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优优
冉少棠想在昭亭站稳脚跟,必须与他斗上一斗。而且,必须赢。
终九畴想到的,她也想到了。
只不过她面对棘手的难题时,向来不是束手就擒的主,昭亭官场那点事,她早让秦晓月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把柄在手,不怕对方不就范。
桂花糕进了肚子,她仰头喝干茶盏中清香四溢的热茶,这才正视终九畴,慢悠悠回了他几个字:“仙人自有妙计。”
雨点似乎猛烈了几分。
终九畴坐直了身体,脸色比外面下着雨的天空还要阴沉几分。
他向她瞪去,四目相对,冉少棠看出他眼底的恼意,呵呵笑了两声:“跟你闹着玩呢。我的意思是告诉你别操心这些小事,还是想一想你师父我师祖的雷霆之怒吧。”
终九畴如墨的眸子在她脸上打了个转,疑惑的“哦”了一声,似不以为然。
冉少棠接着吓唬道:“听说已经在疯狂赶来的路上,距离此地也就半日功夫。你好自为之。”
终九畴拿起茶盏,学着她的口气:“你也别操心这些小事。把心思用在别处会更好一些。”
“别处?别处是哪处?”
“比如宗政慎的交易。比如对付周饶官员。”
冉少棠站起身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外面的风雨刹那儿间全涌了进来,打在脸上、手上凉丝丝的。
“拿下与宗政慎的交易也就算摆平了周饶官员,我这么说你信吗?”
她指的自然是日后宗政慎当了太子,或时间推的更远一些,他登基为帝。
未来周饶帝的生意,哪个敢阻?
而终九畴却想到了宗政慎对少棠的态度、看她的眼神,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突然换了话题:“那是什么书?”
眼睛盯着窗外天空,正欣赏秋雨缠绵的冉少棠,听到终九畴突然抛出这么一句不接上言、不搭下语的问话,愣了一下,才恍然这家伙是后知后觉想起了她与宗政慎的对话。
这种事既然五年前瞒了,五年后,没必要让他知道,仍旧不能让他知道。
“什么书?输不了,保证能赢。”
终九畴望着冉少棠挺得笔直的背影在她的“装傻充愣”面前拍了桌子。
“冉少棠你小小年纪嘴里没一句实话,宗主不管你你师父不管你师叔我有这个义务要引你上正途。”
“正途?什么是正途?再说,你怎知我嘴里说出来的是真话假话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她还一肚子气呢,易容成江缙的样子到处招摇她还没质问他谴责他呢他终九畴倒莫名其妙先发起火来了。
“从我第一次遇见你,你就在骗人。”终九畴本欲好好与她说一下,断袖之癖要禁,谁知越说火气越大扯出的不满就越多。
“第一次?”冉少棠回头瞪着他不确定他对她的第一印象来自哪里。
终九畴却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不说。
门外有人敲门。
“公子,高大人来了。”是秦晓月。
冉少棠的视线还凝固在终九畴身上,正考虑是先对他“严刑拷打”逼供,还是先应付高洪波。
就听终九畴对外面道了声“进来”秦晓月推开门带着人径直走进花厅。
冉少棠怪终九畴多事,警告性的瞥了他一眼走上前上下打量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的高洪波。
高洪波也算是识时务的那类人。不然也做不到郡太守这个位置。
他夸张的冲着冉少棠笑了笑,又看向坐在上首的终九畴三角眼里浮动着担忧与算计。
他不认识卸了妆的冉少棠,只记得终九畴的那张脸快步跨过冉少棠恭敬的向终九畴拱拱手:“终少侠本官不是有意要与你们起冲突。真的都是误会,误会。不如放本官回去,本官一定重礼酬谢。”
“哦?说说什么礼?”被误会成了终九棠,终九畴也没有揭穿,反而顺着他的口气接下去。
高洪波记得是眼前坐着的这个姓终的与另一个小白脸带领一众人,把自己的人三两下拿下,所以格外忌惮他。
他当时并没有对易容成终九畴的冉少棠看的多仔细,如今只是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具体说哪里,又说不上来。
他想起那日这个姓终的,二话不说一只弓弩箭便射瘸了闫锐的腿,惹不得。既然对他想要送出的礼感兴趣,他自然要多说一些出来好舍财换命。
“本官可以给终少侠写张单子。”
终九畴:“准了。”他看了眼秦晓月,晓月会意,立即去准备文房四宝。
冉少棠在一旁看的啧啧咋舌。
这个高洪波太没骨气了吧,一副标准的奴才相。
周饶帝是怎么选官的。
高洪波听到有商量的余地,脸上立即有了笑容。
终九畴指了下首的椅子:“高大人别拘谨。随便坐。咱们好好聊聊。来人,上茶。”
高洪波听着终九畴的声音与昨日听到的有些不同,特意打量了他两眼。
终九畴目光冰冷的看过去:“怎么?高大人想说什么?”
高洪波连忙解释:“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觉得经过一夜休息,终少侠比昨日更加英姿飒爽、威武不凡了。”
冉少棠:……°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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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半月噬
外面上茶的小童快走到门口时,被苏仑拦下。
他打开盖子倒了些褐色粉末进去,晃了晃茶水,重新盖好盖子,让小童端进去。
那小童全程镇定自若,当没发生这么回事。
茶水放到高洪波跟前,终九畴热情的邀请他品品新茶的味道。
高洪波不疑有他,两口就喝光了。
终九畴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他昨晚就替少棠想好了控制高洪波的办法。
只有用毒控制住他,才能保证少棠在昭亭的安全。
“高大人,不知昨日为何要劳师动众跑上昭云山?”终九畴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慢慢啜着,等着高洪波的回答。
“终少侠有所不知,本官得了大皇子的命令,想邀请毒仙门的右护法骨万枯去兆京一趟。听闻大皇子的爱妃中了一种不知名的毒,想要骨万枯去解毒。不巧,正遇到终少侠要杀他,本官才不得不动起武来。”
明知这狗官是在说谎,终九畴却听得津津有味,冉少棠看了终九畴一眼,打断高洪波。
“高大人,骨万枯作恶多端,人已经死了。我药王宗可以为大皇子的爱妃解毒,不知可否通报大皇子一声?”
终九畴沉默着瞪冉少棠两眼,不知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高洪波所说所做皆是为了保下性命,至于放他回去后要怎么做,那就看他手中能借来多少兵马了。
他应付道:“药王宗的大名本官早就听说过,能医死人肉白骨,满门神医。想不到这位小兄弟竟是药王宗的人,失敬失敬。”
嘴上说着失敬,眼神里却是无法掩藏住的不屑。
冉少棠含糊的抱拳,算是回礼,嘴角翘起,一撩袍角,坐到了高洪波的对面。
“大人失敬是假拖延是真。想必是哄我们尽快放了你吧。”
她这般直白,倒把高洪波说愣了。不过他混在官场,这种事难不倒他,立即否认:“没有的事。这位小公子为何恶意揣测本官?”
冉少棠却笑了笑:“是不是揣测,等大人回了府衙就见分晓了。大人心里比谁都明白。既然大人不想做引见也无妨,那个膝盖受伤的闫锐应该愿意做。”
高洪波呵呵笑了两声,想起在地牢里闫锐骂得欢快的样子,觉得眼前这人在异想天开。
正说着话,秦晓月敲门进来,后面跟着婢子,端着托盘,里面放着笔墨纸砚。
终九畴说道:“高大人,有劳了。”
又对秦晓月说道:“带高大人去里面写。”
高洪波早盼着写完就可以走人。高兴的站起来,跟着秦晓月绕到里面的书房。
高洪波一离开,冉少棠就把外面站着的苏仑揪了进来,当着终九畴的面问道:“你给他的茶里放了什么?”
苏仑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终九畴,说道:“半月噬。”
冉少棠顿时瞪大眼睛,装出听完感觉很可怕的表情来。
“半月噬?每半月要痛得如万蚁噬心,连江湖上的武林豪侠都抗不住这种毒药,有人得不到解药干脆剖腹自尽了。啧啧啧,终九畴,你可真够狠的。”冉少棠摇头。
“狠?修罗的地牢里还有比这个狠上百倍的。只不过他不适合跟着去。不过,有半月噬控制着他,你也不必担心他回去后会重新集结兵马来跟你兵戈相见。”
冉少棠眼睛一亮:“原来你也猜出来了。”
“这有何难。他现在什么条件都答应我们就是为了尽快脱身,说不定回过头来又要集重兵来剿灭我们。”
“真是只老狐狸。不过,我们不能总吓唬人家。要听师祖的话,征服敌人最佳方式,以德服人。”
“哼。你有吗?”终九畴挑眉看他。
旁边站着的苏仑忍不过差点笑出声来。
冉少棠并不与他计较,相反耐心的问苏仑:“知道你家少主是怎么控制你的吗?”
苏仑脸色一怔,冉少棠哈哈笑着拍他的肩,虽然比人家矮一个头,她也费力的拍了两下。
“恩威并施呀。”她说给苏仑听,又挑眼斜睨终九畴,问他,“我说的对不对?”
终九畴懒得搭理她,冉少棠不管这些继续侃侃而谈。
“你是给他下了毒,让他怕你听你的。可是,他总会想办法找到解药。到时候呢,继续下毒?当然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想了另一个办法。让他从心眼中感激咱们,听咱们的。”
苏仑好奇:“什么办法?”
“一会儿他出来,你就知道了。”冉少棠卖了个关子。
话音刚落,秦晓月就领着人出来了,手中拿着高洪波写的礼单。
秦晓月看了眼自家小公子,把礼单递给了终九畴。
终九畴看了眼上面写的银票数量与玉器等物,微微一笑,问高洪波:“高大人既然慷慨解囊,我们就按规矩笑纳了。不过,在下担心,如果就这样放高大人回去,会不会生出其他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