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鬼E
皇后不解的道:“我不反对,那岂不是要将太子位白白的拱手让人?”
桓亦如移开了目光,眼底里暗暗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不耐。
他静默了一瞬,似是担心皇后不肯听从于他,到底还是开口解释道:“陛下并非草率之人,即便是透露出一星半点这样的意思,也不会立时下旨,总的来说,六皇子要真的坐上那个位置,还是为时尚早。娘娘眼下若急着反对,在陛下面前跳了脚,只怕这反对不仅无用,反而会让陛下心生不满,进而更加坚定立六皇子为太子。
倒不如稍安勿躁,静待时机,只要这册封旨意还没下,四皇子便还是有希望的。”
皇后眼神暗淡,失落的道:“还有什么机会,六皇子立了这样的大功,岚儿便是文章做的再好,只怕也赢不回来他父皇的心了……说来说去,就是天道不公,怎的六皇子就那般幸运!”
桓亦如缄默着,并未应声。
当真是蠢的可怜。
六皇子自然不是靠着幸运才赢了这漂亮的一仗,西边战事打了几年,议和也议过,强攻也攻过,却是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展,六皇子之所以能平定西境,自然还是他眼光卓越,一眼便瞧出了西戎内部的矛盾,抓住了要点,另辟蹊径。
何况这个西戎王侄子吉尔卡即便是和西戎王有矛盾,却到底也还是西戎人,要取得他的信任,劝服他与大业合力,吞并西边各部落,并向依附大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到的。
四皇子温文尔雅,赋诗写书确是文采卓绝,可是于政治上,却并没有太多天赋。
这些法子,便是告诉了四皇子,只怕他十有八九也是办不成的。
皇后又连声报怨了几句,心里舒服了许多,抬眼看向一边的桓亦如,轻道:“亦如,你怎么不说话?”
桓亦如自思绪里回过神来,望向皇后,道:“立储乃是大事,尤其当今朝中吴祁两家分庭抗礼,这种平衡陛下也是不愿轻易打破的。这时候如果四殿下这边也能传出喜讯来,想来陛下立储的决心,多少也会动摇些个。”
“喜讯……”皇后皱了眉,一时想不到眼前有什么好的立功机会。“这战事也平了,朝堂里也没什么乱子,上哪找讨陛下欢心的法子去。”
桓亦如目光中带了几分高深。
“陛下子嗣不多,其中大皇子早夭,二皇子愚笨又早早出嗣,三皇子前几年死了,除了四殿下和六皇子,便只有一个不到两岁的九皇子了。皇家子嗣单薄,陛下虽是未曾在口上言说,可心底里总归是有些遗憾的。
而现下一众皇子里,只有四皇子成了亲,如果四殿下能够为皇家开枝散叶,甚至于有个聪明伶俐的后继人讨陛下喜欢,这陛下的心,自然也不会一味的偏向六皇子。”
皇后犹豫着道:“可是六皇子也到了适婚的年纪,这个讨陛下欢喜的法子,他也可以用啊。”
桓亦如微微挑了一侧殷红的嘴角,带着邪魅的眸子里浮现出几许不明的意味。
“六皇子……不会用这个法子的。”
皇后心中不解,可见着桓亦如笃定,也没再问询,点了点头,道:“好,稍后我就召见岚儿,他总是和他的皇子妃不亲近,我要好好说说他。”
……
桓亦如自凤仪宫出来,便有宫人来报,说是吴家人摆了宴,为桓天杰接风洗尘,想请桓亦如一同赴宴。
吴家人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
桓亦如出了宫,上了马车便去往了吴府,桓天杰已经在那了,二人待到了傍晚,才离开吴家。
出了吴家大门,两兄弟方才在宴席间的亲睦便渐渐的冷了下来。
二人站在吴府大门外,桓亦如一张阴郁妖异的面庞在夜色下更显几分冰冷与淡漠,桓天杰半垂着头,让人看不出面上的神情来。
下人牵了马车过来,桓亦如不曾看过桓天杰半眼,抬步上了马车。
桓天杰捏了捏拳头,无言的准备去上另一辆马车。
“上来。”
桓天杰身形定了下,看了看面前豪华精致的马车,犹豫着伸手掀开了帘子。
桓亦如静坐于车内,双眸微闭,仿若不曾察觉到他的动作般。
桓天杰无声的迈进了马车,缓缓坐在了马车的一侧,很快,车轮便缓缓朝着桓府行驶而去。
因着是随大军一道入京,桓天杰这几日都是与将领们一道住在军营里的。
这是他入京后第一次回桓府。
两兄弟一路上沉默着,很快,马车便驶到了桓府。
桓亦如仿佛并不曾看到马车里的弟弟,抬手掀开帘子,下了马车便朝着府内行去。
桓天杰默默的跟着下来,一路随着他行进了大厅。
大厅内,桓亦如高大的身子背对着他,负手立着。
桓天杰停下脚步,站在大厅内,依旧半垂着头。
空气蔓延着微妙的紧张感。
许久,桓天杰一掀衣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天杰有负兄长所托,任由兄长责罚。”
桓亦如缓缓侧过身去,一双狭长的眼眸凝视着他,轻声道:“任由责罚……这么说,你也觉得你错了是吗?”
桓天杰眼神一顿,道:“兄长将天杰送到了西境,可天杰一直未能顺利攻克西戎,致使六皇子有机可乘,自然有错。”
桓亦如上挑的眉眼中带了几分不甚明显的笑意,徐徐的在宽大的木椅上落了座,望着他并未言语。
桓天杰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目光,垂着头再次道:“天杰愿受责罚。”
桓亦如一只手臂优雅的抱在胸前,另一只手支在扶手上,手指轻漫的搭在微微倾斜的面颊上,眼神中带了些戏谑。
纵使他未发一言,桓天杰却是感受到了来自他的那股无形的压力,张了张口,却到底还是未能将那些话说出口。
桓亦如缓缓的眯了眼,道:“说说祁懿美的事吧,天杰,我要听实话。”
到底还是躲不过……桓天杰合上双眼,沉声道:“天杰有负兄长所托,愿受责罚。”
桓亦如轻声的笑了,微微叹了一声,道:“说来说去就这么一句话……天杰,你我兄弟多年,我从未求你做过任何事……只有这一次,我让你帮我护着她的性命。”
说着,他微向前倾了身,双臂慵懒而随意的搭在了膝上,凝视着底下跪着的人。
“可你是怎么做的?”
桓天杰紧抿着嘴角,说不出话来。
“你好心下水相救,却不料中途出了意外,不小心才耽误了夏英去救人……这话,也就是说给外人听听。天杰,我见着你那一年,你还只有六岁,你的生母当时已经快要病死了,石家人不肯认你,若不是我将你接到了身边,你怕是早就饿死在路边了。”
说着,他目光渐渐阴沉了下去。
“若我记得没错,你的生母本是海边的一个渔民,而你跟着她在海边生活了整整六年,水性好得很啊……”
桓天杰慢慢抬头注视着桓亦如,终于开口道:“当年青沙江畔之事……我确是故意为之。”
桓亦如眼中一片沉静,丝毫不意外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那你还记得,我接你到身边时,和你说过的话吗?”
桓天杰喉间微动,涩涩的道:“……记得,兄长说,如果想要跟着兄长,便要忘了过去的一切,从此追随兄长,唯兄长命是从。若有背叛……绝不会顾念手足之情。”
“看来你还记得很清楚。”
作者有话说:
感觉桓亦如这个角色,小可爱们喜欢的很多讨厌的也很多,哈哈,作者自己也是又爱又恨的
第142章
“天杰……你该是了解我的。”
桓天杰缓缓握紧了手心。
是的,他了解,他当然了解,他的兄长,世上唯一一个与他血脉相连之人,那一副美艳妖异的皮囊下,根本没有心。
他可以微笑着,从容的将刀剑挥向他的挚亲,就像他们初见的那一日一般。
年幼的桓天杰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日的黄昏,桓亦如出现在他和母亲落脚的院子里,夕阳映衬下的晚霞犹如血一般鲜红,他背着光,苍白的面颊上带着一抹妖艳明丽的笑容,朝着他伸出了手。
他像是开在地狱里的彼岸花,危险却又诡异的令人向往。
年幼的他带着胆怯望向了那只修长的手,却不经意的瞥见了来人苍白的脖颈上一道妖冶的暗红色。
那一日,桓亦如刚刚杀死了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石家上下四十余口人,听闻石大人还有一个私生子在外面,便带着一身的血腥之气,来到了桓天杰的面前。
原本,他也是要死在桓亦如的剑下的。
那是他对桓亦如的第一印象,美丽,残忍,却又强大。
桓天杰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天杰的命是兄长给的,兄长若要我死,我绝不会眨一下眼。只是!”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的望向桓亦如。
“只是要为了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送了命,天杰觉得不值!!”
桓亦如细长的眉微挑,望着他道:“既是如此,我很好奇,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桓天杰注视着兄长那妩媚中带着邪气的面容,忽的觉得自己死都不怕了,又有何畏惧,胸腔中积了许久的话,终于倾泄而出。
“大哥,祁懿美再是不问政事,也是祁家的人……他对你,从来都只有恐惧和憎恶!何曾有过半分在意!大哥对她上心,便如同将刀子交到了敌人的手中,迟早会招来祸患,危害己身!!”
说到最后,向来冷峻的桓天杰已然带了些激切。
桓亦如的面色微微的变了。
他偏着头,落出了些许孩童般的迷惑。
“你也觉得……我喜欢她?”
桓天杰望着桓亦如,一时间许多话哽在喉间,竟不知从何何说起。
桓亦如用了一个“也”字,难道说除了他,还有别的人也发现了这一点?
“……兄长的心思,从来不是天杰能够揣测的,是以从前无论兄长如何对她另眼相看,我始终相信,兄长心中总归是澄明如镜的。可是……一年又一年,兄长一再的因她而破例,这份确信便不再那般坚定了。兄长你既是也说了,从不曾求我为你做过任何事,那又为何要开口让我帮你护着她呢?你明明已经看出了我的不愿,却依旧开了口……那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变得我都快要不认识了……
西行的路上,我原本并没打算要害她的,只是她自己掉入了江中,即便我不下水,夏英也是很难救下她的,我想着这大抵就是天命,便……顺水推舟,送了她一程。我违背了兄长的命令,兄长要罚我,天杰绝不怨兄长!”
桓亦如沉着目光思忖着,良久,抬眼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倦怠了,轻道:“你回去休息吧。”
桓天杰一怔,犹豫着道:“兄长,我……”
“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我绝不会姑息。回去吧,让外间的人送些酒来。”
桓天杰只好沉声应了,缓缓起身,退了出去。
桓亦如性子虽是阴晴不定,可对于惹了他不快之人,却从不手软,即便桓天杰是他的亲弟弟,也不曾存过侥幸之心。
然而他如今,却是不欲追究了……
这一切的转折点,似乎就在他说出桓亦如喜欢祁懿美之时。
想到这里,桓天杰心头不仅未见轻松,反而愈加沉重,叹息着行出门外,唤来了下人,吩咐着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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