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偏执战神后 第15章

作者:妩梵 标签: 甜文 阴差阳错 因缘邂逅 穿越重生

  “这懂事的孩子真可怜,就剩个外婆相依为命了。”

  “是啊,一根山参而已,何必难为那位老人家。”

  “那根山参虽大,可按斤两,也没到走私药物的程度吧?”

  阮羲仍仰着小脸儿看着他,乌黑的眼里泪意涟涟,看得周旁的百姓心都软得一塌糊涂。

  那名官兵也自是听见了百姓们的议论声,又知新上任的黎少尹经常暗查民情,规矩多得很,他没必要因为一根人参,在这件事上栽个跟头。

  最后只得暗自咬牙,放阮安和阮羲进了城门。

  等阮安牵着儿子的小手,进了城门后,低眉却见,阮羲的小肉脸上虽仍挂着两道泪痕,可那乌黑清澈的瞳孔里却没半分悲伤的神情。

  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像她。

  阮安很早之前就发现,阮羲简直就是个小笑面虎,他很讨人喜欢,可别人却不知,这小豆丁专擅示弱卖乖,利用旁人的心理博同情,以此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么小就有如此心机,倒是随了霍家的人。

  霍阆素以心黑闻名,霍平枭虽为军将,却也是个极有心机的男人。

  阮安不得不感慨,这血缘还真是件奇妙的事。

  明明阮羲没在霍阆和霍平枭的身边长大,可这孩子却随了他阿耶和生父的某些性格。

  见娘亲盯着他看,阮羲转了下小脑袋,嗓音清亮地问道:“外婆,我们是不是要去见那黎叔叔啊?”

  男孩很聪明,在外面从来都不会唤她娘亲。

  阮安从袖中掏出了块软帕,微微俯身给儿子擦了擦面上的泪痕,温声道:“不急,我们先吃顿好饭,再去见黎叔叔。”

  *

  长安适逢五月,甜馥的榆荚在夹杂着酒气的坊巷市集中盛飞。

  京兆府廨坐落在光德坊的东南隅,阮安适才打听了一番,得知黎意方下午去了趟西市署,她掏了些银子,已经求人将她和阮羲到长安的事告知了黎意方。

  黎意方仍有公务在身,阮安和阮羲便在西市署不远处的一家毕罗店歇脚,顺带和孩子看一看这长安城的风土人情。

  小厮很快端来了阮安给孩子点的樱桃毕罗和清茶。

  阮安此前从未来过长安,却觉这皇城脚下果然是不一样,不仅街道比嘉州的各个坊巷宽敞,道路的两侧亦种植着槐、杨、柳、榆等高耸葳蕤的树植。

  青槐夹驰道,垂杨十二衢。

  骊国盛行佛法,阮安稍一抬首,便可见远方朱红大墙萦着的那些高耸寺塔,单这一个光德坊,就林立着胜光寺和慈悲寺两个大型寺院。

  天色渐昏,西市的街景也愈发繁华熙攘。

  有许多衣香鬓影,浓施粉黛的姑娘们从旁嬉笑着走过,无人留意到扮成老者的她,和过分安静,似在思忖着心事的阮羲。

  “笃——”

  远方传来佛寺暮鼓之音,阮羲这时用小手拽了拽阮安的衣角,示意她往身前看去。

  却见一个身穿品绿革带公服,戴折上巾,着六合靴的青年走出西市署,正往他们的方向款款行来。

  男人的样貌生得骨秀修敛,气质清朗却不失为官的凛然,眉宇间带着股端方自持的正气。

  人如其名,阮安顿时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应当就是与她虚构未婚夫人生经历一致的京兆少尹——黎意方。

第12章 12

  “那老妇人是他娘亲吗?”

  “那小孩看上去,也不像那官爷的儿子,两个人生得不怎么像啊。”

  黎意方的相貌出众清俊,又穿如此凛正的官服,一路往阮安方向行来时,自是引起了路人的侧目和议论。

  阮安观黎意方的神情,也觉出他应当是认出了她们“祖孙”二人。

  一想到刚见面,她就给黎意方添了些麻烦,让别的女郎都误解他已有家室,阮安颇觉赧然,赶忙先从案前站起了身。

  男人却先她开口,嗓音低沉清冽,宛若玉磬,问道:“您就是,向郡守在信中说的那位铃医阮姑吧?”

  黎意方对人的态度温和,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君子的修养,但眉宇间却蕴着股淡淡的疏离,这人年纪轻轻的,却有种中年男子才有的刚正凛然的端方气质。

  阮安暗觉,这位黎少尹的仕途定会光明坦荡,只是他年岁尚轻,等男人再历练个几年,升任为主官京兆尹指日可待。

  阮安颔了颔首,温声回道:“我和我这外孙初来乍到,麻烦黎少尹了。”

  “不麻烦。”

  黎意方说罢,顺势看向阮安身侧的阮羲。

  小男孩一见到他,就对着他温朗一笑,那双璨若曙星的乌亮眼睛,也随着笑意变成了如月牙儿般的两弯形状,胖嘟嘟的脸颊还泛起了两个小酒窝。

  “黎叔叔好~”

  阮羲奶声奶气地唤完,一旁路过的百姓也不禁往这漂亮男孩的脸上多看了几眼,那张乖顺可爱的脸简直要将路人的心都看化了。

  黎意方不禁微怔。

  他不是个喜欢小孩的人,一向觉得他们吵闹且不安分,可如阮羲这般乖巧可爱的孩子,任谁都讨厌不起来,更何况与那从嘉州远道而来的阮姑也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黎意方被男孩明媚的笑容感染,略微卸下设防,嗓音温和地对着阮安道:“这里讲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再谈。”

  天色渐暗,阮安和阮羲跟着黎意方寻了家酒肆,众人在雅间落座,亦简单地用了些饭菜,阮安不想太麻烦黎意方,先来同他见面,也只是想同男人半真半假地说明一番自身的情况。

  黎意方耐心地听着,阮安也将一早就备好的老参掏出,她将它递给他,嗓音和煦道:“我听说你母亲身体不太好,便寻了根成色不错的山参给她补补身子,这上了年纪的人啊,身子骨大不如前,可需要这些厚补之物经常补补元气呢。”

  黎意方却摆了摆手,没有收下那根山参,淡声道:“我与向郡守私交甚笃,他既写信拜托我照顾你们祖孙二人,这根人参我便不当收,还是留着您老人家拿去补身吧。”

  这话听上去不像是假意托辞,倒是真如那郡守所言,黎意方平素的作风很是清廉刚正。

  “那就多谢黎少尹了。”

  黎意方啜饮了一口清茶,又问:“你们祖孙二人想好在哪儿住了吗?”

  阮安摇了摇首,她先前在西市附近的一间馆驿暂租了几日客房,但馆驿总不适合常住,刚要开口询问黎意方在哪个坊区租间庑房更好,未料黎意方这人做事极为稳妥,男人在收到向郡守寄的信后,便将自己在延康坊的私人置业命仆侍收拾了出来。

  这间小宅院虽隐于市中,却离食肆、茶摊、汤饮店等商铺都很近,院中夹竹斑墙,植栽着许多清雅的花木,甚而这院落不大的地界还被拖挖了池道,清水里豢着颜色斑斓的游鱼。

  阮安和阮羲随着黎意方走过横于池道上的独石桥,待进了庑房的正厅后,便见里面仍保留着书房的布置。

  黎意方对二人解释道:“这里的民巷很清静,治安也很好,我几年前就是在这儿备战的科考。”

  男人讲话时,并未觉察到阮羲一直在用那双乌亮的眼睛悄悄地观察着他。

  阮安觉得黎母应当是个很有远见的人,黎意方原本也是嘉州人士,可他讲话时,她却听不出任何的嘉州口音,也完全看不出他不是长安的本土人士。

  “老人家,过所的事您还是要自己去官衙多跑几趟,我不会越权帮你做这些。黎某唯一能帮您的,就是给您找个安生的地方住,一会儿我会派人去馆驿将辎重搬来,您不必再跑一趟。”

  阮安和阮羲连忙对黎意方再度表达了感激之情,等他走前,阮安还是将那根人参递给了他,语气恳切道:“我们祖孙俩实在是无以为报,还请黎少尹收下这根山参吧。”

  黎意方默了一瞬,待看向阮安的眼睛后,却觉她瞳孔不带任何浑浊之色,那双澄澈清明的眼,更不太像是老者会有的。

  男人并未多想,只当这铃医阮姑常年隐居山林,所以连气质都同寻常老者不一样。

  “黎叔叔,您就收下吧~”

  阮羲细声细气地说罢,黎意方亦神情温和地看向了小团子,温声回道:“好。”

  次日阮安一早便带阮羲去了趟东市,昨日她对在西市林立的各个商铺经营的行当略作了解,她知道如果想尽快留在长安,并和阮羲都有个户籍,最好是也能有间自己的铺子。

  阮安不知自己还能与儿子相处多久,她清楚一旦阮羲同霍家的人成功认亲,他们并不会认可她的身份。她唯一的奢望便是能够在长安站稳脚跟,再央求霍家的人,每年能够准允他们母子相聚几回,便是足矣。

  是以,她上午带着阮羲在较为偏僻的街巷询问了翻盘租铺子的行价,到了晌午,便带着儿子来到一间装潢华丽的酒肆用午食,阮安不吝银钱地给阮羲点了许多他喜欢吃的菜。

  她希望在分别前,她和阮羲吃的每一顿饭,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成为孩子心中愉快又温馨的回忆。

  二人正安静地等着小厮上菜,却听隔壁的雅间内,竟是传来了一道属于妙龄少女,却格外尖锐的声音——

  “这庶女真是个贱蹄子!我这身新衣裳都被她毁了,这襦裙可是用雪锦锻做的,一匹雪锦锻就值几十两银子,气死我了,这可是御赐之物,是萧嫣公主赏给我的!”

  “大姑娘莫气,那庶女就是因为嫉妒你,才这么做的,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如此愤慨的人是贺家的大小姐贺馨若,可仆妇的话却没将她的情绪安抚。

  “嗙啷”一声,贺馨若又泄愤般地摔碎了许多碗碟,接着讽刺她口中说的那名庶女,厉声道:“丑人就是多作怪,生了那么张烂脸,也竟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阮安赶忙伸手,将儿子那两个软小的耳朵捂住。

  她越想越费解,这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又有仆妇,又能跟公主接触上,应当出身不低,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骂人的字眼都跟她那在监牢里的继任师娘朱氏也没什么区别,都很污糟不堪,难以入耳。

  小厮很快上来了菜,隔壁雅间那大姑娘的情绪似是平复了些许,动静虽小了许多,可两室之间仅隔着一张竹帘,阮安还是能隐隐听见里面的讲话声。

  只听那仆妇语气幽幽道:“大姑娘生什么气啊,反正她那张脸也好不了了,偶尔闹一闹,就由着她去吧。”

  这话甫落,贺馨若不禁嗤笑一声,她捻了捻手中的精绣软帕,语气平复了许多:“也是,我跟一个什么都不如我的人计较个什么。”

  隔壁那雅间暂时没了动静,阮安也松开了儿子的耳朵。

  却见阮羲仰起了小脸儿,眼神懵懂地看向了她。

  阮安则对着儿子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将适才的那些话听进耳里。

  自来长安后,这也是她第一次接触到这些世家贵女,却没想到,这头一次接触她们,她就听见了内宅里的这些阴司事。

  看来那庶女的脸,应当和隔壁这位大姑娘脱不开干系。

  而阮羲要进的可是霍家的大门,霍阆的宅邸既是相府,也是侯门,如若她不在儿子的身边,阮羲能够适应那里的生活吗?

  阮安不能确定。

  心中也头一次有了动摇,她开始怀疑,自己带儿子入长安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隔壁仆妇接下来说的话,却让阮安不禁瞪大了眼眸。

  只听那婆子又接着安慰她:“您可是要嫁给那霍家二少爷的,这可是多少人都攀不来的富贵。这公主的赐物是好,可夫人给您置办的嫁妆也不差,有些宝物是从西藩弄过来的,那庶女见都没见过。”

  听到霍家二少爷这五个字后,阮安竖起了耳朵。

  原来这贵女即将要嫁的郎君,竟是霍平枭同父异母的弟弟——霍长决。

  霍长决也在京兆府担任少尹一职,恰与黎意方同级。

  思及此,阮安不禁暗叹,这长安城的圈子还真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