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世界
郭大娘自己站了起来,走到船舱里,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一个宝蓝色粗布缝制的褡裢。
她爱惜的摸了摸褡裢,将它放入郭雅手中。
“娘?”郭雅不解。
“拿着吧,里面有娘给你和弟弟攒的三十两银子。”
“爹怎么又愿意拿回来了?”
宋延年也是好奇。
郭大娘却是有难言之隐一般的别过头,不在说话。
而旁边的月娘却是身子扭的厉害,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宋延年:“说吧。”
月娘如得赦令一般,连忙开口,“这可得感谢我咯。”
郭雅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了。
宋延年见郭大娘虽然一副羞于开口,却并没有制止月娘的模样,心里便知,这郭大娘也有借着月娘的口将话说清楚的意思。
月娘得意:“你娘其实挺漂亮的,看丫头你就知道啦。”
“你爹还说什么自己是个长情的人,我呸!”
“这不,我在你娘体内稍微发挥了我两层的功力,你爹就又被我迷回来了。”
“今儿下午你不在,你爹就巴巴的将银子捧回来了。”
“所以,要我说啊,这女儿家,就是不能太老实,像你娘这样老老实实的付出自己,最终还不是给别的女人做了袈裟。”
待看到郭雅那愤怒的眼神,月娘抚了抚心口,神情娇媚,风情无限的一笑:
“丫头,你可别不信我的话,也别嫌我将你娘说的太低,你得承认,这是事实。”
“你看,你娘一漂亮起来,你爹可不就是又回来了?要我说啊,也是你娘平日里将自己过得太粗糙了。”
她觑了宋延年一眼,继续不怕死的道:
“你叫小恩公来干嘛呀,让我再当你几天娘,保准让你爹贴贴服服的,哪还敢有啥花花肠子给你找什么小娘。”
“男人,哼!”说完,月娘鼻腔里发出一声哼,娇媚又骄横。
宋延年这时才开口:“看吧,这就是鬼物,无时无刻不在蛊惑着人心,一旦我们有一丝的漏洞,它就会抓住这个空子,无线的去放大我们的欲望。”
“到现在她还拿一家团圆来蛊惑你。”
“而我们一旦放纵了自己的欲望,就离死期也不远了。”
宋延年一边说着,一边扶起郭大娘,暗地里给她打了一道空明符,让她更加能看透自己的内心。
他诚挚的看着郭大娘那带着岁月风霜的眼睛,开口说道。
“大娘是个很好的人,也是因为你,延年上次来这儿玩的很开心。”
“在延年眼里,你比月娘漂亮,延年喜欢大娘原来的样子。”
“也庆幸自己跟着郭雅姐姐过来了。”
不然再迟个几天,就不知道这躯壳里还是不是郭大娘本人了。
旁边郭雅也急忙说道:“是啊娘,你别听信这女鬼的胡言乱语,爹那是眼睛瞎了。”
说着,声音里又带上了哭腔:“娘,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害怕,我和舟舟不能没有你。”
许是空明符的作用,也许是身旁两人的劝说起了作用,郭大娘只觉得此刻的自己灵台一片空明。
她摸了摸女儿被风吹乱的头发,“娘不会了。”又看向旁边的宋延年:
“谢谢你延年,大娘知道了。”
说完,她也不顾旁边月娘的呼唤,直接带着宋延年和郭雅来到船舱的耳室里。
一尊神像,似悲悯的低垂着眼眸。
前面,是一鼎香炉,上面插着满满的香脚,那是香火燃烧后剩下的枝干。
宋延年看到这尊神像时,心中诧异,面上不由得带出一丝惊愕。
无他,这是一尊真神。
第35章
只见眼前这木质的神像,也许是年代久远,也许是泡过水,上面的漆有些剥落,看过去老旧又寒酸。
甚至神像的面目都有些模糊了。
然而,供奉祂的人却很用心,整座神像被擦拭的纤尘不染,头部用一块鲜艳的红绸遮盖。
让这尊斑驳的神像有了体面。
宋延年上前几步踩住了一旁的凳椅,将神像轻轻的捧了下来。
他的眼前似有水帘轻柔漾开,一幕幕过往的片段,在他面前闪过。
闭塞的山村,虔诚的村民……
神像本是村里的木匠用普通的木头雕刻而成的一尊雕像。
平凡而普通。
因为村民虔诚的信仰和香火,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它有了神性,慢慢变成了祂。
数百年来,祂庇佑村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在祂的庇护下,整个村子虽然闭塞,村民却也安居乐业,日子过得平静却又幸福。
村民也回以祂最真挚的感激,初一十五早晚的三柱清香,逢年过节的五牲拜祭,农闲时的游神巡境……
只是岁月就像是一卷洪流,湮没了这小村庄,越来越多的村民奔赴更好的地方,去过更好的日子。
人,不断的往山外迁徙。
只剩下祂留在了深山的神庙里。
没有了村民信仰的祂,日渐衰落。
最后,在一场山洪中,神庙被冲垮,而祂也被洪水冲进了溪陵江。
无知无觉,它飘飘荡荡在江水中许多年,浑然是一块烂木头一般。
直到月娘最后的祈愿,激起了祂最后一丝神性,祂庇护月娘的魂魄不至于消散在溪陵江中。
而作为交换,月娘要为祂寻那源源不断的香火。
画面中断在祂被郭大娘请进门的那一刻,看着眼前这低垂着双眸,似悲悯众生之苦的神像,宋延年摩挲了祂那光滑的木身。
“何必呢!”
缘起缘灭自有定数,似这般强求,多数是落不到什么好结果。
他看了一眼还在船舱外,面上一片焦急的月娘,侧头对神像说道:
“她虽能为你引来信仰,但你豢养鬼物,岂不是助纣为虐?终有一日会酿成大祸的。”
神像不言不语,双眼低垂,也是,这神灵早已经随着最后的村民离去,溃散于天地间了,这尊神像,也只是曾经的真神罢了。
宋延年拂过神像的眉眼,祂原本的慈眉善目,已经有一层寻常人看不到的阴霾附着。
郭雅踟躇了两下,开口问宋延年:“延年,现在该怎么办?”
她想了想,问道,“需要开坛设法,超度亡魂吗?我们得准备什么材料?”
起码桃木剑和桌帏是要有的吧。郭雅说完看了眼天色,这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下来了。
她不由得忧心现在这个时辰还能不能备齐材料,要是备不齐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明天再做这法事?
才刚起了这个念头,她就自己摇头否定了。
不行不行,这鬼物狡猾善辩,长夜漫漫的,她又来搅动人心可怎么办。
宋延年不知旁边郭雅的所思所想,他摇了摇头,“这月娘现在还不能超度!”
“为什么不行?”郭雅急了。
宋延年指了指月娘和神像,“它们已经浑然是一体共生了,得将月娘从神像上先剥离了才行。”
如果此时简单粗暴的将月娘打散或者超度,神像就会分崩离散,支离破碎。
而他,舍不得见这曾经庇佑了一方土地的神袛,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哪怕这神像此时只余一丝对香火的执念。
宋延年将神像身上的红绸展开,铺平在桌面上,又将神像包裹进其中,这才回头对郭雅和郭大娘说道。
“这尊神像我就带走了,你们放心,只要这尊神被请走,月娘自然不会再纠缠你们。”
听到这,郭雅可算是松了口气,旁边的郭大娘倒是没什么反应。
只见她听闻宋延年要走,连忙交代郭雅撑船送送他。
“丫头,快送延年回去吧,迟了书院该关门了。”
转头又对宋延年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容,“大娘今天就不留你吃饭了,下次旬假时,你和舟舟再来玩吧。”
对上郭大娘显得疲惫的笑容,宋延年从那沓黄符中找出一张,递了过去。
“好,大娘你快好好休息吧,夜里临睡前将这符箓化了和水喝下,它能祛晦气。”
郭大娘伸手接过。
宋延年想了想又认真补充道:“这次我不能过来玩,爹前些天和我都说好了,这次旬假要接我回村子里,我都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去了。”
郭大娘听闻这么认真的解释,也是一笑。
“好好,你啥时候来都行,到时大娘让你郭雅姐姐抓最新鲜的鱼,给你做好吃的。”
在郭大娘的挥手中,宋延年抱着神像乘上小船。
郭雅撑着篙,耳畔是竹篙撑过流水的声音,前方有几盏渔民留下指路的灯火,火光映照在河面上,影影绰绰。
她原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因为这几日来的遭遇,打破了她固有的认识。
以至于她看江面上的影子,都有一瞬间的揪心,只觉得下一秒就会有鬼从底下蹿上来将她拖下水。
为了缓解这种害怕,她吞了吞口腔里的唾沫,和宋延年搭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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