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鬼E
祁懿美无奈的叹了一声,埋怨的斜了一眼燕辞云,道:“你竟然还纵着他乱说话,若是传到有心之人的耳里,造些莫名其妙的谣出来,可要如何是好。”
燕辞云嘴角含笑,优雅的执杯品着茶水,心情甚好的道:“你道他真是个头脑简单,做事不经过思考的孩童?他已然快十岁了,可不是三五岁全然不知世事的年岁,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进宫来了。
更何况你们祁家的人一个赛一个的精,他又是大舅舅千挑万选选中了过继来的继承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怕是比你还明白。”
祁懿美闻言心下稍宽,再作细想,发觉这孩子确是极聪明。祁丞相平日里大多是不苟言笑的,而宁贵妃不喜孩童,这个孩子却是有办法将这两位长辈逗得满面笑意。
后来她和燕辞云过去了,他不仅讨了自己的喜欢,面对冷面相对的六皇子燕辞云,也没有寻常孩子的畏缩,反而靠着打趣她打消了对方的敌意,小小年纪倒是确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
父亲挑的人果然没错,想来过不了几年,这孩子便会成为祁丞相的左右手,而自己,也可以放心的离开这些是是非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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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时光总是美好却易逝,时光荏苒而过,转眼间,两个孩子已然是十五六岁的翩翩俊美的公子哥了。
京城,明月坊。
明月坊是京中颇负盛名的教坊司,内里装修豪华,气场宏大,花魁们更是琴技超绝,歌声动听,往来皆是达官贵人,为了佳人一掷千金也心甘情愿。
鸨母妈妈一身红紫色的盛装,头上插了些金玉饰品,面上画着艳丽的妆容,在厅堂中满面笑意的陪着几位常客说话,她瞧上去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五官依稀可见当年的美貌。
“好好好,王公子,紫嫣那儿得了新曲儿,甚是动听,这几天刚练了好,一会儿带您到楼上的包间,一定让她给您好好弹奏几曲。”
鸨母笑着说了完,便扬声喊了边上的一个小姑娘到近前,嘱咐了几句,那姑娘正要带人往楼梯行去,忽的发现周遭的人渐渐都停了动作,齐齐的望向了门边。
便是见过千山万水的鸨母妈妈,也怔怔的望向了明月坊的正门处。
那姑娘不由定了下,也跟着回过了头去。
门边上,一位长身玉立的少年郎,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银白色的云纹锦服,腰间系着镶了翡翠的玉带,眼眸如星,眉宇含情,微红的双唇紧紧的抿着,洁白无暇的玉面上冷若冰霜,带了雷霆万钧之势,一个大步迈了进来。
入了这行几十年,鸨母自认再美的美人也都看习惯了,却是头一次见着这般风仪,少年仿若凝了天地灵气,带了日月光华,直看得人眼睛都直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上前招呼。
然而少年公子并不是独自前来,随着他快步的行到了内里,门外又跟着进了几人来,看上去应是这个贵公子的随从。
鸨母妈妈一愣,打量着几位随从都是有些功夫在身的,心下微紧,脸上堆了笑意上前,道:“这位公子当真是气度不凡,今日光临我这明月坊,可真是……”
奉承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满脸风雨欲来的贵公子打断了。
俊美公子的双眸仿若凝结了一层寒霜,毫无一丝温度的望了过来。
“大约这般高,生得似女孩子家般极其秀气,年岁和我差不多,她在哪。”
少年带着磁性的声音极为悦耳,只是语气却仿若寒冰,那双极漂亮的眼眸冷冷的扫过来,带着一股天生的王者之气,只教人下意识的便要屈从于他。
“二、二楼……云字间。”
话语一出,少年一瞬也未犹豫,扔下鸨母闪身便上了楼梯。
许是少年过于美貌了,又浑身带着风雨欲来的凛冽,二楼走廊里几个醉酒了的宾客瞧见了,只是目瞪口呆的痴痴望着,倒是并无什么人胆敢上前冒犯。
少年一路寻到了里面一间,抬眼瞧了上面的字样,心中怒火更盛。
云字间。
少年紧咬了牙根,仿若是恨极,轻笑了声。
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出来花天酒地,还有脸选择带有他名字的包间。
门的另一边,包间里。
清秀柔美的少年正被两个歌伎围着,两个女子相较于其他歌伎而言年岁有些大,不过却有着成熟女人独有的韵味,很是风情。
二人穿着皆是暴露,身材丰满妖娆,一人坐在躺椅上让秀美的少年躺在她怀里,胸口饱满鼓胀,腰又极细,玉手执了盘中的果子一颗颗的喂着,另一人则是伏在了少年的脚边,抬手为少年缓缓的按摩着小腿,两只白生生的胳膊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十分香艳。
随着大门被“呯”的一声踢了开,这一幕便暴露在了外间人的眼前。
两名歌伎吓了一跳,惊叫着下意识的往少年的身侧躲去。
燕辞云只觉得一阵血气上涌,直冲头顶,不禁有些头脑昏暗,有什么神经“啪”的一声断了个彻底。
祁懿美方才看清面前的人,尚未来得及反应,来人便几个大步来到了她的面前。
两个歌伎惊慌着散了开,她自躺椅上支起了身子,还未说话,便被人拎着前襟提了起来。
随着年岁渐长,燕辞云已然比她高出了一头,身形也渐渐有了男子的线条,无论是力量还是气势,已然与她渐渐拉开了差距。
祁懿美如今依旧是纤细柔软,看上去清清秀秀的,带了些雌雄莫辨的独特之美。
如今她被他这般如拎小鸡一般自躺椅上擒了起来,只觉得当着几个美人的面实是有些丢人,当下便有些恼怒,正要开口厉声斥责几句,一抬头,却对上一片漆黑的眼眸,内里仿若暗含了无数惊涛骇浪,不由得怔住了。
燕辞云的目光仿若吃人,盯着她忽而极淡的笑了下,只笑得祁懿美寒毛都竖了起来,还未明白怎么回事,便感觉到背后和膝下伸过来一阵力道,随后眼前画面一转,竟是被他打横抱在了怀里!
祁懿美一双眼瞪得老大,因着忽而腾了空,下意识伸手攀住了他的颈项,又惊又怒的叫道:“你有病啊,快放我下来!”
燕辞云嘴角依旧挂着那抹冷笑,面若寒潭,沉着声音道:“你若想让所有人都瞧见你这副没用的样子,便只管接着喊。”
说着,燕辞云并未给她反驳的机会,抬步稳稳的朝外行去。
祁懿美回过神来,本想挣扎着下来,然而一转眼已经被燕辞云抱到了楼梯边上,心下也怕这一挣扎两人从上面滚下去,面子虽然重要,可命更重要,于是干脆眼一闭,将头深深的埋进了燕辞云的胸口。
唉,只求别让人认出来吧,真是丢人他妈给丢人开门,丢人到家了。
燕辞云衣袂翻飞,飞快的自楼梯而下,穿过厅堂,迈出了大门。
大堂中的王公子和鸨母妈妈眼睛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一幕,那俊美不似凡人的贵公子,将一个小个子少年如抱女子般抱在怀里,绝尘而去,好半晌,二人才眨了眼,回过神来。
祁懿美被抱着带出了明月坊,燕辞云神情冷峻如黑面阎王一般,并不十分温柔的将人往马车里一塞,长腿一迈跟着进了内里,吩咐道:“回宫。”
祁懿美被人丢了进来,一手揉了揉屁股,抬头同样带了些恼火的道:“云妹你发哪门子疯?你把我和个女人似的抱进来,我堂堂丞相家的公子不要面子的啊!?”
燕辞云端坐在马车中,闻言侧目瞥了她一眼,目光中压抑着许多奔腾着的情绪,嗤笑一声,冷冷的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名门之后,出入这种地方,我道你是一早便不打算要脸面了,如今又有何面子可丢。”
十五岁的燕辞云已然于缓缓流逝的时光中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懵懂,于官场历练了几年,性情亦愈发的沉稳了。
提到这个,祁懿美难免有几分理亏,坐到了马车的侧边,小声嘀咕道:“我是来办正事的。”
作者有话说:
云妹十五岁啦,是半个大人了,咳,离开窍不远啦
第47章
燕辞云轻笑一声,玉白的细手于膝上握成了拳,仿若是伤心至极后的淡漠,注视着她道:“办正事?都办到人家歌伎的怀里去了。”
“这……我这不是想和她们套近乎嘛,我真是来办正事的,丽丝夫人从前在这个教坊里待过一段时间,我琢磨着没准内里有些人旧时是识得她的,便过来打探一二。”
燕辞云嘴角依旧挂着那抹冷笑,点点头,道:“办正事,怎么,除了你没有别人可用了?一定要你祁小公子亲自到访这烟花之地才能问出东西来?”
祁懿美挠挠头,嘟囔着道:“别人我不放心,还是自己来问吧。再说了……”说着,她偷偷瞄了他一眼。“我去也没什么不妥啊,我朝也没规定说官员不准进风月场所的。”
燕辞云目光一凛,仿若两道冒着寒气的利剑,祁懿美被他这样一瞧,下意思的朝着离他远一些的位置蹭了蹭。
“你躲什么!?”
长手长腿的少年一伸手便握住了她的手臂,带了几分狠绝的将人捞回到了身边。
祁懿美挨着他坐着,感受着他惊人的力道,看着近在咫尺他暴怒的模样,虽说她在燕辞云面前向来是个没骨气的,此刻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撇了撇嘴,道:“就算是有损名声,损的也是我自己的名声,我都没怎样,殿下怎的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似的。”
是了,她去与别人去,又有何分别。她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了,便是来教坊听个曲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些他都明白,然而他就是无法控制内心深处烧起的无名之火,看见她躺在两个衣着暴露的歌伎间那悠然的模样,他甚至有冲动将这一整座明月坊都毁了。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
气她不中用,气她喜好美色不上进?可她一直都是这般样子,无论是当年在学堂还是现在于官场,生在权臣世家的她,比起学术与权力,更喜欢山水和美食。
还有美人。
想到这一点,那一股无名的怒火便仿佛要将他燃烧殆尽,只恨不得将她锁在见云殿里,哪都不能去,哪都不能看,只能看着他一人。
祁懿美打量着燕辞云一张漂亮的脸阴沉着,又带了几分怅然若失的迷惘,手上不知不觉间也松开了对她的钳制,怔忡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只道是自己话说的有些重了,毕竟燕辞云这般紧张于她,也是为她担心,初衷是好的。
罢了,都是兄弟,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吵架,今日这事说来也确是她不对,她虽是嘴上强硬着说和他没干系,可天下谁人不知她祁懿美是六皇子的近臣,虽说草包了点,可也是六皇子最为亲近的人了,民间还有人磕他们的CP,听说有人出过两人的小画册,也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她出入教坊,怎会不连带着令他名誉受损。
这么想着,祁懿美缓和了面色,瞧了他一眼,道:“咳,我吧,其实也明白,你是为了我好,不想我背上纨绔子弟之名。你对我好我都知道,不过云妹你在外面那不露声色稳如泰山的劲儿,在我这怎么就失效了,瞧你这样如地狱罗刹似的冲进来,黑着一张脸恨不得把我吃了的样子,知道的你是来找你兄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妒夫来抓奸的呢。”
说到最后,祁懿美故意开了个玩笑,一边打趣着一边呵呵的笑了两声,本以为透过这个玩笑给他个台阶,两人一笑了之,这事便过去了,抬头一瞧,燕辞云一双极美的眼眸仿若含着千山万水,正幽幽的望着她。
燕辞云凝视着她,饮了酒的秀美少年带着酒水的清香,洒在他的呼吸间,恍惚间好似也令他吃醉了,只觉得那带着笑意的眉眼好似日月星辰般夺目,望过来的目光带着点点的无辜,因着抬头看他而微扬的脖颈白皙优美,粉嫩饱满的两瓣唇因着饮过了酒,润泽柔软,像是两瓣花瓣,令人……心动。
只想要把她占为己有。
祁懿美望着他渐渐幽深了的目光,不知何故不自觉的向后缩了下,好似是身体对危险下意识的反应般。
心道这孩子越长大心思越深沉了,想什么做什么都令人猜不透,全不似年少时那般好哄了。
他已然是一个带有侵略性的一个男人了,再不似年少时那毫无攻击性,软萌的一小团。
“你……云妹,我都不介意你让我丢人一场了,你就别冷着一张脸给我甩脸色了吧,都是兄弟,哪有隔夜仇啊。”
燕辞云终是缓缓移开了视线,那摄人的目光也缓缓的敛了,内里只余些意味不明的思绪,淡淡的抛出了一句:“是夫妻没有隔夜仇。”
祁懿美想了想,好像还真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哎,都差不多,别管是夫妻还是兄弟什么的,反正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马上和好了的。”
话虽是如此,可是一想到破门而入时见到的那一幕,燕辞云便怒火难抑,只恨不得将那两个歌伎的手给砍下来。
这般想着,他斜了目光瞥了身边的秀美少年,冷声问道:“那两个歌伎唤作什么?”
祁懿美一怔,没想到他问这个,疑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燕辞云却好似已然没了耐性,扬声朝着外间吩咐道:“派人调头回明月坊,将刚刚陪过祁公子的那两个歌伎逐出京城,并告诉鸨母,再敢放祁公子进来,我必要她明月坊从此消失于京中。”
祁懿美急道:“云妹,这事和人家姑娘有什么干系啊,你要撒气冲我来啊。”
面前的玉面贵公子却是冷硬如石,全然不为她所动。
祁懿美听着外间人已然应了声,急急的又道:“哎呦,人家两位姑娘也没怎么招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就我这小身板子,能做什么呀,也就是饮了几杯酒,吃了点果子。
再说这两位姑娘都是从前认识丽丝夫人的,现下里都有些年龄了,在人家眼里,我就是个半大的孩子,本来也没什么事,你干嘛弄得这么大啊,这明月坊来往的都不是些寻常人,若是让皇后或是吴家的人知道了,怕是要说你仗势欺人了。”
燕辞云侧目打量着身旁的少年郎,虽然她今年已然十六岁了,个子却并未长许多,扬起的脖颈细长柔软,也没有生出喉结,光洁的下巴白嫩如豆腐,也尚未长过胡须,身上依旧单薄纤细,瞧着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又好似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全没有一点男子气概。
而她之所以这般,全因着多年前替他挡了的那一箭。
这是他心头的柔软。
眼见着祁懿美眼圈都急了红,燕辞云的目光终于渐渐柔和了下来,扬声重新吩咐了,只是警告了鸨母,并未再命人去驱逐那两名歌伎。
祁懿美刚松了口气,就听燕辞云柔声道:“阿美,刘御医为你调养了这么多年,效果并不尽如人意,不如我为你另寻医者来看看,可好?”
她心中一惊,那哪成,换个医者一看,哦,她好好的,啥毛病没有,只不过是个女的,还不当场就歇菜了。
“哦,前几年我父亲不是还带过别的医者进宫给我看过嘛,还不如刘御医呢,你别折腾了,到时我罪没少遭,一样没效果,还不如让我就这样呢,我觉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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