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花对酒
苗兰看了眼腿上的簸箕, 面条都快满了, 她把剩下的小半块面团递给杜清丽,然后端起簸箕走去前面坝子上,将面条倒在圆形竹匾上,用手摊平晾晒。
吕俏在前营操练完,擦着汗走过来,看到一排排摆放整齐的竹匾,里面装着短短的鱼形面条,有白面的,有荞面的,也有黄面做的。
她操练完,正饿着,看到晾晒的生面条都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苗兰摊匀了面条,抬起头笑着看她:“你要是想吃,中午我们就煮一些。”
吕俏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些都是储存的军粮,留着上了战场吃的,我虽然嘴馋,但还是知道轻重的。”
苗兰笑着道:“反正也要给燕昭做,一会儿我多做点,中午你来我这里吃。”
“嘻嘻,谢谢小兰姐,那我就厚着脸皮去你那蹭饭了。”说罢,她笑着蹲到苗兰身边。
看着竹匾里一条条紧密排列的鱼形面,吕俏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她右手捏住左手大拇指,左手小指微微翘起,两手伸到竹匾上空,太阳照在手上,竹匾上印出一个狗头的手影。
“呀,你还会这手艺。”苗兰笑着捏了下她肉鼓鼓的脸,捏得她一脸的面粉。
吕俏并未躲,还主动把脸往苗兰跟前凑,一边做着手影一边学着小狗叫。
“汪汪汪……”
苗兰在她头上胡乱揉了把:“狗子,起来帮着晒面。”
吕俏松开手站起身,爽快地应道:“好嘞。”
坐回板凳上,苗兰继续剪面,她手法利落,边剪面边和身旁的杜清丽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吕俏便带领其余人帮着晒面。
一个又一个圆形竹匾整齐地摆放在空旷的坝子上,每隔一段距离便站着一个看守的将士。
尽管是在军营内,为确保万无一失,苗兰仍旧安排了人看守。
后营火头军们忙忙碌碌做着储备粮,前营将士们声势震天地喊着操练的口号。
这边一簸箕又一簸箕的鱼形面剪出来,另一边将士们的汗水一滴又一滴的落下。
做完鱼形面,苗兰又带着人做五彩猫耳面,用菠菜汁、胡萝卜汁和红苋菜汁来上色,红黄白绿加上荞面本身的颜色,正好五种颜色。
拇指大的卷形猫耳面,晒干后能储存数月,既可以煮着吃,也可以炒着吃。
燕昭正在帅帐内和奚云、应闲以及聂羽、张恽他们商量北上抗击戎狄的对策。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自己的建议,燕昭坐在上首听着,时不时点出一两个问话。
当所有人都说完后,见应闲没开口。
燕昭手一抬,问道:“应先生有何良策?”
应闲拱手上前一步:“禀主公,依臣下之计,我们就该在这时候大举进攻。”
“哦?说说你的看法。”燕昭看着他。
应闲道:“戎狄几族皆是游牧民族,近些年他们虽然夺去了我们北方不少州郡,但他们的根基仍旧是北方的草原。春季这时候,正是牛羊等牲畜集中产仔的时节,戎狄各族无法做到齐心合力,他们必然会分出一定的人手负责照看牲畜,与此同时还要安排人把牛羊赶至水草丰茂的牧场。春夏两季,他们都没法全身心与我们对战,然而到了秋冬,牛羊牲畜已长肥,草也没了,便是他们大举入侵我中原的时候。”
燕昭甚是满意,点点头:“继续说。”
应闲继续道:“想来卫大帅也是了解戎狄的这一特性,才会中了匈奴人的诱敌之计,他们佯败,把卫大帅引入西关,几族再合力围攻。其实西关这一战,卫大帅不会败的,只要他再牵制住戎狄各族,拖上几日,不打也能拖垮他们。既然了解对方的特性,那就不能由对方牵着鼻子走。”
张恽愤恨地咬牙道:“对,不能由对方牵着鼻子走!管那些狗杂种使什么计,打就完了,狠狠地打,朝死里打!哪怕是那些戎狄的百姓,也都不要放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个不留,全给他活埋了!”
燕昭目光扫向张恽,微微皱了下眉。
这些日子,张恽戾气很重,充满了杀气,恨不得杀尽所有非汉人的人种。
他知道张恽心性改变的原因,是因为被李旭抓去折磨过,所以才导致他变得戾气重,整天都杀气腾腾的。
然而燕昭却不认同张恽的观点,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底层的百姓都是无辜的。
他们的敌人是戎狄没错,然而只是戎狄那些入侵中原的王侯将相们,是那些拿刀的侩子手,不是底层的无辜百姓。
在众人面前,燕昭很快敛去情绪,没有直接点名说张恽。
有应闲开了头,接下来大家热火朝天地商讨着攻打戎狄的策略。
如何出兵,兵分几路,由谁来打前锋,谁走中路,谁来打埋伏,谁殿后,谁负责掩护等。
“三个月。”奚云在大家商讨完后,伸出三根手指,“此番攻打戎狄,作战时长至多三个月,不能超过这个数,否则必败。”
应闲接着奚云的话:“行军途中便要耗去两个多月,为保证赢的可能性更大,作战时日,还得再缩短一个月。”
张恽道:“那就只有两个月了?”
应闲转脸看向张恽,点头道:“是,我们一旦越过河东地界,就要开始算日子,至多两个月,无论输赢,必须撤兵返回。”
奚云抚须颔首:“应先生的提议更合理,确实如此,作战时日缩短至两个月,于我们更有利。只是要辛苦各位将军和将士们了。”
张恽咬牙道:“两个月就两个月,没什么辛苦的!哪怕只有一个月,老子拼了这条命也必须把戎狄赶尽杀绝!”
燕昭听得再次皱眉。
他目光冷冷地看了眼张恽:“张将军,你情绪太过了,再克制不住,便去接手辎重营。”
不等张恽开口,接着他又看向其他人:“作战时日不变,为期三个月,缩短行军路程,骑兵营携带军械一个月到达河东,步兵轻装简行一个月赶到,辎重营先行,要与骑兵营同时到达河东。”
薛超坐在一边认真地听着,他虽然没怎么开口,但都默默把这些记在心里。
多少兵多少马,行军时日要多久,作战储备粮需要准备多少,行军途中的干粮又需要准备多少?这些他在听着燕昭他们商谈的时候,便在心里默默计算。
除了计算筹备行军作战需要的粮草,他还得安排侦察兵提前去勘察行军路线。
有几条路可走?先锋军应该走哪条路,中军该走哪条路,骑兵和步兵又该走哪条路?行军途中,可能会遇到的危险有哪些?哪里适合安营扎寨,哪里适合打埋伏等事宜,这些都需要提前统计好。
辎重军,并不仅仅只是负责押运粮草,他们虽然不用冲锋陷阵,但却要为冲锋陷阵的将士们做好所有的杂事。
聂羽道:“这几日我加紧将士们的脚力操练。”
燕昭点头:“去找十几只烈性狗过来,让狗在后面追,被狗追上的,不仅没饭吃,还要罚跑五十里。”
……
五日后,大军开拔,赶赴北地。奚云留在荆州料理后方事务,驻守将军是吕胜和江豫。
应闲跟随中军,主要负责为三军将士出谋划策。他恨极了戎狄,对戎狄也分外了解。因而此番北上抗击戎狄,他比谁都激动。
在此前,燕昭已命徐青和周兴先行带五千精兵赶去西关救卫临,公西佐跟随。
他虽然派了人去救卫临,但也下了规定,赶走戎狄救下卫临后,暂且把卫临他们困着,等他过去处置。
到达西关那天,正好是谷雨,天上也正好下着绵扯扯的细雨。
公西佐早已命人安扎好营寨,就等着燕昭到来。
燕昭人还没进中军大帐,便接到哨兵来报,说卫临求见。
“让他在辕门外等着。”说完,他手一扯,把身上的蓑衣解下随手扔给何遇。
卫临吃了闭门羹,并未恼怒,他这次能活下来,多亏燕昭派人过来替他解围,否则他未必能活下来。
毕竟欠人一条命,不止,他手中的几千条命,都是燕昭出手襄助,才能全部活下来。恩情大于天,何况是人命恩情,别说吃闭门羹,哪怕是让他跪下来给燕昭磕几个响头,他也没任何怨言。
雨还在下,卫临身姿笔直地站在辕门外等着。
他身边的人也都陪他一起站在门外等,没人劝他,因为都知道,他们这次能活下来,全靠燕昭。
苗兰正在后营准备做饭犒劳三军,燕昭派人过来,让她做些香味浓的饭食。
想了想,苗兰决定做三鲜菌菇剪刀面,晒干的菌子、木耳、菜干、虾仁,风干的鱼片和肉干。
没功夫挖野菜,而且西关这种地方,也不容易挖到野菜,所以她用的食材都是辎重营带来的储备粮。
铜锅架起,柴火燃起。
大锅里开水咕嘟嘟响着,剪刀面在锅里翻滚,像是一条条小银鱼在江水里扑腾。
爆炒后的鱼片、肉干、菌子、菜干等下到锅里,与剪刀面融汇到一起,出锅前,撒上一把晒干的虾仁,大锅铲慢慢一搅,不消片刻,鲜浓的香味便四散开来。
雨后的西关碧空万里,山谷间吹起阵阵清凉的小风。
几百个火头军厨子,一人同时做着好几锅三鲜剪刀面。这边刚出锅,那边又煮上,香味不间断的随风飘散。
站在辕门外的卫临他们可就遭罪了,本就饿了很久,连着一个多月都是以冷硬的干粮裹腹,而且一天也就吃几口干粮吊着命。现在突然间闻到热气腾腾鲜香浓郁的饭食味道,那叫一个馋啊,肚子不争气的便响了起来,咕噜噜直叫。
于是卫临又低声下气地命人再去通传,而燕昭此时正坐在中军大帐内埋头吃面,呼噜噜吃得满头大汗。
他吃着软滑可口的面条,嚼着鲜美筋道的菌菇,听完通报后,不紧不慢地应了声,手一抬,吩咐道:“让那小子继续等着。”
接着他又命三军将士端着碗去辕门跟前吃饭,轮流吃给卫临他们看。
卫临得到回复后,气得脸都青了,再看着眼前那一碗碗鲜美可口的面食,他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一刻,他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风水轮流转。
更气的是,到了晚上燕昭也没见他,不仅如此,他还让苗兰安排火头军在军中架起火堆,烤起了风干鱼。
原本风干的鱼,又干又咸,口感并没多好,但经过苗兰的手之后,烤出来的味道奇香无比。
闻着麻辣浓香的味道,卫临都快哭了。
这分明是在报复!是在折磨他!
他等不下去了,直接高声大喊:“崇山兄,你究竟要如何?”
燕昭闲庭信步地从中军大帐内走出来,笑着走向他,漫不经心道:“我要你的兵。”
“你说什么?”卫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是要我手里的这几千兵?”
燕昭摇了摇食指:“不,我要你所有的兵。”
卫临身体一软,整个人直接往后栽去,他身旁的人眼疾手快扶住他。
“我……我要是不答应呢?”长长地吐了口气,卫临坐在地上,眼神颓败地看向燕昭。
燕昭勾唇一笑:“不答应,就埋在这儿吧。”
“你!”卫临气得咬牙,“你救我,就是为了要我的兵?”
燕昭笑着抹了下嘴角,邪气横生:“你我是劲敌,不图你点东西,你以为我为何要救你。卫家人没教过你兵不厌诈吗?”
卫临没立刻答应,他环顾四周,看了看燕昭手中的兵,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一个个全都精神奕奕士气高昂,眼中带着透亮的光,哪怕是那些火头军,看起来也都精神饱满,比他手中的精兵都不差。
而他自己这边,仅剩的几千兵,并无半点劫后余生的喜庆,一个个全都无精打采,眼神颓然,士气低迷得仿佛一群木偶,不堪一击。
不说这些从鬼门关里走出来的丧失了志气的兵,就是长安洛阳的那些兵,也远远不如燕昭手中的兵。
他输了……
从岷州起,他就输了。
“考虑得如何?”燕昭单手支着下颌,脚踩在木栏上,倾身问道,“答应,以后你的兵交由我管,不答应,今夜全部活埋,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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