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采薇采薇
因为她在酝酿着开女学。
这女学，肯定不是教温良恭俭让那套，而是要学安身立命的本事。
她有个小目标，用五十年，来最大程度地推进女性地位的提高。
这件事情很难，做到什么程度也不可预测。
但是即使最终只是迈出一小步，不也是进步吗？
余生很长，她很无聊。
之前在边城的时候尝试过，遇到过不少问题，但是也都一一解决了，算是开了个好头。
但是现在情况有些不一样。
虽然文帝登基了，九五之尊，但是比从前受到更多人的关注。
有些御史吧，不给皇上挑毛病就活不下去。
她这些举动，也等于把刀子直接递给了御史。
但是早晚都要来，先探路试试。
任盈盈没有去成辽东，但是见鸳鸯已经有了斗志，便也放心下来。
她最近天天往宫里跑，和唐竹筠头拱头地研究女学的事情。
她是镇国夫人，又得唐竹筠的厚待，进出后宫没有任何阻碍。
渠念就不行了，所以他很哀怨。
这个镇国夫人，是他自己给自己挖的深坑啊！
否则任盈盈不是每天都能陪着自己吗？
嫣然心情也不太好。
她想去辽东没去成，自然郁闷。
崔小球没什么事，最近也经常不去国子监，几乎天天陪着他。
一大早，听见敲墙声，崔小球笑道：“这就好了。”
然后墙头出现了嫣然英气勃勃的脸，正满头大汗，“那你快点。我刚练完武，回去擦洗一下换身衣裳，咱们出去吃东西。”
“不要用凉水。”崔小球叮嘱道。
回答他的，是越跑越远的声音：“我知道了！你怎么像我母后似的唠叨，哈哈哈……”
崔小球无奈摇头，眼中却有宠溺之色。
崔润端着水盆从屋里出来，面色纠结。
崔小球看了他一眼道：“润哥儿，你得好好准备来年的春闱，以后这些事情就让别人做。”
崔润却道：“不能忘了本分，我不过是中了个举人而已。”
“三叔想要过继你那件事，你母亲同意了？”
崔小球的三叔没有儿子，一直想过继个族里的孩子，但是挑来拣去都没有合适的。
现在他看上了崔润。
崔小球觉得非常荒唐，但是据说高氏对于这个提议，有些心动。
毕竟过继意味着，崔润以后能继承崔家三房的所有。
财产倒不算什么，高氏觉得自己眼皮子还没有那么浅；但是那是正经的崔家子孙……
崔润听了崔小球的话，脸上露出难堪之色。
“我不同意。”
母亲确实已经同意并且在游说他，但是崔润不为所动。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点风骨的。
他还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呢！过继给别人，父亲的香火谁来继承？
他觉得眼前的母亲，让他陌生。
崔小球道：“我倒是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
第827章 我志在她
“我不考虑。”崔润直截了当地道，“我也是我爹唯一的儿子。没有把唯一儿子过继出去的道理，我也丢不起这人。”
世人谁是傻子吗？
如果真的那么做，谁不说他崔润是趋炎附势之人？
崔小球道：“可是至少，你的婚事，有人做主了。”
崔润脸色瞬时灰败一片。
明珠……
他心中不敢提起的痛。
这个诱惑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然而只用了片刻，崔润就冷静下来。
他说：“来不及了。”
“尘埃落定之前，一切都有变数。”崔小球道，“我若是你，就尝试一下。”
崔润却摇摇头，面上露出难以言说的苦涩。
“不，不要去打扰明珠了。她，也不会吃回头草。”
机会只有一次。
他放弃了，怎么有脸再去找她？
更何况，以他对母亲的了解，就算自己被过继出去，也依旧难以摆脱她的桎梏。
这是他的命，他认命了。
也不知道明珠，现在和吴镇海怎么样了……
希望她幸福。
他活该孤苦终身。
“那也考虑一下，毕竟成为崔家的直系，对你将来有很大的好处。”
崔润只摇头。
崔小球意味深长地道：“润哥儿，你有没有想过，控制是没有止境的？昨天她拆散你和明珠，你以为是最坏的情形，结果今日她又逼你背弃父亲过继给别人……明日呢？永无止境。”
只有借此摆脱高氏，才能最大程度地摆脱她对崔润未来的控制。
“润哥儿，你这么多年寒窗苦读，不是就为了受制于妇人的。那个人是你的母亲，却打着爱你的旗号操纵你的人生。”
“倘若是我，绝不接受。”
“润哥儿，你也只有一辈子而已。”
崔润紧紧咬着牙，双手紧紧握住盆边，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崔小球所说的每句话都是对的，他知道。
“我先出去倒水。”他苍白着脸道。
崔小球“嗯”了一声，进屋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和嫣然一起出去。
崔润倒水回来，见他从褥子下掏出个荷包系在腰间，简直觉得……不忍直视。
他知道那荷包里装的是什么。
崔小球戴着已经快半年了……
“我觉得……”崔润道，“六少爷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去辽东？”
他发现，自从秋闱失利之后，崔小球简直破罐子破摔了。
国子监也不去了，也不想着从别的地方寻出路，就整天和嫣然厮混一处。
倘若是从前，他觉得崔小球在失利之后，要么发愤图强，以准备三年后再战；要么就另辟蹊径，跟着明郡王去建功立业。
结果呢？实在是太提不起来了。
崔小球道：“我不去。我守了她这么多年，会现在放手吗？”
嫣然过了年就是十三，三月生辰过了十二整岁，这是一个很容易遇见心动之人的年龄。
崔小球不想功亏一篑。
“可是……”
“润哥儿，没有可是。孰轻孰重，我分得清。我知道你想说，要是耽误了前程怎么办？那我告诉你，耽误了就耽误了，最差我安心做我的驸马而已。”
“这——”崔润语塞。
“润哥儿，人各有志。”崔小球淡淡道，“我志在她，仅此而已。”
你有你的路，我尊重且祝福。
我有我的路，我坚持且努力。
但是两人相伴多年，总是会为彼此提个醒。
至于听不听，那就是个人选择了。
我志在她。
如此坦白直接。
崔润只觉得浑身一震，像被钉在原地，许久未动。
如果当年……
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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