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世界
他将剩下的一粒鸭蛋舀到他爹碗里。
“那爹你吃吧。”
……
两人吃完后就在村子里闲溜达,今儿江家做大寿,这一片到处都挂着红灯笼、寿联和寿幛,处处红光耀眼,一片吉祥喜庆。
宋延年驻足在一副寿幛旁观赏了一番。
只见寿幛上绣着精致又出尘的长寿仙鹤,仙鹤口衔筹册飞向海中仙屋,周身云气缥缈,似有仙乐飘飘,端的是一派祥瑞。
堂屋中央挂着八仙庆寿图,八仙桌设了礼桌,摆了好几盘的瓜果、寿面、寿饼。
前头的空地上还放了几个箩筐,多是访客的祝寿礼,满满当当的寿面寿桃包,寿桃包粉粉白白,就像是一个个大仙桃。
整个江家热闹又喜庆。
宋延年转头对他爹说,“这寿宴办的不错。”
宋四丰:“那倒是,江氏算是界桥村的大族,今日的寿公家里五个儿郎,四个闺女,个个都挺有出息的。”
“今天上门接咱们的江禄华,他走的官府捕快的路子,算是白道,除了他,他家还有些儿郎开铺子做生意,或者走镖,各个都是能耐人。”
他们老宋家家贫村子还偏僻,江家算是大村子里的出息人,两家走动自然就少。
这次延年中举,往来走动的亲朋好友才多了一些。
宋四丰:他家这是飞出了一只金凤凰啊。
……
两人说着话就来到一栋两层高的木楼下,穿过这截路,就能到江氏祠堂附近,今儿的戏台子就搭在那边。
木楼窗前,一个妙龄女子正倚窗,她拿着一把桃木梳小心翼翼的梳理着自己的一头乌发。
一片明媚的阳光正好投到女子脸上。
耀眼的阳光好似为她白皙的脸上打上一层柔光,长长的羽睫轻颤,一张巴掌大的脸小小巧巧精致异常。
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不外如是。
她专心梳理着乌黑似丝绸的缎发,好似没有注意到楼下来人,整个人美的好似会发光。
宋延年脚步一顿,这模样他可太眼熟了。
那些女鬼没变脸之前,一个个比这还要美。
他收回眼神,脚下步子加快,准备快些穿过这截路。
“哎呀。”
窗前女子一声惊呼,接着她就紧趴在窗棂上,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
原来是她手中的桃木梳掉到了地上,梳子恰好落在宋延年和宋四丰前面几步。
“呀!梳子掉了。”
楼上女子懊恼,就连那懊恼闷闷噘嘴的模样都带着俏皮可爱。
“你好,你们可以帮我捡一下吗?”
宋延年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地上的桃木梳子,还不待他有动作,他爹一把就拽住他并且往回拉,老实说,那动作有些粗鲁。
“走喽走喽,宴席快开始了,你这孩子,整天磨磨蹭蹭的。”
宋延年:……瞎说。
明明离开席还要大半个时辰。
待走出几步远后,宋四丰开始数落宋延年。
“延年啊,你刚才是不是想替她捡梳子?”
宋延年:“……没有。”
他只是在想,这算不算高空抛物。
宋四丰觑了旁边的乖儿一眼,惊觉自家儿子长大了。
褪去原先那团柔和的孩子气,他的五官渐渐开始棱角分明,许是修道的原因,不说话不笑没什么表情时,面上带着一股出尘的冷峻。
还怪好看的。
宋四丰惆怅,儿子也到了吸引姑娘注意的年龄了,他将心里涌起的伤感和自豪甩开。
“儿啊!你现在也长大了,爹和你说,有些事情你自己也要注意一些。”
“刚才那姑娘看起来漂亮是漂亮,但她那做派明显就不是正经人。”
宋延年饶有兴致的看他爹:“这话怎么说?”
宋四丰暗囧,他搓了搓手,怎么也没想过,有一天还要和儿子谈这些事情。
但事情又不能不说,不然等到出事了再说就迟了。
“你看她刚才那做派,哪里像是正经人家了,见咱们来了还丢梳子,太刻意了。”
“以前咱们村有个寡妇也这般做派,她仗着自己长得漂亮,整天捧着个心,走几步路就喘口气。”
“动不动就掉个帕子或者梳子,让人替她捡了还上,这一捡一还,不就勾搭上了,村里男人还为她挑水干重活,或者买花买银戴,对待自己婆娘都没有这半分好。”
“坏的很,村里好几户都被她搅得不安宁。”
“这女娃娃和那寡妇手段一模一样。”
宋四丰痛心疾首,就差直说,儿啊,她刚才就是在勾引你,你可长点心吧。
宋延年重点却不在这了,他盯着他爹的眼睛虎视眈眈的问:“……爹你捡了没?”
“啊?”宋四丰冷不丁的被问愣了,随即反应过来儿子问啥,他毫不客气的一巴掌盖了过来。
“瞎说啥!你爹我这么正派的人,怎么能干这种事。”
“儿你可别乱说,回头你娘听了误会我,那该成啥样了,回头她偷偷在被窝里掉眼泪咱俩都不知道。”
宋四丰只要想到这样的场面,就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宋延年:不……他娘才不会哭,他娘会拿擀面杖捶他爹。
宋延年想起张铭的事,开口问道。
“爹你就不会心动吗?”
“你方才也说了,那寡妇长得漂亮,自己又没了相公可怜兮兮的,我小时候身体不好肯定不好带吧,娘只顾着照顾我,都照顾不了你了。”
“唔,之前没有我,你就不想纳个小的?”
宋四丰:……
“心动你个锤子。”还纳小?
他转头看自家儿子,面容严肃,“儿啊,爹觉得你这思想出大问题了。”
“什么叫你娘只照顾你,没空照顾我?”
“我一个大男人要她照顾干嘛,我和你娘过日子,本来就要互相扶持,你可是我和你娘共同的责任。”
“儿女有没有都是缘份,这是天定的。”
“再说了,我和你娘那么长时间没有孩子,指不定是爹我不好生养,你没听那张婆以前都说了,这是爹前生的业障。”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哪能说放弃就放弃,你以后有了媳妇也得这样,咱们老宋家就不兴娶小老婆的。”
教训完儿子,宋四丰继续道。
“你要孝顺娘亲知道没,她小时候过得苦,不要惹她难过。”
宋延年被训的开心,他欢快的应道,“放心吧爹,我肯定不会的。”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宴席方向走去,碰到这样的事,两人也没心情再去看戏台了,准备早点去坐席。
……
小楼上,江玉娜愤愤的丢了手中那截长发,她转头对身后的江炳邦抱怨。
“哥,我刚才就说了,你得出面将那老头儿引开些,你瞧瞧,他多碍事啊。”
江炳邦也不满意了,“我说了你这招不行。”
江玉娜不服气,“这招哪里不行了。”她可是凭着这招勾了好些少年郎。
一个个好哄的很,就跟呆鹅一样,江玉娜得意昂头。
“方才这宋举人确实不错,生的也好。”
“这么年轻的举人老爷可是少见的很,你方才说他还是小三元?这次乡试的解元?那以后一个两榜进士是跑不了的。”
江玉娜不知想着什么,突然甜甜腻腻的笑了起来,她提起自己的一截乌发转了转,眼里眉梢都是娇俏和少女的风情。
“哥你一会儿将他爹引开,我再来逗逗这举人小老爷~”
最后的声音娇嗔甜腻,似有余音袅袅。
江炳邦抖了抖身子,他这妹子从小就生的美,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模样好。
美人总是受到优待的,她就是有什么不对,旁人看着她那玉雪似的娇颜也不忍多加苛责,慢慢的,这丫头的野心也就被养大了,她不甘心嫁给村野民夫,贩夫走卒。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毛病,不喜欢别人家少年郎,还老爱勾着人家,一双多情眼似语还休,倒是惹了好几场风花雪月。
偏偏她手段高超,几个呆头鹅被她耍的团团转,还各个认为是自己争风吃醋,同他家妹子半点没有关系。
……
江炳邦无奈:“你要想嫁到这宋家,就收了这般做派,不然就是勾起了宋举人的心思,他家爹娘也不爱你进门啊。”
“你看,刚才他们跑得就快,说明这招不行。”
江玉娜不服气,她叉腰气鼓鼓道,“我才不相信。”
这时,屋楼下又有两人打这条路前走过,他们是吉祥戏班的戏子,穿着白衣里袍,画了妆面却未穿戏服。
勾丹凤眼,身姿修长挺拔,戏子浓艳的妆容衬的双目异常的俊秀。
江玉娜眼波一转,又故技重施。
一把桃木梳子从窗口掉落,她懊恼又娇俏的请求,“你好,能帮我把梳子捡一下吗?”
高个的那个弯腰捡起地上的桃木梳,他轻轻的将上头的泥土印记擦拭干净,头梳上一丝桂花香若隐若现,那是女子乌发的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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