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张大姑娘
“贺先生自己争取的位置,二十年前我们能让他坐,现在依然能坐,大嫂并不是计较这些的人,你比我更清楚。”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刘艳才觉得羞愧。
“当年那个孩子,其实还活着。”
刘艳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她不知道讲这句话对不对,合适不合适,讲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但是这件事情,她压在心里二十多年了,她觉得如果再不讲,可能就带到棺材里面去了。
她这是第一次见关太太,也是最后一次,房茯苓她就更不可能见到了。
她觉得,可能是赎罪。
希望能报恩,报给大嫂的恩情。
房茯苓人好到什么地步呢,嫁过去从来不嫌弃下面两个弟弟的,给操持结婚找工作,赚的工资从来没有说踹开下面的弟弟,哪个弟弟结婚都是她操持的。
贺清军的工作,就是她当年找关系安排进去的,当初大A小A分家,贺清军应该去小A的,人员配置就是这样的,你没关系又年轻,就分出去。
可是小A那条件太差劲了,都是在乡下工作的,找对象都找不到的,所以很多小A的虽然工资高,但是对象很多没有工资的,就是在乡下找的。
贺清军当然不想去,还是房茯苓找关系的,留在了大A,然后二十多年,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可以说,她一直觉得,贺家靠着贺老大贺清然是不行的,真正的兴旺是前大嫂帮衬起来的。
贺清然跟孟晓的破事,她如果自己遇到了,可能也会发疯。
但是那个孩子,她还是知道了。
当时医院的一个护士,是她同学。
后来同学聚会的时候,讲医院的事情,具体她不太清楚,但是确实就是她大嫂。
那孩子,当时是活着的。
不可能是后来抱回来的那个,那个是窒息死亡的,生出来没多久就去了,浑身颜色都是不对的。
那时候家里已经天翻地覆了,房茯苓扔下孩子就再也没回来过,去哪里了他们家里谁也不敢打听,就希望她过得好,比谁都好,真的。
她这辈子就见过这么一个好女人,好到你没有一点嫉妒她的地方,孟晓算什么啊?
贺清然的青梅竹马,学生时代的女神,无论是什么,全都是狗屁。
跟贺清军回老家,贺老太太住院了,老三两口子伺候着,“不让讲的,医生看过不是大问题,就是人体机能的老化。”
老三在外面说,往里面看一眼,老婆在里面喂饭呢,“不用担心,有娟子呢,她对咱妈比对我都亲。”
吃完饭,一点一点给擦脚,老年人,后脚跟都干燥起皮了,油性小了,庞娟就给婆婆一点一点擦拿着护脚霜,一点一点按摩吸收。
刘艳看着,就觉得自己是做不到这个的,亲妈都不能做,心里膈应这个,特别爱干净的。
去倒水盆去了。
旁边人住院老太太就羡慕啊,这还是儿子有本事,不然的话,儿媳妇怎么一个比一个孝顺呢,亲闺女都没有这样的。
刘艳等回来,就打算把话咽下去了,没法说了,老太太作了也这些年了,作的老大两口子这些年只能去外地,就这样隔三差五还是打电话去骂一顿。
什么难听骂什么,你说这样的日子老大两口子就真的过得是好日子吗?
天天给老太太诅咒的要死一样的,孟晓这人也是头铁,刘艳就要佩服她这点,不管老太太骂什么,都是笑着。
她要是再说一下那个孩子,她怕给老太太命送走了,不能说。
给关太太说了,关太太如果要找,就去找。
如果不找呢?
不是他们家的孩子,孩子是贺清然的,人家上不上心的话,她拿不准。
不停的有人来探望,冯椿生坐了一会儿,老太太还蛮喜欢跟他交流一下的,“有女朋友了吗?”
“还没有。”
“有喜欢的吗?”
冯椿生沉默了一下,笑了笑,“没有。”
他在车里想调一下音乐,屏幕滑过几层,歌曲很清新,他比较喜欢的一个男歌手唱的。
田老太太拎着东西上来,顺路买了一点菜,“你们在家我才去买菜,平时都不吃。”
“菜没多少钱,还是应该吃的,长时间不吃也缺乏维生素。”冯椿生还是听歌,劝一下。
田老太太主要讲的,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家里有点钱也不能乱花,都得有成算一点的。”
看冯椿生一眼,放的什么歌啊,一会一个月亮爬上来,她是不喜欢听这些的,叽叽哇哇的,“你关一下,我跟你讲个事情。”
冯椿生拉了拉安全带,关了音乐,听着后面人说话,“你大哥这不是要考试,他下面好几场考试的,打算什么工作都试试,不是我说,你大哥能力怪好,考什么都行。”
从小呢,学习就比老二好很多,老大上实验班,老二就得去民办,就这样的差距。
归根到底,可能就是人的运气,老二这两年运气很好,找的工作好,而且随便找个工作没想到还是在亲戚手底下的,上面有人。
“那很好,考考试试。”冯椿生觉得到年纪了就工作,不能说一二三年在那里一直等,等来等去的,基本上是最后什么都没有的。
田老太太话讲很多,讲来讲去的,“你看你贺奶奶三个儿子多好,生病有的出钱有的出人,病房里的人都羡慕家庭好,有兄弟的就一定要团结。”
“你大哥眼看没工作,出门连个漂亮衣服也没有的,你当弟弟的,也不说给一千块钱,你看看他衣服还是学校的那些,小衫正儿八经没有一个,要带他去买也不去,肯定觉得花家里钱心里有负担,他压力也怪大。”
冯椿生就继续开车,他也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没听明白,这但凡是个会来事的孩子,这时候应该开口了。
结果没动静,“也不是吧,大学的衣服也还能穿,又没破。”
他也是非常节俭的人,衣服一件就是一件,我大学的衣服没坏我就继续穿,不然还能扔了啊。
田老太太经常就觉得跟老二讲话讲不明白,讲不透彻,你是理解能力跟别人不一样呢,还是天生的愚钝呢?
她重点是这个吗?
运口气,还是继续说,“你当弟弟的,赚工资的,比他上班早两年,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这时候你不是雪中送炭,你大哥心里能不念着你这个情分,这就是亲兄弟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了,你看看不都是兄弟在一起的,出事了还是自己家里人,别人谁能可怜你?”
“不是,我看我哥还有钱,前两天还说他有钱的。”
就说不明白的呢?田老太太觉得特别费劲,“那他还能跟你说没钱,那不是问你要钱的吗?他当大哥的肯定不好意思说自己没钱,我们给钱他不要,说是在家里也愧疚,不想拿家里的钱。”
“奥,那拿家里钱也没事,这有什么的。”冯椿生就是不温不火的,你说什么,你说多着急,我还是有我自己的思考跟逻辑的,我心里也有自己的规划。
“你拿一千块钱给你大哥。”田老太太闭着眼说的,不想再多说了,浪费口舌。
这就是个好事,她觉得自己张罗的就是个好事,促进兄弟感情,以后他们都不在了,还不是兄弟俩过日子的?
为了谁?
全都是为了这个家。
结果冯椿生就可能了,黑眼睛看着奶奶,“我身上也没有钱,要不等发工资的,卡里钱不够了。”
“你钱呢?”
冯椿生犹豫了下,“就之前,我在北京那边,又买了个小房子。”
田老太太心里面就搓起来一股子火气,到家里家里人一听,也是来火气,你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跟家里人说一声呢?
贺娇就觉得寒心,“你怎么不跟家里人说一声,这不是个小事,你自己的钱我们不动,但是你商量一下没问题。你奶奶管你们从小到大的,现在翅膀硬了。”
“不是,我还没来得及说,想今晚说的,事情也是今天才办下来的。”冯椿生就还是那个样子,看着有点紧张,他想定下来再说的。
本来打算是海市买个房子的,他那边房子租金不少钱,手里也攒了一点钱,加上之前剩的一点儿,康帅那边就提了一句,“这边的小破房子,别看一个一个小的不行,一间十几平米二十几的,但是都是等着拆迁的,一拆迁出来,就是几套房子,甭管是郊区还是河北的,赚翻了。”
康帅在那边跟老婆上班,时间长了,也看出来一些门道,靠工资是不够花的,能维持温饱,但是有钱人太多了,你在有钱人的世界想过的好一点儿,就只能成为有钱人。
康帅买了房之后,心态也活了,他现在就想炒房,人家前面炒房的赚死了。
他现在生活成本就少了,不用给房租了,老婆跟自己钱也能攒下来一点,心思就特别活跃。
加很多中介,天天看人家发。
跟冯椿生聊天的时候就说,手里资金有限,买期房买不起,大房子也买不起,就得小投资。
小投资呢,只能找小面积,老破小,位置还不能太好的。
钱这样一合计也不是很多,冯椿生听着呢,觉得自己勉强够。
他有个天大的好处,不花钱。
真的没开销。
回家买东西,用的是单位发的卡,超市直接去拿就够一家人吃的了。
住房有宿舍,几个人挤挤也很满足。
吃饭有食堂,温饱问题都解决了。
最主要的是人小没应酬,人缘好又老实,与人为善,前面兄弟都带他玩儿。
俩兄弟一商量,冯椿生也想一起的。
“哥,你看看呗,我也不懂,也没去过北京,你懂得多,了解也比我多,合适的差不多的就行。”
说话就很实在。
你看他在你面前,是基本不能给你任何压力跟影响的,不太有存在感,有也行,没有也行,讲白了,就是舒服。
不像是有的人出现在你面前,气场太强大,或者直接气场不合适,存在感比较高。
他先给康帅打钱过去了,过几天去签字儿。
家里闹得不开心。
“你懂什么,就总是什么不懂跟着康帅干,康帅也年轻,那么多钱买个老破小,还等拆迁的,多少人等一辈子,最后房子坏了,卖都卖不出去,贫民窟都不住。”有钱干什么不好啊,你好好攒着不行?
贺娇就觉得你主意太大了,不同意这个事情,“你不花我的钱,我也不同意。”
她是真怕钱打水漂了。
哪里那么好的运气呢?
觉得不靠谱。
田老太太打量他脸色,讲话委婉一点,“你慎重考虑一下,买房子不是那么容易的,跟喝白开水一样的,人中介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也不清楚什么情况就听人家说。”
“再看看吧,我也事前打听一下,但是如果真的有机会的话,一下就能赚不少。”
一听他这话,田老太太就知道鬼迷心窍了,笑了笑,“光看人家发大财了,没看见那些赔钱的。”
劝不动。
自己晚上也想,你说孩子来的时候那么一点,刚到家里来觉得家里怪好,笑着到她跟前问她以后在这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