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张大姑娘
第184章 选择权(捉虫)
老太太连着冯椿生一起骂,张口就来的话,憋在心里也很久了,从他们开始在一起,到他们结婚,到绿韭坐月子,她不满意的越来越多。
心里发狠,孙子都连带着破口大骂,骂不得孙媳妇,还能骂不得孙子吗?
含沙射影的也要连带着一起讲,“人不孝顺,天打雷劈,隔壁院儿的李老太太家里那个小孙子,人家多孝顺,找个女朋友回来,两个人谈的多好,家里一看不愿意,女的长的地包天,家里做工作马上就分了,谁家娶个老婆回来,天天闹意见,闹得一家人不高兴。
天天不是这个事情就是那个事情,家庭不和顺,你干什么都白搭,你在外面多大的成就,多大的来路,到家里来什么也不是,外面人也没有一个瞧得起你的。”
讲很多,字字铿锵,冯椿生插不上话,坐在那里沉默着,你得等她讲完,他嘴巴也不是特别利索的人,手指头在一蹭一蹭的,沛沛从房间里面跑出来,站在沙发边上那里不敢过来,只睁着大眼睛看着。
绿韭第一次觉得特别累,特别特别的累,那种累好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都不是自己做出来的事情,但是一直在做,累的人心里面发苦,但是醒过来的时候,有一种踏实感,一种梦里提心吊胆,醒来却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矛盾不是一下子滚雪球就这么大的,偏见是一辈子也修改不过来的错别字,不影响阅读不影响使用但是却一直白纸黑字的在那里,不会修改。
她觉得自己之前错了,她觉得跟自己婆家人,如果打算结婚的话,不要有正面冲突,不要有任何撕破脸,这样太难看了,大家场面上得过得去的。
但是,任何事情她忘记了,你得看人,你得针对什么样子的人,不然的话,很多事情你白白的受委屈,越演越烈,纠缠不清,谁也说不清最开始是因为哪件事情觉得你不行的,只觉得你所有事情都不行。
绿韭看着沛沛,对着沛沛招招手,沛沛就赶紧跑过来了,依偎在绿韭的膝盖上,要哭,但是没有哭出来,自己憋着呢,看着还在说话的老太太,手紧紧的拽着绿韭的衣摆。
绿韭低声跟她说话,心里就发冷,孩子都这样了,“沛沛啊,你去拿你的包包,然后去楼下等着好不好啊,妈妈有事情要处理的,你听楼下哥哥带妹妹在玩儿呢。
你把包里点心拿出来给大家吃,吃完妈妈就下楼去找你,你不要乱走,就在楼下老奶奶车库里面跟他们玩儿,说麻烦他们照顾一下好不好啊。”
沛沛不走,孩子也知道什么事儿,这是吵架,这是不高兴。
绿韭就摸摸她头,冯椿生给她拿出来包包,“走,爸爸送你下去,跟老奶奶说一声儿,没有事儿。”
绿韭给送出门口去,看着下楼的,下楼前亲亲她,这时候就觉得自己女儿特别的亲,“去吧,我们在做大人玩的游戏,你太小了,你得玩小孩的游戏才可以,可以想想晚上吃什么,我们一会儿就回家吃了,我记得你昨天晚上说想吃披萨对不对?”
沛沛点点头,心情还是很沉重,有点不放心,回头看一眼绿韭,绿韭还是笑着摆摆手,“去吧,要是有野花的话,可以给妈妈摘一朵。”
沛沛忙点点头,这事儿放在心里去了,她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干,自己在心里重复了一句,得摘花,她妈妈就喜欢花。
你说当妈的,看见这样的孩子,看见自己孩子看见这一幕,心里什么样的滋味,只怕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吧,我可以面临一切,我的孩子为什么要经历这个呢?
她扭过头来,把门留一个缝儿,一字一顿的,“您眼瞎了吗,什么都比别人高人一等,素质比别人都高的冯沛沛的亲祖奶奶,你看不见孩子在这里是不是?你嚎的什么丧,孙子你看不顺眼,孙媳妇你也看不顺眼,重孙你更看不顺眼,冯沛沛不在你眼睛里面滚是不是?压根就没有我的孩子,你满口孝顺,父慈子孝,你做到了什么西北风?”
“口口声声要别人为你做什么,别人哪里做的不好,你哪里又做到位了?你像是个人吗?你干的是人事儿吗?别人家奶奶什么样儿的,你什么样儿的?你一直觉得养大了冯椿生,你功劳恨不得比天高,他就应该捧着你,他娶个老婆也得捧着你,你多大脸啊?人家有爹妈,你心疼你女儿,孩子帮她带大的,谁家父母不养孩子的?
你不用委屈,你是替你女儿养孩子的,要什么功劳报酬,也是问你女儿女婿要,没有孙子养老的道理。亲爹妈都没有你这样要求的,你以为自己慈禧太后吗?再一个,养孩子难道就为了图回报的吗?
自己浑身是毛病,自私强势,考虑问题永远只有自己,一点没有别人,势力小心眼,顽固而不满足,贪婪又不讲理。全都是你的毛病,不仅如此,你总是说自己人品多好,从来都是大家都喜欢你?你自己觉得吧?
我就不喜欢你,很不喜欢你,你的错觉太多了,很多人都不喜欢你,人家不跟你来往那么多,说这个干什么?
老说我们不孝顺,怎么样你都觉得不孝顺,逢年过节我都来看你,买着打包小包的来,对你现在又有话说了,说不看东西看心意,那你生病住院这些事情不算心意吗?谁家天天围着一个老太太转悠,你看看你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好家庭?
我说我要是他爷爷,我也一样对你不好,跟你相处不来,我都替爷爷委屈,娶妻不贤,祸及三代。第一个你做事不公允,对大哥跟冯椿生两个脸色,这闭着眼也能接受,但是你偏偏不知道满足,得了便宜还卖乖,偏心眼了还得说没有。
第二个你招人讨厌,没有分寸感,不是你管的事情没有人问你的意见,你得学会闭嘴知道吗?不要永远在指手画脚,没有人愿意听你讲话的,你应该学会安静,不要觉得自己万众瞩目,到处吸引别人眼光就满足了。
第三个做人要学会接地气,脚踏实地,你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很差劲,你家庭在你的管理下也是很差劲,那种人人都夸是个错觉你知道吗?你得接受这样的现实,接受普通家庭普通经济水平的,学会谦虚,天天吹牛,天天自视甚高有意思吗?你有资本吗?不觉得人家要笑死了吗?”
绿韭说的时候,冯椿生已经进来了,就站在客厅那里听着,讲话很毒很难听,绿韭嘴巴也一直不是特别好,她什么话其实都讲的出来,“我们走,收拾东西走吧。”
老太太眼泪咕噜咕噜下来,气的上不来气了,生气难过伤心夹杂着,还有一肚子的不服气,她养大了女儿,养大了孙子,付出了一切,为家庭付出了所有,最后成了绿韭嘴巴里面的一文不值,成了她嘴巴里面的反作用,成了祸害一个,应该早点去死的祸害。
天大的委屈,她觉得天旋地转。
绿韭换上外套,路过的时候看见她站在那里,脸色太差劲了,顿住,“你如果每次吵完架要生病,麻烦不要给我们打电话,要钱让大哥联系我,我们没有空来回跑。
还有,如果要到处跟亲戚打电话讲我们不孝顺,再让亲戚给我们打电话,麻烦自己充话费,你退休金应该再省吃俭用一点,毕竟我们不孝顺,以后不能给你太多了,如果不服气,去单位闹,去法院见,宣判多少就是多少,控诉孙子不孝顺,我郑绿韭丢的起来这个人,我不差你这一点儿面子,公道自在人心。
还有,这么多年,我也受够你了。”
拎着包就走了,冯椿生扭头看着,老太太也看着他,绿韭一把拽着走的。
她知道,讲完这些,她跟冯椿生之间,也一条巨大的裂痕,又或者说裂痕早就有,不过细小一点,现在撕破脸了,他看见一条无法修补的裂痕。
没有人希望老婆跟自己家庭水火不容,希望闹得不可开交,也没有人希望自己原生家庭给人看不起,给人瞧不起。
但是今天绿韭,一口气都做到了,她知道冯椿生,理解冯椿生,所以她也不想拖着了,就站在一楼的楼梯间,外面就是还在外玩儿,沛沛肯定也在,楼梯间阴暗而狭窄,堆满了杂物,两个人刚好可以站在那里,“我知道你不满意我说这些,觉得我太直白或者讲话太过火,但是冯椿生,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你从跟我结婚开始就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选择我,一个是选择你家庭,我原本以为可以缓和关系或者这样稀里糊涂就勉强过维持下去和平。
但是全是自欺欺人,男方家庭的不满意,永远只有两个极端的结果,所以你可以自己选择,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选择我,下一步,你家里一定会跟你讲离婚,一定会闹得鸡犬不宁,如果你选择我,我们一起面对,以后我们会是很好很好的生活,我们还有沛沛,还有更好更好的生活,还会有别的小孩,我们过着人人都羡慕的,没有任何烦恼的生活。”
选择权在于你的手里,你是问题的核心。
希望你选择我,最坏的结婚,其实不过是离婚。
绿韭想起来那两个字儿,绿韭心里沉的像是灌了水,婚姻是自己选择的,老公也是自己喜欢的。
沛沛手里掐着一大朵花,她跑对面去摘的,对面楼下有一株蔷薇,趴在楼道门口往楼上看,突然看见绿韭在楼梯间,笑的跟花儿一样,“妈妈,你的花。”
绿韭快速的转过脸去,自己手从脸上抹过来,飞快的扭头答应着,“哎呦,我们沛沛摘得花啊,真漂亮,真好看,谢谢我女儿,妈妈很开心。”
沛沛就笑的更开心了,自己走过来,“妈妈,对面楼的,没有人,我去摘一朵,不是野花。”
“那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人家是要大家一起观赏的啊,我们不能这么自私对不对,当然,沛沛很爱妈妈,这个事情我看清楚了。”
抱着沛沛往外走,她抱不动,孩子腿拖着快掉下来了,冯椿生还站在那里,心里五味杂陈,特别难过,脸上也是挂着泪,眼眶子通红的。
?
第185章 离婚
绿韭每走一步,心里就绝情一分,失望就累计一分,她想起来一句话,有的人是伤心而死的。
可是死的时候,逆境中也会不甘心。
退一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因为你承受不了眼前的痛苦,所以她扭过头来,喊着冯椿生,“喂,要不要跟我一起走,送我回去。”
喊完,楼上碰的一声,贺娇急匆匆的跑下来,扶着扶手对着楼下冯椿生喊,“你奶奶不行了,得去医院,赶紧的。”
一边扭头上楼,一边嘟嘟囔囔,“你奶奶要是出事儿了,全是你害的,你看看你干的是人事不是?”
也许是时机不对,也许是有缘无分,绿韭想着,看着冯椿生上楼,她知道,就这样结束了。
这段感情,这段婚姻,也许就是这样的结局了,从一开始避免最坏的结局,结果还是出现了最坏的结局,似乎每个人都拼尽全力,但是无疾而终。
从她看见贺娇开始,她就知道,这一位又病了,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都输了,都被放弃了。
老太太这样的人,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她这次出了问题,绿韭跟冯椿生一辈子都会背负着愧疚感在两个人中间。
如果没有问题,在这样的时刻离间,冯椿生如果掉头就走,也就没有机会了,可是所有人都了解冯椿生,绿韭了解,老太太更了解,如果他是现在能调头就走的人的话,也就不会有后来这许许多多的事情了。
他不会走的,所有人都知道。
绿韭一步一步的抱着沛沛往前走,走到小区门口,她第一次痛恨,自己不会开车,沛沛紧紧的揽着她的脖子,看着冯椿生的车经过,没吭声。
小脸色阴沉着,跟着绿韭一起上了出租车。
“沛沛,你听着,妈妈要跟爸爸离婚,你知道离婚的意思吗?就是目前我们过的不幸福,所以我们要各自去找寻找自己的幸福,这不影响什么你知道吗?因为妈妈跟爸爸之前一直很幸福,我们分开并不是一间让人很悲伤的事情,你明白吗?
你还是我们最重要的人,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爸爸也会一直陪着你。你要做的就是去学校里面,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学习你能学习的东西,然后每天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成长,如果有任何问题,可以跟我讲。”
绿韭不太确定沛沛是不是能听得完全明白,她讲这些,如何的于心不忍啊,如何的难以开口啊,没有人比她更难过,所谓的抽筋剥骨之通也不过如此了,理智告诉她需要怎么做,但是她一个人,心刹那会疼的不行。
沛沛高挑的站在那里,绿韭蹲在她的面前,然后慢慢的跪坐在地上,自己靠着门,她得找个东西靠着,好让自己不至于那么难看的瘫在地上,沛沛的眼里面有泪,没有哭出来,很倔强的抿着嘴,很紧。
“妈妈,你不要难过,不要哭。”
沛沛抱着绿韭,绿韭头埋进沛沛的衣服里,一遍一遍重复,是的,不要哭,不要难过,要很坚强,要很明媚,明天太阳入常升起,日子还要继续进行,但是冯椿生的人生,再也没有自己了。
自己的人生,也再也没有冯椿生了。
刘玥晚上九点钟,她手机从来不关机,因为没有人晚上打电话,如果有,只能是自己家里人,“妈,我要离婚,跟冯椿生家庭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你明天来一趟吧,帮我看一下沛沛。”
刘玥以为自己做梦,什么离婚?谁离婚的?好好儿的离婚干什么?她觉得是不是小问题。
沛沛在吃披萨,绿韭喊郑老师来,郑老师在陪着她,看着绿韭房间门关着,能听到一点点的声音。
绿韭去了洗手间,再也忍不住,她想要把事情讲清楚,但是一开口,多少不忍心,每个字都像是从心头插一刀,然后成了筛子,我如此难过,别人呢?
“很多事情,其实他们家里对我一直很不好,很无理,时至今日,已经不可调和,选择权在他手里,他并没有选择我,也没有放弃我,但是我不想过这样的人生了,我的丈夫,我生儿育女赌上一辈子的人,并没有坚定的站在我身边,我因为对他失望而离婚。”
刘玥当场就骂娘了,没绷住,听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恨不得杀人,“我去他马勒戈壁的一家子,什么王八蛋玩意,我早就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东西,你这样的,我这么好的姑娘,到底哪里不满意的。
你傻子,你就傻子,你以前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你早说他家里这样,我当初就不会让你们结婚,你就瞒着,什么事儿都瞒着。”
刘玥就恨死了,旁边郑家善一下子起来,拉拉着脸,他听个皮毛就恼了,“快离婚,离了拉倒。”
孩子到了说离婚的地步,真的就是到了过不下去的地步了,当父母的,真的不劝一句,因为我真心疼爱长大的孩子,我盼着她一辈子喜乐无忧,我不是要你们家为难她,作践她的,一想到这样的事情,连着冯椿生都恨起来了,你是男人吗?你的担当呢?
为你生儿育女,奋不顾身嫁给你,当初多少人没有看好你,多少人觉得不般配,忍着一切跟你家里人相处,处处为你着想,你算个狗屁啊现在。
郑家善穿上衣服,开着车,刘玥就上去了,在车上就打电话给郑立阳,“你妹妹离婚,你现在去一趟,咱不能让他一家子这么欺负了。”
车子呜呜的开着,胡同口很窄,郑家善技术很好,从来手到擒来的进出,基本上就是贴着墙根走的。
隔壁老张都睡下来了,听着刺啦一声,车子呜呜的,心想,车子肯定划到墙了,结果就听着车跑远了,他心里就感觉不太好,大晚上的,别出事儿了。
第二天早上一早看了看墙,真的有划痕,去隔壁看看,也没有人,上了锁,回去就越想越不对劲,这肯定是出事儿了。
天还没亮,刘玥就到了,先问一句,“小冯怎么说的?”
主要是看小冯态度,她不亲自听到小冯说,不死心。
一晚上了,总不能没有一个消息吧?
绿韭没吭声,真的没有一个消息,她看了下时间,凌晨六点。
拨打过去,响铃了几声然后正在通话中,郑家善开口,“他挂断了。”
是啊,挂断了,挂断自己老婆电话,在这样的时候。
绿韭就再打,冯椿生看到了,特别的累,真的是那种从内而外的累,一直站在中间,一直努力调和,一直想要事情好一点,可是每次都是有问题。
他也意识到了,绿韭说得对,完全对立,真的是完全对立的,以后这个家里,要么是鸡犬不宁,要么是他离婚,只有这两种选择。
老太太觉得心口疼,医生讲是中风前兆,来的及时,年纪大了,心脑血管疾病比普遍,要多注意,尽量不要有情绪波动,不要生气。
人现在很精神,拉着冯椿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从小养大你,你要眼睁睁看着我死,气死我是不是?你小时候生病,我没日没夜照顾你,抱着你去医院,结果你就这样对我。
哪里娶不到一个好老婆了,什么样子的没有,你条件多好啊,咱们再找个好一千倍一万倍的……”
看见冯椿生电话响了,她看着,冯椿生也看着,是绿韭,冯椿生挂断了。
再响起来,老太太就不说话了,“你接吧,看看什么事儿,我这样了,人家都不会问一句,不信你就看着吧。”
她很懂拿捏人,也很了解自己养大的是个什么样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