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篱音之下
又朝着其他人吼道:“都让开点,快点,别挡道。”
围着彭明菊的人眨眼间散开。
江秋月走过去,一手捏住了她的脉搏,一手覆在了她的小腹上。
可惜迟了。
彭明菊怀孕的月份太浅,孩子就是个小种子,眨眼就出了母体。
江秋月摇头。
周遭的人脸色瞬间暗了几层,原本还残留一丝希望的彭明菊大哭,用力抓着江秋月的手说:“对不起,我和你道歉,我不该贪钱去卖药,求求你,求求你帮我保住孩子……”
“抱歉。”江秋月摇头,又抬眼看其他人,“找到人开车了吗?”
“已经有人去叫了。”蔡玉芬说着就听见车辆的嘟嘟声,赶忙又道:“来了来了,快,快送上车。”
江秋月一直被彭明菊抓着不肯放手,她虽然不喜彭明菊私底下卖药的事,但还是跟着一起上了车。
扭头的时候,她就看见杨双双朝她点点头,表示会帮她看好家。
一起上车的还有蔡玉芬以及其他几个年长的妇女。
等将彭明菊送进病房,蔡玉芬她们才看着江秋月开口问道:“她那孩子真保不住了?”
江秋月摇头,“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她月份太浅,保不住了。”
蔡玉芬跟着叹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江秋月抿了下唇。
没多久,病房的门也被打开了,出来的医生也冲她们摇头。
敞开的门内传来彭明菊凄惨的哭声,所有人都有些沉默。
部队那边也得到了消息,没多久,钱营长浑身大汗的跑了过来。
许从周居然也来了,直奔江秋月而来。
“你没事吧?”他第一时间扶住了江秋月的肩膀,上下将她扫了几眼。
江秋月摇头,拍了拍他的胳膊说:“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许从周皱眉,“有人传信说你们来了医院,又说有人流产了,我一紧张就来了。”
江秋月看向敞开的病房,钱营长已经跑进去了。
彭明菊还在哭,嚎啕大哭。
江秋月就说:“不是我,我们说好的暂时不要孩子你忘了。”
“我害怕。”许从周捏了捏江秋月的手,“我一听见你的名字就跑来了,我怕你出事。”
江秋月笑了下,挠了挠许从周的手腕,拉着他说:“出去说吧。”
等到了外面,江秋月就把早上的事情给说了一下。
许从周当下就皱了眉,表情有些冷然。
默了默,他抚上江秋月的额角说:“你要是不想给人看病就不看。”
江秋月笑,“知道了,没人能勉强的了我。”
许从周这才放心,又陪江秋月说了会儿话,才回部队。
江秋月也回去了。
杨双双见到她就问道:“孩子真没保住啊?”
江秋月点头,“我们出来的时候已经流了,要是当时还在体内,我说不定还能用异能护着她到医院,太晚了,没机会了。”
杨双双叹息一声,“虽然我有点讨厌彭明菊私底下卖药连累你倒霉,但孩子确实可惜了。”
江秋月摇头,“没办法。”
彭明菊在医院住了几天,回来就开始坐小月子。
她在家属区没什么关系好的人,加上之前又闹了那一出,也就剩下方香兰这样年纪长又没工作,家里丈夫又是师长、政委这些的来轮换着照顾她。
部队那边也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了。
江秋月作为其中被牵连到的一员,也被问询过,没多久,结果就出来了。
除了江秋月这个倒霉被牵扯的以及像蔡玉芬这种完全没关系的,来找麻烦的那几个还有彭明菊本人,加上挑事儿的陈瑶瑶,都被通报批评了,而且还是大喇叭连番播报好几天,她们的丈夫那边也受了连累。
尤其是陈瑶瑶最严重。
她本人在文工团,算是有军职在身,直接记大过放档案里,就连中秋和国庆的表演名额也给下了,让她暂时好好反省反省。
一时间,整个家属区都安静了,就连每日都能听到的邻里拌嘴都少了很多。
但之前买药却病更重的人也找上了江秋月,想让江秋月帮她们看看。
江秋月就以自己没有行医证给拒绝了,让她们到医院去找医生看。
那些人有些不情愿去医院,医院里可没有女医生给她们看,她们哪好意思找男医生,那也太丢人了。
要不是因为这个,她们之前也不至于听到彭明菊手里有治疗这个病的药,就囊头过来买。
结果最后闹成这样。
可她们之前刚刚得罪过江秋月,把她骂了好一通,也不敢逼她,只能讪讪离开了。
事后没多久,蔡玉芬就过来问江秋月:“你真不给她们看啊?”
杨双双抢在江秋月开口前说:“看什么啊,我家秋月又没有行医证,看不了。”
顿了一下,又说:“再说了,万一她们私底下再偷偷吃了什么回头再吃坏了,还怪到我家秋月头上怎么办,那时候就不像这件事了,我们想洗都洗不清了。”
“哎!”蔡玉芬叹气,“其实也是她们知道我和你关系还可以,找我来帮忙说和说和,不过你也确实受了委屈,不愿意也能理解。这种女人病别的没有,就是折磨人,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啥事儿,你现在不愿意就不愿意吧。”
“不过哪天你要是气消了,我再让她们过来和你道歉,你大人大量给她们看看吧。都是女人,我自己有时候也会不舒坦,我太清楚这种病有多熬人了,说也没地儿说,看也没地儿看。”又停了一会儿,蔡玉芬又道:“我们这种生了孩子的还好说,就怕那种孩子都没有的,一旦得了病,可能好几年都怀不上孩子,就和彭明菊一样。”
“你们也知道彭明菊嫁给钱营长也好几年了,她是头婚,钱营长是二婚,先头的老婆只给他留了个姑娘,钱营长他妈在老家带着他先头那个媳妇给他生的女儿,让彭明菊一个人跟过来随军,就是想让他们快点生个孩子,最好是儿子。彭明菊自己也一直想生孩子,谁能想到好几年都没消息,结果这刚好不容易有了信儿,还没几天呢,又没了。”
“彭明菊现在天天哭,劝都劝不住,要是疯起来了,就开始扇自己巴掌,说自己猪油蒙了心,活该遭报应。”蔡玉芬眼眶有些红,“她应该是恨死自己了。”
隔壁彭明菊有时候哭的太狠,江秋月在家偶尔也能听得见。
她跟着皱了皱眉。
杨双双也刚刚经历怀孕生产的过程,一时间倒是没说话了。
江秋月就说:“等我拿到行医证再说吧。”
等到蔡玉芬走后,杨双双就问江秋月道:“你想当医生了?”
江秋月摇头,“不是想当医生,其实我很早就在思考我要不要做点什么,要不然刚来那会儿,我也不会分了一半的菜园子种药材。”
“只是之前你怀孕,我们也才刚到这儿,我的精力让我不可能顾及到那么多。但现在你这边已经不用我多做什么了,可距离革命结束,高考恢复还有七八年,我难道这段时间一直就每天在家烧烧饭,做做衣裳吗?”
“我不太想一直这样,这太恐怖了。”江秋月摇头,“我当初选择许从周,除了想要摆脱江冬梅以外,还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可我……”
“可你真的不喜欢当医生给人看病,更喜欢研究药材。”杨双双替她说。
江秋月点头,“但蔡玉芬有句话没说错,她们现在看病确实难。”顿了一下,江秋月又说:“其实也不止她们,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看病难。”
杨双双就拍了拍江秋月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每次都说你不想看病,但要是看见有人不舒服了,还是会关注一下。就像那个卖虾蟹的小孩儿林国华,你第一次见他,听他说家里的妹妹生病了的时候,第一句问的就是看医生了吗,听到他说看了,你才没继续问下去。彭明菊这边你也曾想过主动帮她,但是后来碍于她本人性格问题,你没参与,直到她主动来找你,你就答应了。”
“宝啊,”杨双双抱了抱江秋月,“咱们都经历过末世的惨绝人寰,人心败坏,但不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所以我们被人帮助过,也帮助过别人,我们也都选择了在不给自己找麻烦的情况下保持着善良,你的不想除了你自身的喜好,还因为怕麻烦,但同时你心里又会不好受。更何况这里还不是末世,没有那么大的危险。”
“可不管怎么样,你要记着还有我呢。我都一直支持你的任何选择,你也答应我,不要总想那么多,咱们帮她们治疗,是咱们给她们的情份,咱们不给她们治疗,那也是咱们的自由。没有谁规定说懂点医术就要兼济天下,治病救人的,咱就不想治,怎么了!要是以后有谁再敢过来拿话拿大道理压你,或者一直缠着你,我就帮你怼回去。”
江秋月被逗笑,“说的好像我已经被站对立面了一样。”
杨双双就说:“我和你说真的。再说了,研究药材也没什么不好的,况且我这段日子也在想将来要怎么办,我还真想到了一个,到时候你还必须得帮我才行。”
“什么?”江秋月好奇道。
杨双双就说:“你不是懂药嘛,我喜欢美妆,咱俩一合计,完全可以搞个美妆美容的产品出来,你研发,我销售,我还想把陈红缨拽进来,让她给我们打广告,我们就从咱们军区的文工团开始往外慢慢推,等将来改革开放了,咱们就办个大公司,把咱们的产品推出国门,走向世界,爽不爽?”
江秋月惊讶,“你说真的?”
杨双双点头,“当然了,不过现在肯定不能私人办企业,美容美妆这些产品的市场也不是很大,我还要想想怎么弄,反正也不着急,现在就算做什么也只能是小打小闹,慢慢来呗。”
江秋月想了下说:“那也行,那你就好好想想到底怎么操作,我先想一下有什么能拿出来帮你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杨双双的胳膊搭在江秋月的肩膀上,“等着吧,咱们姐妹合璧,天下无敌。”
江秋月好笑,“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已经安排的明明白白了,我是技术人员,你是管理人员,陈红缨在你这儿属于门面担当,给你当代言人的。”
“答对了。”杨双双打了个响指,“我就是这么想的,这样一来,咱们未来的公司结构已经有了。”
江秋月不得不佩服杨双双一句“牛”。
可还没等杨双双把这件事情想清楚,又有人来找江秋月了。
是首都医院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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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从周进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赵师长脸色不好看,他敬礼问好,随后就被赵师长指着说:“好个屁好!你小子和我说实话,你媳妇的医术到底咋样?”
许从周摇头,“她基本上没给别人看过病,我不太清楚。”
“你不清楚!”赵师长一拍桌子,“首都医院都跑过来要人了,我们这才知道自己家里面还藏着这么一个大宝贝!你还敢和我说你不清楚!”
许从周皱眉,“首都医院来要人?”
赵师长“哼”了医生,斜瞪了他一眼,“院长亲自过来的!”
许从周想了下,把江秋月制药技术很厉害以及帮许长盛配膏药的事情说了。
赵师长气的拿起桌子上的文件丢他,“都这样了,你还敢和我说你不清楚!你气死我了你!”
许从周轻飘飘接住文件,站的笔直:“这是两回事。”
赵师长斜眼看他,“怎么,你媳妇还因为之前的事情心里不痛快呢?”
许从周摇头,“她没有。”
“没有!没有她咋没给那几个闹事儿的看病!”赵师长就瞪他,“那你说说现在咋办,我们前方多缺医生你不知道?你自己媳妇懂医术,你不能说?非要等到现在,我们从别人嘴里知道,还是来要人的!”
许从周抿唇,“她没有行医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