜梨还包扎着纱布的脖子上停留了一小会儿:“你还受着伤,着凉不好。”
刚送出去的衣服转眼便回到了自己身上,姜梨也是无语了,但是杨京坚持不要,她也只能披着。
“先回家吧,饭菜都做好了,就等着你回来开饭。”姜梨把手上另一把伞塞到杨京手上,同时把自己的伞移开。
平时不觉得,但是共撑一把伞的时候才会发现,杨京实在是太高了,给他撑伞,姜梨的手都举酸了。
然后她将灯笼放低,方便视路。
身侧的温暖突然离开,冰冷的雨丝又落到了身上,杨京看着手中的油纸伞,默然撑开。
“阿京,你天天去镇上都去做什么了?怎么每次都回来的这么晚?”接着两人同行,姜梨问出了她想问很久的问题。
这个问题她之前也问过杨晟,但是他却总是搪塞过去。
姜梨猜测,可能是杨京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才连带着杨晟也是守口如瓶。
她实在是好奇,今天便问了出来。
“我好赌。”
赌?
所以他天天早出晚归的是去赌了?
姜梨身形一顿,看着没有停步已经走到自己前面去的杨京心里回忆着原主的记忆和书中对杨京的描写。
书里和村里的传闻都有说杨京的腿是因为欠了赌债还不出来才被打断了腿。
这样看来,杨京说自己好赌极有可能是真的。
只是姜梨总觉得这里怪怪的,她觉得杨京不是赌徒。
这一愣神的功夫,杨京已经走远了,姜梨来不及细想忙追了上去。
回到杨家,姜梨先给杨京倒了一碗热腾腾的姜茶。
“你先别急着进去,你刚淋了雨,先喝碗姜茶暖暖身子。”
“喝完姜茶你先去换身干净的衣服,饭菜有些凉了,我先热一热。”
“你呢?”杨京的视线扫过姜梨的裙摆。
“雨不大,我又撑着伞,裙子上就是溅了点泥,没湿进去。”姜梨低头一看,解释道。
杨京再次扫了过姜梨的裙摆,仔细一看,这裙子上的粘上的泥水面积不大,应该是没有湿进去。
于是他点了点头站到一边,捧着滚烫的姜茶耐心的吹着,看着姜梨在灶房里忙来忙去。
灶房里点着油灯,橘色的灯光看起来温暖又柔和,灶房里的人也是一样温软又柔和。
低头看着手中陶碗里姜茶升腾起的冉冉白雾,他因局势混乱而有些压抑的心态一下子就安定了不少。
姜茶辛辣,杨京平日里饮食清淡,姜茶对他来说太过刺激,直接一口饮尽将空碗放在灶台上,杨京带着一身暖意回了房。
一推开门。
杨晟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小小的孩子,几乎缩成了一团,兴许是趴在桌子上睡的缘故,杨晟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的便皱起眉头调整睡姿。
杨京本想把他抱到床上去睡,但想到过一会便要吃饭了,便取了一条毯子,轻手轻脚的给杨晟披上,靠近了他才发现,杨晟这几日瘦了不少。前几日被姜梨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瞟,这些天也因为自己厨艺欠佳的缘故又清减了下去。
杨京垂下眼帘,门外飘来了阵阵饭菜的香气。
杨京走到窗边。
窗户的位置正好能看到灶房,杨京很自然的朝外看了一眼,刚好能看到在灶房中忙碌的姜梨。
灶房里,姜梨正盛了一碗汤出来。
刚出锅的热汤,就算是厚厚的陶碗也不能隔绝温度,将汤碗放到饭桌上,姜梨就忍不住把手指放到了耳朵上。
好一会儿,感觉到手指不发烫了,姜梨朝着杨京那屋子喊了一声:“阿京,小晟,可以出来吃饭了。”
哐哐。
风吹过,杨京屋里的窗户被风刮得哐哐作响,姜梨朝着窗子望去。
“咦,这窗户怎么没关紧?”
因还没睡饱就被叫醒,杨晟看起来不大精神,胃口也小了许多,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吃饭,才扒拉完小半碗饭,便吃不下了。
杨晟跟着自己学了一下午,脑力消耗有点大,此时犯困也是正常,姜梨也不强迫他吃饭,只让他早点回去歇息。
杨晟回去睡觉了,饭桌上只剩下姜梨和杨京两人,少了杨晟在其中调和气氛,饭桌上的氛围顿时尴尬起来。
杨京吃饭速度不快,甚至看起来还有几分行云流水的潇洒,明明大家都是用得同样的筷子,但是杨京吃饭的仪态看起来就很舒服。
姜梨一边吃着饭,一边暗中打量着杨京。
两人相处的时间也快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来,姜梨发现了杨京身上许多不同寻常的地方。
比如,他总是早出晚归,虽然大家都说他是去赌场了,但是谁也没有真的看到过他从赌坊里出来。
杨京懂得也很多,复杂的图纸他一眼便能看出是什么用途。
还有他的病,说实话,姜梨怎么都看不出,他是那种病入膏肓的病秧子。
这人,半年后真的会病死吗?
杨京抬起眼,似是无意的从姜梨身上扫过。
暗中观察的姜梨被杨家的视线一扫,顿时心虚的低下头数着碗里的米粒。
杨京的视线在姜梨微微发红的指尖停顿了一会:“天气渐热,这汤就不用做了。”
天气热?
姜梨疑惑的扫了眼身上穿着的小夹袄。
今天气温骤降,早上还只用穿着单衣,可到晚上不多加件夹袄根本抵挡不住寒意,哪里热了?
姜梨抬头,杨京虽然换了衣服,但依旧只是一件单衣。
这人不是病着吗?他不冷吗?
怎么感觉,他比自己身体还要好的样子?
这雨一下便是三天,连日的阴雨也让姜梨心烦意乱,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
“这是杨家娘子的住处吗?”
姜梨正指着一张《木经》里的图纸给杨晟讲解其中的原理,却听到屋外有人喊门。
“谁啊?”姜梨撑了伞,没有贸然开门,而是隔着门问了一句。
“杨家娘子啊,我是牙行的伙计,你之前不是说要找间房子嘛,这不,刚好有了一间符合你要求的,又清净、出行又便利,出门没多远就有间私塾,房子还大,价格也合理,要不杨家娘子现在就和我去看看房子?”屋外的声音听上去年纪不大,还有些耳熟,是有几分像那牙行的伙计。
而且,这人对自己的找房要求了如指掌,姜梨对来人的身份已经信了七分。
姜梨倒是想去,但是杨京不在家,自己和杨晟一个弱女子一个小孩,若是门外之人有不轨之心,那自己根本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防人之心不可无,古代牙行可没什么太好的名声。
想着她便开口:“外头的小哥,我是很想看到房子的,但是今天不太方便呀,这家里还有孩子,走不开,要不这样吧,你帮我约了房主,明日,我和我家相公再去相看相看。”
“这样啊,那行吧,杨家娘子,要不我们先约个时间,明天我便在牙行等着您,这您看行不?”外头的牙行伙计犹豫了会开口说道。
“成,就明天。”
牙人和姜梨约了个大致的时间,便领了五文赏钱走了。
人为个房子辛苦跑一趟,加上给她带来了合适的房子消息,姜梨给钱也很痛快。
牙人走了,他带来的消息,让姜梨的心情瞬间开朗。
一想到已经找到了符合自己心意的房子,自己很快就能搬离这里,姜梨的脸上洋溢起笑容,就连这连日的细雨,在姜梨眼里都带上了小雨润如酥的意味。
晚上杨京回来的时候,姜梨便把明天要找房子的事给杨京说了,并希望他明天能抽出时间陪她一起去牙行。
对此,杨京很干脆的便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难得的放了晴,姜梨的心情也和这天气一样晴朗。
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留了了一道浅浅的红痕,只要再坚持涂抹紫玉膏,这条红痕很快便能消失。
但姜梨的脖子纤细柔美,这么一道红痕就像是白玉上的裂纹,看着特别的显眼。
姜梨自己是没觉得,但是坐在她身边的杨京,很是在意,在意到一下了牛车,便直接进了一件成衣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