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替我来宅斗 第37章

作者:杯雪 标签: 灵魂转换 穿越重生

  她还想再问两句,但是被李钺瞪了一眼,马上乖乖退下。

  青萍离开后,李钺在床上躺好,提起枕头旁边的兔子布偶的长耳朵,又想起御花园里醉酒的孟弗。

  还嘴硬说自己没醉。

  下回一杯也不让她喝了。

  高公公扶着孟弗往紫宸殿走去,不知是酒的后劲儿太大,还是她的灵魂与李钺的身体不够适配,孟弗这一路不仅走得摇摇晃晃,还总看到很多个自己或远或近地站在她的周围,她们或说或笑。

  孟弗张了张唇,想要叫她们,却又不知道要怎么称呼。

  她要怎么称呼自己呢?

  那些自己转眼间又变成了陛下的模样,孟弗歪了歪头,叫了声陛下。

  高公公将孟弗扶到榻上,听她嘴里小声嗫嚅,高公公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才听清个阿弗和陛下。

  高公公虽然没有那个东西了,但是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对男女之情也是有些了解的,陛下这回是真的喜欢上那位宣平侯夫人了,这喝醉了还叫人家名呢。

  孟弗很快睡去,她做梦了,梦里回到文康十一年的上元节,那天晚上她的父亲孟雁行本不想出门,但是架不住小女儿撒娇,带着她们一家四口一起出门逛灯会。

  小时候孟弗被送到外地与祖母一起生活,直到八岁才被接回孟家,她回来时孟瑜也有六岁了,孟瑜是在父母膝下长大的,性格比起孟弗更为活泼,更为率性,所以也更受父母宠爱。

  那天晚上走在街上,孟瑜左手抱着孟雁行的胳膊,右手牵着母亲的手,孟弗跟在他们后面,四周灯火葳蕤,将街市照得亮如白昼,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外人。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震响,人群向这边疯狂涌来,将孟弗与家人们冲散,等到四周不那么拥挤的时候,孟弗抬起头就看不到孟雁行等人的身影了。

  那时孟弗知道自己与他们走散,心里也不着急害怕,只是再没有心思逛街,一个人往孟府走去,回去的路上没什么行人,倒是遇上一群流氓,孟弗被这些流氓抓住,他们捂住她的嘴,将她带到郊外。

  孟弗以为自己可能要死在文康十一年的上元节,这天是很热闹的一天,即使是在郊外,仍可以听见爆竹的声音,她却要死了。

  那年孟弗只有十三岁,她的生命差一点就永远停在了十三岁。

  在孟弗几乎绝望的时候,一个黑衣的少年从天而降,从流氓们的手里救下了她。

  月光下,少年手中提着一根长棍,目光锐利,表情桀骜,他三下两下就把那几个流氓打得跪地求饶。

  他走到孟弗身边,低头看着摔在地上的孟弗,问她:“能自己站起来吧?”

  孟弗点了点头,只是她的身体实在不怎么好,努力了半天还是坐在地上,最后那少年看不下去,对她伸出手,孟弗犹豫了片刻才把手放到少年的掌心,少年的手掌很温暖,也很有力量,他一把将孟弗从地上拉起来,等孟弗站稳后就立刻松开了她。

  “多谢。”孟弗说,她知道这句话根本不足以回报少年的救命之恩,可是她身上值钱点的首饰被流氓们给拿去了,她不知道还能怎么报答他。

  “没事,”少年不以为意地挥挥手中的木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家住在哪里?等我见个人,就送你回去。”

  孟弗确实是再不敢一个人回家了,只是又不想太麻烦这少年,在前面催促的目光下,她到底还是说了孟府的位置。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后来的很多年,不管是上元节,还是中秋,孟弗都没有见到像那天晚上那样圆的月亮了。

  浔河的河面上漂浮了许许多多的河灯,像是天上的星星掉落下来,一盏一盏连在一起,连成一片,像是天边烧红的晚霞。

  少年捡起一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扔向水面,溅起一朵朵水花。

  孟弗无声跟在少年的身后,见到少年回头向自己看来,她就下意识地扬起嘴角对他露出微笑。

  少年有些嫌弃道:“还在害怕?你这笑的怎么比哭还难看?”

  孟弗也不知是刚才受了太大的惊吓,还是因为少年救了她的命,她觉得少年亲切,察觉到少年怀着心事,她回少年说:“你也没有笑啊。”

  少年呀了一声,似有些惊讶道:“看不出来你这小姑娘还会顶嘴?”

  “抱歉。”孟弗说。

  “抱歉什么啊?”少年追问她。

  孟弗垂下头,答不上来。

  少年走到那几个流氓面前,露出一个相当凶残的笑容,对流氓道:“笑。”

  几个流氓有点懵,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少年,孝?他们刚才都跪下来叫爷爷了还不够孝吗?那现在是要喊祖宗了吗?

  少年眯了眯眼,语气有些危险道:“刚才一个个不是笑得挺欢快的吗?”

  没等流氓们弄明白少年到底是要做什么,少年就抬起手对着他们哐哐哐砸了几拳,可能是这几拳让流氓们的脑子开了窍,流氓赶紧扯着嘴角哈哈笑起来,少年又使劲打了几拳,见他们笑得可以了,有足够的感染力,才收回手。

  孟弗跟流氓们一样,也不理解少年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随后就见少年回头对自己说:“小姑娘,今天是上元节,一年里这么热闹的日子可不多,你得多笑一笑,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啊!”

  这一下,孟弗确实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比刚才那副样子好看了许多。

  少年走过来,问孟弗:“你怎么遇见这些畜生的?你的父母呢?”

  孟弗低着头,轻声说:“走散了。”

  少年继续问她:“走散了怎么不在原地待着,等他们回来找你?”

  孟弗没有说话,依着平日里他们对她的关注程度,孟雁行说不定要等到回家后才注意到自己不见了。

  她向来懂事,知道进退,能把父母交代的事做到最好,从来不给人添麻烦,她知道父母待自己与待妹妹不同,却也从不吵闹。

  她以为不会觉得委屈的,就算今天她差一点就死了,但她突然意识到她其实是难过的,难过没有人在意她,难过她死后所有人应该会很快忘记她,难过自己在家中似乎无足轻重。她想要和妹妹一样得到父亲的夸赞,却得不到,孟雁行对她总是格外严格,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压缩进一个小小的匣子里,她将自己缩得越小,旁人就越不会注意到她,想要得到关注就得冲出匣子,可她又怕看到那些失望责怪的目光。

  不知不觉间,孟弗的眼眶已经蓄满泪水,她一眨眼,眼泪就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淌下来。

  少年本来还想再好好批评批评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怎么能一个人到处乱跑,现在一看到她哭,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摸了摸身上也没找到块干净的帕子,叹道:“这怎么还哭了?我最见不得人哭了。”

  孟弗微微侧过身,不想少年看到自己落泪,她道歉说:“对不起。”

  少年无奈道:“对什么对不起,别哭了别哭了,要不我让他们几个哭个惨的你听听?”

  少年说干就干,提着棍子过去把那群流氓给暴打了一顿,流氓们叫声凄惨,涕泗横流,跪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

  孟弗看到这一幕,这下真的哭不出来了。

  少年打完流氓,拍了拍手走过来,孟弗已经用帕子把自己脸上的泪水都擦干净,她想要好好谢谢少年,又不知道对方有什么需要,试着套话也以失败告终。

  少年打断她的话,说:“小小年纪,不要这么老气横秋的,要不要跟我一起放个河灯啊?有什么愿望写在河灯上,说不定就实现了。”

  孟弗嗯了一声,她其实没有什么愿望,拿着笔不知道要在河灯上写什么,她转过头看着身边少年的侧脸,许久后,她落下笔。

  她还不知道少年的姓名,不知道她是何方人士,但她希望少年能长命百岁,平安喜乐,从此无忧无虑,万事顺遂。

  河灯放走后,少年对她招招手,说:“过来,我教你几招,以后再遇见这种人,就算不能一拳打得他们哭爹喊娘,也要让他们知道知道疼。”

  他等的人一直没来,闲着没事,真就教着孟弗打起拳来。

  少年夸她很有天赋,以后可以考虑收她为徒。

  孟弗不知道少年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可最后他们约定明日还来这里,少年再教她几招。

  孟弗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天晚上的事即便记得,也只是记得少年说的只言片语了,但今天夜里,这段短暂的往事清楚地在她的梦境里重现,后来少年把她送到孟府西边的那条街上,还没到孟府,孟弗就看到下人出来找自己,少年把她交到下人的身边,跟她说那些流氓们他来处理。

  她以为他们明日就还能再见到,然而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到他了。

  这场梦停在上元节过后阑珊的灯火里。

  第二日,孟弗梦醒,天还未亮,她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榻上,从文康十一年到熙和三年,已经过去九年了,她其实有些记不大清少年的模样,可昨夜做了这一场梦,她觉得少年有些眼熟。

  她揉了揉额角,让自己快速清醒,等会儿还要上朝。

  今日朝堂上倒是没什么棘手的问题,只是在下朝后,唐明启来到孟弗面前,向孟弗诉苦,说自己的私房钱在昨天晚上被夫人发现,不仅全部没收,还罚了他半年不许喝酒。

  他昨日喝得太多了,回到唐家倒头就睡,酒醒后看到自己藏钱的小荷包挂在头顶,而唐夫人坐在床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唐明启一下就清醒了,头皮都要炸开了,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张嘴本来还想要为自己狡辩几句的,但在唐夫人逼人的目光下,他没坚持多久就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孟弗心中很清楚这事是陛下做的,昨日陛下还在她面前炫耀过的,此刻却面露惊讶,有些同情道:“真的吗?这太惨了。”

  唐明启道:“陛下,知道微臣私房钱藏在哪里的人只有几个,不会是您跟内人说的吧?”

  孟弗道:“这怎么可能呢?朕为何要同你夫人说这事?”

  唐明启想了想,陛下确实没有理由这么做,他昨天还被陛下骗去了好几坛子好酒,陛下看在这几坛酒的面子上也不可能这么坑自己一遭。

  想到这事唐明启又是心疼又是后悔,昨日怎么就着了陛下的道,真信了宫里的酒不好,把好不容易存下来的几坛子酒都送来。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唐明启不知怎么的还是有点不放心,他又问了一遍:“真不是您说的?”

  孟弗道:“真不是我说的。”

  陛下做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唐明启这下确定陛下是清白的,陛下向来敢作敢当,真是他做的不会不敢认,他道:“那就只能是季允了,这小子向来是一肚子坏水,等微臣回去诈他一诈。”

  唐明启感觉自己已经可以确认这事就是季允搞的鬼,看他回去怎么收拾他。

  孟弗劝道:“季允可能也只是开个玩笑,你别太为难他。”

  唐明启冷哼了一声,等他回去就把季允藏私房钱的地方透露给季夫人。

  来啊!互相伤害啊!

第44章

  唐明启今天进宫其实还为了另外一件事的,他昨天为了陛下把家里的好酒全给搬空,一滴也没剩下,再加上自己的私房钱被唐夫人全部收缴,罚了他半年不许喝酒,让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这才厚着脸皮来找陛下。

  私房钱这事如果是陛下向她夫人透露的,正好借这个机会把酒给要回来,但现在看陛下这个态度,应该不是陛下说的,那这个酒就不太好要了。

  “那个陛下,昨天……”要把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唐明启多少有点羞于启齿。

  孟弗见他这副不好意思的模样,立即猜出这位唐将军的来意,她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发觉,从长案上拿起一本奏折,送给唐明启看。

  她问唐明启:“齐云蛟提了几个练兵的法子,你有什么想法?”

  唐明启接过奏折翻看了一遍,回答说:“这个啊,微臣觉得齐云蛟这几个法子都不大可行,练兵哪有一个月换一个长官的?那长官还有威信吗?士兵能听话吗?陛下您说是不是?”

  孟弗点点头,道:“你再跟齐云蛟商量商量。”

  唐明启跟齐云蛟和兵部的其他官员们都见过面了,此时听到孟弗这样说,忍不住抱怨说:“那一个个就会瞎扯犊子,说起屁嗑一套一套的,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仔细一想,哎,全是纸上谈兵。”

  孟弗几句话就让唐明启把要酒的事忘得影都没了,之后他们一直在讨论练兵的事,朝中的官员大都是文官,仅有的几个武官被打压得跟群小可怜似的,在朝上几乎没人愿意搭理他们,就连练兵打仗这种事,也是文官们插手比较多,文官书看的确实是多,但是有些事不能只按照书本上来,得多考虑考虑实际情况。

  孟弗把齐云蛟提出的几点问题和解决方案都记下来,准备送去给陛下过目。

  而直到离开紫宸殿,出了午朝门,唐明启才反应过来。

  酒呢?他不是来跟陛下要酒的吗?这最后怎么空着手出来了?

  他开始回忆自己过去的那么长一段时间在紫宸殿都干了什么,好像每次他准备提起酒的事,陛下都会提起另外一桩事。

  嗯,这一定只是巧合。

  不过怎么感觉陛下和在北疆的时候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