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篱音之下
“听你的。”许从周点头,顿了下,他又说:“要不然,我想办法弄台照相机过来?”
江秋月想了下这时候的照相机,摇摇头,“算了,洗照片有点麻烦,等以后再说吧。”
许从周就不再提了。
第二天一大早,许从周急于开会,早早就走了。
江秋月早饭刚吃过没多久,陈一海就开车来了。
她先把行李拿出去放车上,又让陈一海等一会儿,然后去找杨双双。
美希在九月份的时候就已经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加上她还要每天到文工团训练,有时候忙起来比家里的大人还不得闲。
杨双双家的俩小子也已经有五个月了,这段时间正是对外界最好奇的时候,喜欢翻身,伸手够东西,冲着别人“啊啊啊”的叫着说着听不懂的外星语言。
偶尔嘴里面还能蹦出来一句变形但是勉强能听得出来的“爸爸”和“妈妈”。
杨双双最近挺喜欢逗俩小孩儿说话的。
江秋月进门的时候,杨双双家里的这两位刚刚被喂饱放下,正在“啊啊啊”也不知道说什么。
见到她,杨双双就说:“我刚才听到车响,但我在喂孩子就没出去,你现在就走了?”
江秋月点头,“对,我来和你说一声。”
杨双双就从空间摸了个电击棒给江秋月,“这个你拿着,虽然我知道以你的本事肯定不会被人随随便便欺负,但万一路上碰见个什么意外,或者你不方便动手的时候,拿着这个,出其不意。”
江秋月想了下,点头收下了。
“那你走吧,早去早回,路上小心。”杨双双摆手。
江秋月坐上陈一海的车去文工团接了陈红缨,又一路安稳地把他们送到了火车站。
下车后,小陈同志就说:“嫂子,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给你们拿火车票,等下来送你们上火车。”
等到小陈回来后,就提上江秋月她们两人的包袱,一路又护送她们上了火车,还去找了车上的警卫员,给他看自己的证件,让他们帮忙路上照顾一下。
这一路上风平浪静,杨双双为了以防万一给江秋月的电击棒并没有用上。
江秋月要先下车。
快要到站的时候,之前就一直很照顾她们的小同志过来提醒了江秋月一句。
江秋月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才又对着陈红缨说:“我就先下车了,在家等你。”
陈红缨点点头,可手却忍不住拽这衣袖,绷的紧紧的。
好一会儿,她才压着嗓子说:“我有些害怕,你说,他们会不会看出来我不是……原来的陈红缨啊?”
江秋月摇头,拍了拍陈红缨的肩膀,“我们这种情况要不是有亲身经历,就是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更何况现在运动这么厉害,谁会说这些。”
“再说了,我觉得你现在很好,你放宽心,你就是陈红缨。只要你用心待他们,他们就是你的父母。”
陈红缨深呼吸了一口气,双手交叠在胸前紧紧握住,又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我会控制好自己的。”
江秋月又安慰了陈红缨一会儿,等车子停靠后,她就提上自己的东西,下了车。
从去年年底到现在,她已经离开这里快一年了,可是县城依旧是之前的模样,墙上的标语依旧鲜红,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时间还早,江秋月先去县城的百货商店买了些糕点和营养品,又买了几块布料,见还有卖肉的,也跟着买了几斤,然后才去汽车站坐车。
县城到镇上的车也就那几辆,开车的人和售票员都是固定的,他们还记得江秋月的模样。
加上她又嫁给的是城市人,还是个当兵的,因此在附近还挺有名气的,因此刚一上车就被认出来了,然后开始问她是不是回娘家。
江秋月点头说是,后来见打听的人实在太多,就干脆又开始装晕车。
可惜这回没有许老师陪她,也没人拉她的手。
等到江秋月回到生产队的时候,这种扑面而来的热情就更大更热闹了。
好在杜春花他们也听到了江秋月回来的消息,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江秋月也才有借口离开。
回到江家,江秋月就看见家门口的门槛里面站着一个陌生的女性,见面就先上下扫了她一眼,看到她及身边的杜春花他们手里提着的东西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敞开了,爽利道:“这是大妹吧,回来的路上累坏了吧,快进来坐。”
“大嫂。”江秋月跟着打了声招呼。
王佳丽笑眯眯应了一声,然后又说:“大妹你先坐啊,我去给你倒水。”
“谢谢大嫂。”
王佳丽摆手,“谢啥谢,都是一家人。”
杜春花先把江秋月带回来的东西看了下,然后把其他东西收起来,把肉拿到厨房切了一小块下来,递给王佳丽说:“这个等下烧了,剩下的先腌起来,留着慢慢吃。”
王佳丽一看见杜春花手里肥瘦相间的肉就忍不住咽口水,爽快的答应了。
杜春花又嘱咐她快点烧饭,顺手把给江秋月的水端了出去,然后就拉着江秋月的手开始问她结婚后的生活怎么样。
江秋月一律说很好,又注意到王佳丽也一直在仔细听,就特意又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当时他们结婚的时候没回来。
自江秋月回来后,江冬梅就一直看着她,脸色沉沉,半个字也没有冒出来。
直到这时候,她才忽地喊道:“你已经考了行医证,在部队当医生了?”
江秋月撩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点头,“嗯,运气好。”
江冬梅整一个人都觉得恍惚,又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重压了一样,整个人就像是矮了好几分,脸色也很难看。
她真是不明白,江秋月怎么就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呢?
当初她嫁给许从周,日子过的根本就不是这样。
许从周那人就表面看着像那回事,但人冷心也冷,平时就待在部队不回家。家属区的那些人也都不好相处,动不动就吵架。
她有时候受了委屈想让许从周帮她,但许从周都不理会,还觉得她多事儿,让她以后都老实点。
她每次都要被气死了,可她一个人在外,连个说知心话的人也没有,想回娘家一趟也不容易。
就算她给娘家写信或者打电话,杜春花他们也只会让她好好和许从周过日子,还说许从周当兵本来就忙,让她别给许从周惹祸。
可以说她当时除了不缺钱,日子怎么过都不舒心,成天唉声叹气的。
可看看现在的江秋月——
她身上穿着棕色的长款风衣,江冬梅依稀记得江秋月身上的这个排扣的款式在后世又流行回来过,属于经典款,怎么都不过时的那种。
还有里面的针织毛衣,笔挺的裤子,黑色的皮鞋,整个人容光焕发,和当初在家里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
江秋月这个模样,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过的很好,她就是想安慰自己说江秋月和当时的她一样只是强装门面都说不出来。
衣着可以装,但精气神又怎么装?
更何况江秋月还说她已经拿到行医证,现在还当了医生。
上辈子,江秋月也不过是参加高考上了大学后才成为正式的医生。
这个时候的她还只是个会摆弄一些草药的小学毕业生,就连家里人都不认为她每天弄那些有啥出息。
她明明重生回来,躲开了许从周,让江秋月嫁给了他,江秋月怎么还能越过越好?
江冬梅想不明白。
凭什么啊?
还有她这一年里不管用什么办法,赵长熙都一直躲着她,还多次告诉她不要在去找他,他没有处对象的想法,也不喜欢她。
她更不明白了。
她长得不好看吗?
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吗?
赵长熙怎么就和石头一样,怎么都不动心,反倒越躲她越远。
她到底和江秋月差在哪儿了?
明明当年他很快就和江秋月结婚了啊?
为什么轮到她就不行了?
以前,江秋月没回来,她还能安慰自己肯定是因为她的重生打乱了原本的世界轨迹,这才让她和赵长熙之间困难重重。
她和赵长熙现在都这样了,那想来江秋月在军营肯定过的就更不好了。
有江秋月的对比,她还觉得自己能坚持下去,可现在一看,江冬梅只觉得天旋地转。
可不管是江秋月还是家里面的其他人根本没功夫注意她,都在问江秋月当医生的事。
等听够了,差不多晚饭也好了。
杜春花大手一挥,“行了行了,先别说了,吃饭吧先。”
江冬梅的神色晦暗不定,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凭什么?
杜春花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神。
杜春花冲她皱眉道:“你又想啥呢,喊你半天都不理人?”
不等江冬梅说话,杜春花又说:“快点,吃饭了没听见啊!”
江冬梅下意识张嘴想说她不吃,但闻到空气中传来的肉香,她的肚子就已经率先抗议了。
对了,还有日子。
她的日子也过得不如江秋月。
许从周再不好,但他工资高,每个月发的票也多。
虽然不至于能让江秋月天天吃上肉,但每个月都至少能吃上好几次,再加上其他七七八八的,江秋月现在就像是又到了蜜罐子里。
兜兜转转,江秋月还是过的比她好。
江冬梅眼前又是一黑。
充盈在鼻尖的肉香让她直接心口发凉,她重生回来,带着对前世的记忆,不就应该越过越好吗?
为什么现在看来像是反过来了?
江冬梅闭了闭眼,杜春花看她像个木头一样不知道动一下,又冲她吼道:“冬梅你还在磨叽啥呢,吃饭,你耳朵聋啦?”
江冬梅很想说不吃,但她实在太馋肉了,只能抬着沉重的脚步过去。
桌子边上正在摆碗筷的王佳丽见状,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她这个小姑子,哈,成天啥也不干,就知道围着一个不愿意搭理她也看不上她的男人转,还成天鼻孔里面看人,好像全天下就她一个人高高在上,其他人都是傻子一样,可真是让人看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