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妩梵
“我今天…收到了东宫的宴贴,太子妃邀请我去参加千秋宴,可你也知道,我并没有参加皇家宴事的经验,怕出纰漏。”
阮安还是吐露出了一半的实情。
这一世,她即将以另一个身份见到李淑颖,心中自然是有些紧张的。
况且她不太擅长穿着打扮,也不懂世家贵女的那些雅好,在参宴前,也得好好地再学学礼数。
“怕什么?”
霍平枭的眉眼多少浸了些不恭。
他曲起指骨,力道小心地弹了下她额侧的肌肤,语气笃然又说:“你别怕,今年,我还得给你争个诰命呢。”
授衣假后,霍羲顺利地进入国子监,成为了广文馆中年龄最小的监生。
贺馨若在高氏的教导下,也逐渐接手了部分的相府府务,因着贺母在贺府颇善掌管中馈,所以贺馨若学得也比较快,还得到了高氏的几句夸赞。
在管理府务上,贺馨若的心中终于找回了些平衡,毕竟她处的环境才是深宅大院,还有婆母帮扶指点着。
房家表妹现在的日子看着是清闲自在,可如果霍平枭动了畜婢纳妾的心思,定北侯府就会多出几个女人,也会多出几间庭院来。
到那时,房家表妹就什么也不是了,她八成连制衡之术都不懂,若是遇见个厉害的小娘,说不定还能将原本属于她的中馈之权夺走。
今日正好到了阮安回相府晨昏定省的日子,高氏见她时,为表亲疏远近,往往不会将她叫到自己的庭院里,只会在正堂见她。
两个人聊不了几句话,阮安通常会在这儿喝一盏茶。
等见着茶碗渐空,高氏便会以自己有些累乏为借口,出言让阮安归府。
贺馨若自从接手了部分的中馈之务后,便发现,茶水间的一个烹茶小厮,竟然将中公拨到他们那处的昂贵岩茶悄悄吞占,并通过能够出府当差的下人在府外私卖。
巧的是,那小厮刚动这种心思,就被她抓了个正着。
按照府中的规矩,如果发现下人偷盗财物,轻者发配到庄子里,重者,相府也完全可以对这些未脱奴籍的人动用私刑。
那小厮被贺馨若寻到了把柄,自然得老老实实地为她做事。
霍羲和霍乐识即将出府,共乘一辆马车去广文馆,男孩乖巧地跟在小叔的身旁,两个人在上学路上有说有笑。
及至看见贺馨若从烹茶间走了出来,后面还跟了个神情有异的褐衣小厮,霍羲才将面上朗然的笑意收敛了些。
霍乐识得见贺馨若后,便颇有礼节地朝她揖了一礼,温声道:“三弟见过二嫂。”
贺馨若神情淡淡地对他颔了下首,没有询问起霍乐识的学业,也并未同他寒暄一番。
一是她还有事要和那小厮商议,二是她看不太上霍乐识的庶子身份,三则是,高氏依旧对江小娘心存厌恶,她不想让高氏误解她。
霍羲也嗓音清亮地唤她:“见过二婶~”
得见男孩的天真神情,贺馨若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很快将那抹异样情愫敛去,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对不起霍羲的。
这孩子已经够幸运了。
生得漂亮伶俐,人又聪颖康健,这么小就是侯府世子,他和房氏拥有的东西已经很多了。
以后霍羲就是霍平枭的独子,他不会再有任何弟弟妹妹,也没人能分去房氏对他的母爱。
贺馨若转念一想,她这么做,非但没对霍羲造成什么坏的影响,反倒还对他有利。
她没有任何对不起这孩子的地方,她在他面前心虚个什么劲儿?
贺馨若又觉,总归霍羲这孩子将来会是个有出息的,便温柔地对着他笑了笑,叮嘱道:“羲儿记得用功读书,等你考完旬试,婶娘让人给你做糖榧方吃。”
霍羲乖巧地点了点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回道:“多谢二婶。”
霍乐识身侧的书童有些看不过眼,觉得二房的贺家女过于势力,只跟霍侯的孩子讲话,对他们公子的态度却很冷淡。
霍乐识向来不会将这些事放在心上,见着时辰不早,怕上学会迟,便牵着小团子的小手,同贺馨若告了辞。
刚一迈过门槛,却觉男孩竟是用小手拽了拽他衣袖。
霍乐识垂眼看去,见霍羲捂住了肚子,一脸难色地讷声道:“小叔,我有些不大舒服,今儿个不想去国子监上学了。”
霍乐识眸色微变,无奈道:“你适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难受了?”
霍羲长吁一口气,噙着小奶音又道:“我肚子突然好痛,小叔帮我跟国子博士请个假吧,我今日实在是去不成广文馆了……”
平日霍羲去广文馆时,都是兴高采烈的,他不是厌学的孩子,是以霍乐识也没多问男孩什么,只叮嘱霍羲身后的仆妇要对他好好照拂。
“羲儿,小叔可以帮你跟博士请假,但监生每月如果缺席超过两次,是会被劝退的。你这个月,可不能再请假了。”
“嗯~羲儿记下了。”
另厢的相府正堂,阮安落座后,高氏还未开口同她说些什么,便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原是霍羲哭哭啼啼地要闯进来,乳娘毕竟上了年岁,有些跟不上跑得飞快的男孩,待乳娘终于将霍羲抱起,高氏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要跟你三叔去广文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阮安也有些焦急地看向儿子,关切问道:“羲儿,你身体不舒服吗?”
霍羲浓长的羽睫还坠挂着泪珠,可怜兮兮地回道:“娘,我肚子好疼。”
阮安的心登时一紧,这些时日她一直忙于药圃的事,没顾及到孩子的身体。
霍羲的学业负担还是很重的,孩童的肠胃最容易因为一些小小的压力出问题,她怎能如此疏忽。
“乳娘,你将羲儿放下来,我给他诊诊脉。”
沛国公府的房家表妹是懂医术的,是以阮安当着高氏和贺馨若的面这么说,也无人会怀疑什么。
高氏却制止道:“你只会诊些妇人的毛病,羲儿是小孩,不能用你那些偏门法子。”
说罢,便命下人请来了府里常用的那名世医。
贺馨若见着霍羲突然肚子疼,只当这么大点儿的孩子身体娇弱,容易生病,并没有多想。
贺馨若和阮安今日坐在了一侧,两个人之间只隔了张剔红高案,等世医提着药箱来到高堂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霍羲和那世医的身上。
无人觉察,霍羲的书童悄悄地走到了那剔红高案之后,将那两杯茶水,小心翼翼地调换了一番。
等他无声无息地做完这一切后,老世医也为霍羲诊完了脉。
霍羲的脉相并无任何异样,倒是把老世医弄糊涂了。
可他却也不敢直接说小世子一点病都没有,毕竟他可是这霍家最受宠的嫡长孙,若他当着主母和他亲娘的面儿,说这孩子无病,只是娇气,瞎折腾而已,那不就得罪人了吗。
思及此,老世医只折中说了句:“小世子应当是有些积食,腹中有些胀气在,所以才会腹痛,倒是无需喝药,只消食些山楂,多散散步便能好转。”
山楂?
阮安狐疑地看向那老世医,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再一看向儿子赧然的小脸,忽地明白了些什么。
这孩子的鬼心眼忒多,她也想不清楚霍羲又动什么心思了,看来赶明儿苏管事再将他送回府上,她得好好地跟他谈一谈了。
思及此,阮安的心中也松了口气,顺手拿起身旁的茶盏,想饮口清茶压压惊。
贺馨若在看见阮安将那茶水饮下后,眼中划过一抹得意的讽笑。
她让人往里面下的东西,当然不会一次起效,而是会慢慢渗透,需要喝上至少十次,才会逐渐伤及胞宫,半年后,才会起到绝育的效果。
眼见着阮安将那盏茶水饮了大半,贺馨若也姿态悠然地持起了手旁的茶水,待吹拂了番热气,她啜饮了几口。
可她在饮茶时,却发现,已经不喊肚痛的霍羲好像一直在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看。
也不知为何,贺馨若竟被一个孩童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待撂下茶盏,她不禁看向了对个的男孩。
霍羲见贺馨若也看向了他,对着她腆然一笑,乌黑的瞳仁清澈无暇,满浸着孩童的天真和朗然。
贺馨若这才收回了视线。
霍羲不过就是个四岁大的孩子,她怕他做什么?
第40章 过惠易折(一更)
【一更】
等霍羲被乳娘抱下去后, 高氏想起,近来因着霍羲破格进了国子监的事,许多世家贵妇都对他生母房氏起了极大的好奇之心, 估计在千秋宴上, 会有许多人想要同她交好亲近。
高氏不想让阮安的心思过于活泛,准备趁此时机,提点她几句,便对她问道:“霍羲这孩子真是聪颖, 先前儿你在蜀中老家时, 父母都不在身边, 你独自一人抚养他,是怎么教出这样一个神童来的, 有给他请过先生吗?”
这话表面听上去, 是对霍羲和阮安的过往经历感到好奇,实则却也借机贬低了阮安未婚先孕的事。
高氏想通过这样一席话, 压压阮安的气焰。
就算是当年霍平枭犯了混劲儿,强占了她的身子, 那房家表妹无媒苟合的事却是坐实了的。
也就是现在的世风比前朝开放了些,加之霍家权势大, 没人敢说些什么, 不然房家表妹这种情况若放在别的高门, 得被多少人指摘?
霍阆能同意她入门,也是因为她姓房,而他又对元妻大房氏有感情在。
思及此, 高氏睨眼, 神色平静地看向阮安, 希望她能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 别做太冒头的事。
阮安自然听出了高氏的言外之意,还未张口回复,却觉身侧的贺馨若,也将飘忽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被那道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便也微微瞥首,看了贺馨若一眼。
贺馨若并未同她错开视线,阮安在她的眼中,看出了某种莫名的优越感。
那眼神,就像在看勾栏里的荡妇一样。
阮安自生下来就是孤女,并没有兄弟姐妹,幼年到少女时期都生活在杏花村里,也有许多关系要好的女性友人,她同小桃等人相处得都很愉快,几个小姑娘间虽然偶尔会又些小冲突,却从来都不会勾心斗角地算计对方。
可自打前世进了长安城后,阮安方才发现,原来像贺馨若这样的人,还真不少。
她们嫉妒心强,且好与人相较攀比,一旦比不过,就要使坏心眼算计对方。
阮安仍记得前世东宫里那两个年龄相仿的良娣,她们也同贺馨若一样,总是为了些小事暗自较劲。
太子妃李淑颖的吃穿用度她们定然比不了,不过其中一良娣若是从太子那儿得了条活泼可爱的拂林狗,另个良娣就必然要养只从波斯进贡的蓝眼猫。
她用的香料若是从昆仑来的紫檀,她就必然要用更好的南海安息香。
东宫位于禁廷之西,地界虽然不及皇宫大,但规制总比相府要大些,几个侧妃住的宫宇也不怎么近。
等太子登基后,那些妃嫔们的斗法就更没眼看了。
宫里的女人一抬眼就是四方的天,各个妃嫔的父亲又都是前朝臣子,她们在宫里的地位通常也会决定着母家的地位,这其中也涉及党派之争,妃嫔们不争夺皇帝的宠爱不行。
但贺馨若她图什么?
据阮安所知,霍长决性格温和,对妻子的态度也很温和,她实在弄不懂贺馨若为何总想看她的笑话。
阮安淡淡地将视线收回,回高氏道:“侯爷出征前给儿媳留了些金银,所以在蜀中时,儿媳就给羲儿请了个开蒙的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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