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鬼E
略略回忆了丽丝夫人的婢女菲娜之前的说辞,丽丝夫人在韩家的时候,似乎都是桓亦如亲自来接头的。
桓亦如此人精明又狠毒,性情古怪,祁懿美并不觉得他的属下中会有什么真心臣服于他之人,多半不是惧怕他的狼戾就是向往他的权势,而放在宁贵妃身边的丽丝夫人作为这样重要的一颗棋子,安排了中间人参与,便要多上许多不确定与风险。
祁懿美觉得,依着桓亦如的性子,这宫中并没有什么人值得他将这般要事托付予对方。
只除了他的亲弟弟桓天杰。
桓天杰!
是了,那个寡言的少年是他的亲弟弟,是他一手扶植,一手栽培,唯一的亲人,他便是信不过天下人,总归不会连亲弟弟也百般提防。
桓天杰如今在禁军做事,时常在宫中巡视,宫人们若是深夜出宫,见着他,被问话几句也是寻常。
而丽丝夫人便可以这般轻松的与桓天杰接头而无人起疑,桓亦如根本没必要亲自见她。
想通了这些,祁懿美只想速速离开桓亦如的住处,去问询桓天杰今夜值守所在,却是脚步未抬,便听到内里传来几声“咚咚咚”沉闷而有节奏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上楼梯,又像是隔着几道门,若有若无的并不甚清晰,若不是夜里太静,而她又在门边,许是根本听不见的。
祁懿美背脊一阵冷汗,只觉得比前世看鬼片还要惊悚,桓亦如的这个住处明明只有一层,哪来的上下楼梯的声音……
她紧张的抬眼望了下围墙,算了下距离。
如果发出声音的当真是桓亦如,她此刻逃离,一旦发出任何声响,便会被内里的人发觉。桓亦如自己也算是个习武的行家,而他甚至都无需动手,单单朝外间的禁军发令,找出她便不过是一瞬的事。
倒不如先按兵不动,待他复又安歇了,她再行离开不迟。
祁懿美按捺着自己的惊惧,听着内里的脚步声停了下,随即一声极轻的开门声。
许是走在了平地,方才如上下楼般的脚步声已然消失了,然而内里又响起了其他的声响,好似……什么东西在地上拖拽的声音,这道声音原是轻到几乎不可闻,随后越来越响。
似是桓亦如拖着什么东西从室内来到了大厅。
“咚”的一声,那被拖着的东西似乎被扔到了地上。
内里一声极轻的笑声,这声音是桓亦如独有的阴冷调调,伴着夜风吹在祁懿美的耳畔,在深夜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看来,来的不只一个啊。”
祁懿美尚未反应过来,面前的门便忽的自内打了开来,一阵风扑面而来,下一刻,她便被人猛的一手扼住了脖颈,缓缓向上举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用双手扳在脖颈处的钳制上,在濒临窒息的痛苦中,祁懿美艰难的朝着面前的人望去。
桓亦如双眸冰冷如水,面色苍白如鬼魅,几缕浓黑的发随着夜风飘在他的面颊,拂在那抹异常鲜红的双唇间,一身黑色的锦衣紧紧的束着他高大的身躯上,更显得他细腰长腿,仿若是魅惑人心的艳鬼,又似阴冷妖娆的蛇精,危险的吐着信子,意欲索人性命。
妖异俊美的男子立在略显萧索的庭院内,微微上挑的凤眸凝视着她,缓缓扯了殷红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带了几分阴森邪气的笑,沉沉的道:“哦,原来是六殿下身边的小公子。”
这声音低沉清冷,又好似带着抹愉悦。
祁懿美此时无暇顾及这些,她被他紧锁着脖颈,如今仅仅脚尖微微着地,已是呼吸困难,面色涨红,又无法出声呼救,两只手拼尽全力的扳着喉间的桎梏,却是无法撼动分毫。
拼力气,她明显敌不过。
大脑的缺氧令她思维困顿,情急之中,只好伸手用指甲去抠那只大掌。
桓亦如冷眼看着她如濒死的小动物般徒劳的挣扎着,感受着手中生命力的渐渐流失,嘴角含着那抹极淡的笑,好似欣赏什么极美的景象一般沉迷着,直到手背上一阵刺痛,他垂眸望着眼前的小兽在手背上挠出的几道血印,微微蹙了眉。
作者有话说:
昨天发早了,咳,今天再发一遍哈哈哈哈,圣诞快乐!
第54章
终于,在祁懿美即将用尽最后的力气时,他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她浑身脱力的跌坐在地,大口的呼吸着,喉间的不适令她连声咳嗽着,连眼泪都呛了出来。
桓亦如抬起右手,在朦胧的月光下凝视了半晌。
那如他面色一般惨白的手背上,赫然有几道抓挠出的血痕,下手之人显然是用足了力气,他的手背上如今火辣辣的泛着痛意。
“下手这般狠,怕是要留下疤痕了……”桓亦如极轻的说着,移了目光望向地上狼狈的少年,带了几分嘲讽,凉薄的道:“外间人说你像个女人,你倒真把自己当个女人了,这般招术都使得出来。”
祁懿美勉强喘匀了气息,冷笑一声,双目燃着几许恨意,望着他道:“管他什么招术,好用便是。”
桓亦如却是轻笑两声,缓缓蹲了下来与她平视着。
“我若当真要杀你,你根本没机会下手。”
一阵特别的味道随着他的动作散落在了祁懿美的鼻息前,潮湿而带了几分腥气,好像……是血的味道。
祁懿美目光落在他的衣服上,那一片漆黑的布料在夜色里辨不出什么其他的颜色,然而当她的目光再度调转回他面上时,不由定在了他面颊上的一处。
他的侧面挨近右耳处,有一个殷红的血点,衬在那森白的皮肤上,有一股说不出的妖媚之感。
她再不怀疑,那一身黑色的锦服之上,定是染了许多鲜血,而从他如今的状态来看,这血很大概率是其他人的。
他之前在屋内说什么来着,他说,看来,来的不只是一个人。
也就是说,在她之前,还有什么人来过,而现下看来,那个人应该已经死了,被他杀死了。
想到这里,祁懿美背脊一阵寒意,瞳孔不由一缩。
之前她那般从容自若的述说着自己的分析,满心笃定自己能全身而退,这分自信已然在这阴森恐怖的一幕前消失殆尽。
桓亦如见她面上难掩惊恐,定定的瞧着自己的颊侧,伸手在那位置上轻轻一抹,见了手指间染上的一抹殷红,不由微微蹙了细长的眉。
“脏死了。”
他缓缓站起了身,优雅的自怀里掏了一方帕子出来,却在瞧见衣服上隐隐渗着的血迹后,不满的沉了沉眸光。
缓缓的将面颊上的血渍拭了净,桓亦如厌恶的将那方帕子丢在了一旁,目光复又落在了祁懿美的身上。
静静的望了她片刻,他再度低身凑了近。
祁懿美下意识的向后缩着,努力压抑着自己目光中的恐惧,回望着他,尽量平静的道:“掌印大人,我是一个成天只知吃喝玩乐的无关紧要之人,你杀了我,除了得到祁家和六殿下的怨恨,不会有任何好处,祁家不会放过你,六殿下也绝不会罢休,这件事不是能够轻易摆平的。”
说着,她瞥了一眼他手背上的抓痕,继续道:“我一路上过来,见到宫中禁军多人,若我失踪亦或是身死,他们便会指证我今日曾往掌印殿下住处的方向出行过,而我的宫人则会证实我今日确是计划来寻掌印大人,最后,这一道忽而出现的抓痕,便是最后的物证,掌印大人是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的,你杀了我,你自己也难逃一死。”
桓亦如点头,看着手指上的伤痕,道:“原来你这一手,是含着这般心思的。不过我方才便说过,我若要杀你,你根本不会还在这和我说这些废话。”
桓亦如在外有个狼戾毒辣的名声,除了因着手段残忍,还有便是下手从不留余地这一点。他若要谁死,绝不会留半点情面,也不会给对方拖延时间的机会,快准狠,是他一惯的风格。
他到现在还没动手杀她,祁懿美稍稍宽了心,面前的人却是眯了眼打量了她,极满意的笑了。
“你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不过就是想提醒我不能杀你,看来……”他缓慢的倾身凑近了,低低的道:“你很害怕啊,祁小公子。”
随着他的靠近,那一股阴冷诡异又带着血腥气的氛围再一次笼罩了她的周身,祁懿美甚至感受得到自己因着紧张而跳得极快的心跳。
桓亦如目光淡淡的扫过她的五官,祁懿美知晓这个变态最喜看他人恼怒恐惧的模样,尽量按捺着自己心中的恐慌,保持着面容的平和。
“你既是这般害怕,为何不叫喊呢?”
祁懿美鼓起勇气,抬头迎上他的目光,道:“掌印大人,我不叫喊,是想与你和和气气的解决这件事情。”
桓亦如直回了身子,缓缓行过几步,在边上的石桌边落了座,从容自若的道:“哦?”
祁懿美觉得这般自下而上的视角显得有些弱势,于是也跟着从地上起了身,抬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望向桓亦如,目光坚毅的道:“我若是叫喊,禁军进内,我深夜闯入你的宅院,势必要有一个交待,而你险些谋害了我的性命,也逃脱不了责罚,倒不如掌印大人就这般放我离去,我保证,定会绝口不提今夜发生之事。”
她在错误的时间进了内里,她毫不怀疑他是刚杀过了什么人,浑身带着冷冽的煞气与血腥味,然而她也同样笃定,他并不想杀她。
毕竟她并未真的看到什么,仅仅是见到他面颊上有一滴血迹,对向来巧舌如簧的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威胁。
桓亦如偏着头,目光带了几分幽深,优雅而缓慢的抬起修长的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细长而白皙的手轻轻整了衣服的前摆,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告诉我你深夜到此的缘由,我便放你离开。”
祁懿美微偏了目光,默默的沉下思绪。
丽丝夫人是自曦云宫出门的,此行也不是来见桓亦如,而祁懿美是住在见云殿的,两人的路线全然不同,桓亦如并不知晓她已然知悉了他和丽丝夫人的关系,想来未必会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实话她自然是不能说的,可是要找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却是更加艰难。
似乎什么理由,也不能合理的解释她为何要大半夜的出现在他的门外。
桓亦如手臂支在石桌上,修长分明的指尖搭在线条流畅的下颌上,一双狭长上挑的眉眼含了几分兴致,就这样歪着头定定的看着她。
“你不是很能说吗?怎么这时候编不出了……嗯,看来定是不能说的要紧之事了,我这里秘密不少,可是要你祁小公子这样一个没几分武艺,却又是六殿下的心尖子的重要之人,挑在这个时辰来此,我还真是猜不到,到底所图为何。”
这样一段话却是给了祁懿美灵感,既是本就没有合理的解释,那也许再不合理的也都合理了。
“不是我编不出,是即便我说实话,你也不会相信。”
桓亦如微扬了唇角,极轻的笑了下,道:“你若是说你仅是出来赏夜景,恰好路过,进来看看,我自然不信。”
祁懿美到了嘴边的话于是又咽了回去。
所以说她讨厌桓亦如,这个人的一双眼阴冷邪气,那一抹浑然天成的媚意更是平添了几许诡魅,冷冷的扫过来,总好似能直接看到人的心底。
任是他生得再如何美艳,却也叫她生不起赏美之心。
“怎么,说不出了?”
桓亦如眯了眯眼,缓缓自石桌边起了身,一步一步行到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形遮住了月光,为单薄的她带来了一片阴暗。
他垂目凝视着她,昏暗里他的目光不辨喜怒。
“祁懿美,你可知这禁军如今半数还是掌握在我的手中的,尤其是我住处附近的禁军,自然都是些我信得过之人。”
说着,他朝着她继续迈了一步。
强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祁懿美不由向后退着,没几步,便被逼到了院中那小池的边上。
桓亦如压低了身子,渐渐挨近了她,微侧了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所以如果你真的失踪了,这附近的禁军的证词会说……你改路去了别的方向。祁懿美,我改变主意了,若是你不肯说出你来的目的……”
桓亦如独有的声线缓缓消散在耳畔,内里的杀意却是愈加浓重,祁懿美心中警铃大作,却尚未来得及反应,忽的一只手便握住了她的左肩。
那只手冰冷得仿若死人一般,力道却是奇大,祁懿美惊骇的抬头望去,眼前是桓亦如带着诡异微笑的艳丽面庞,而下一秒,她已然被肩上的力道推着,跌入了冰冷的池水之中。
夏末之时天气已然微微转了凉,尤其是夜里,此时的湖水虽不说寒冷刺骨,却也是透着森森的凉意,祁懿美并不会水,被寒冷的池水包围着,心中惊惧交加,双手双脚有如有了自己的意识般,如同每一个落水者一般扑腾着挣扎了起来。
桓亦如满面淡然,仿若未见般,回身在那个破败了的秋千上坐了下来,听着耳畔她在水中挣扎痛苦的声音,抬头怔怔的望着月亮。
作者有话说:
桓亦如作者其实还挺喜欢的哈哈,这篇文里出场的角色我目前还没有讨厌的
第55章
恍惚间,桓亦如好似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一晚,夜色也是这般清冷,他被人打得遍体鳞伤,推入了水中。
冰冷的湖水侵住了他的口鼻,他痛苦的哀求着,挣扎着,然而他们只是满面讥笑的看着他。
最后,他选择了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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