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linnani
“叔叔阿姨都不知道吧。”
周晓月把声音压得更加小了:“嗯。”
霍长英没说话。直到上二楼到周晓月的房间,霍长英在透出一扇光的门前站定。
“之前都没有来过你的房间。”他微微沉吟,“想不到,我会是这样进来……”
他的口吻并不像抱怨,周晓月却被说得低下头。
仔细想一想。
长大之后,霍长英就再没有提出过要进周晓月的房间,周晓月只见了卫沉两次,就把对方拉进来了。
对比起来,是好不公平。
‘滋滋……’系统声音大起来,‘这是你的房间,本来就是你做主……’
她默默的想:‘但是。这也不完全是我的房间啊。’
周晓月自己还是个假千金呢。
系统响着:‘滋滋滋……不是这样算的……’
霍长英这时也笑了一下,正起脸色说:“先把事情解决吧。”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周晓月前面,伸手去握门把手。
只是一瞬间,霍长英就掌握了主动权,行为举止,比周晓月更像这个家的主人。
周晓月当然没有意见,乖乖听他的。
但是霍长英还没有转开把手,那扇门便先一步自行打开,从霍长英的手中撤走。
房间大开,照出了一方通明。
是卫沉听到动静,为他们开门。
他站在周晓月的房间里,依旧面无表情,神色沉沉,就和在医院里一样地沉闷、冷漠。
但是明亮而温暖的灯光让一切都变得柔和。
那些长短不一的黑发垂下来,在末尾散出细微的光泽,冷色调的苍白皮肤也蒙上暖光,多出一种玉石的质感。
配合那精致漂亮的五官,更像是一尊搬进室内的雕像,沉寂,却美丽。
他可以伫立在所有的艺术展览馆里,或者世界上其他任何一个角落。
可偏偏,卫沉要选择了周晓月的房间。
霍长英挑起眉头,微微收住唇边的笑意。
昏暗的走道笼着他,把他一半都拖进了阴影里。即使霍长英想要温和地微笑,分割的光影线还是切断了他的笑容。
一侧唇角扬起,被光装饰得温柔,另一侧隐没在暗沉的黑影中,看不清笑的弧度。
…
“你好,卫沉。”
霍长英说:“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他心平气和,甚至十分友善,好像之前挂掉电话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周晓月完全是忘了这回事,霍长英都没有生气,她更不会再追究,卫沉察觉怪异,也不会问,不能问。
卫沉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了一下头。
他这次对霍长英有反应,开口:“我被追债的找上门,就求了周晓月……”
“哎呀。”
周晓月不想让卫沉背锅,她连忙从霍长英身后钻出来,“别在外面说。”
她害怕爸爸妈妈听到出来看,那样又要解释一大堆,推着霍长英进去了。
她看卫沉还站在门边不动,摆出一副守门的架势,又拉着卫沉进来。
周晓月记得他受伤的那只手臂,很小心地拉过他另一只手。
不过。
周晓月只是拉扯了一下,很快放开,就和推霍长英的意味一样。
霍长英看得一清二楚。他眼神微闪,却什么也没说。
他看了一圈,率先走到周晓月的桌边。椅子移动到原位,安在周晓月习惯摆放的位置。
之前隔着距离望到的朦胧影子在这一刻化成了具象。
霍长英把手搭在桌上,手指轻轻划过桌沿,然后他转过身,抱起双臂,用背轻靠着桌边。
他不经意间说出一句。
“只有一张椅子啊。”
卫沉是不会先坐下的。
霍长英也不坐,有意看向周晓月,他设置这个语境,就是为了让周晓月做选择。
卫沉皱眉,沉默地看着周晓月,听她的。
周晓月被两个人看得一慌。
她平时不坐在桌子前面,就是坐在床上,所以没有再放置沙发,软椅之类的家具。
她说:“我去搬别的椅子。”
周晓月脚步都迈出去了,霍长才英笑笑叫住她:“好啦,别忙活了,你也不想叔叔阿姨发现吧。”
霍长英一指那张椅子:“你来坐。”
他虽然行使着越界的派头,但说得挑不出一丝问题,系统“滋滋”响了一会儿,没有发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卫沉也认同让周晓月坐,便安静地守在在周晓月另一边,要看着她坐下。
“那……好吧。”
周晓月看看霍长英,又看看卫沉,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依言坐到中间。
卧室很大,完全容得下三个人,还有更多的容积。
但是两个高长的异性少年加在一起,把周晓月夹在当中,就在无形中挤压了另外一种空间。
卫沉在的时候,周晓月只顾着担心他,没有那么多想法。当霍长英和卫沉都在这里,终于引起了周晓月对性别差异的警觉。
她本来就比他们纤细、弱小。
就算卫沉极瘦,也附着削薄的肌肉,何况他抽长得那样高,比周晓月更结实,更有力。
霍长英更是高挑修长,肩宽腰窄,一侧身就能毫无疑问盖住周晓月整个身子。
周晓月再坐下去,更加矮了一截。
她慌张地扫过一圈,终于注意到自己房间里各处细节:七零八落的爱心小摆件,贴身的睡裙,还有距离不远的大床……
对周晓月而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切,都因为两个外来的异性闯入者,变得微妙,甚至暧昧。
周晓月心头一撞。
“那个,我们现在可以来说今天晚上的事情了。”
她连忙把话题拉回到正事上。
生怕霍长英和卫沉会从“一张椅子”,发散到这个房间里的其他东西。仿佛不说出来,他们就看不到。
她转移得很拙劣,对霍长英和卫沉两个人都不起作用。
但看着周晓月脸上还带着哭过的痕迹,娇弱得楚楚动人,又没人会忍心不顺着她。
就好像一只不小心闯进了猛兽领域的草食动物,还不等被攻击,就先哀鸣着伏地示弱。
于是接下来,便是捕猎者之间的争斗。
“具体的情况,我已经大概了解了。”霍长英先开口,他移动眼神落到卫沉身上。
“卫沉,你不用太担心,这件事医院也有看管人员,维护安全的责任。治病救人是第一,医院不会答应闹事者的无理要求。”霍长英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皱眉,叹气,适当地表露同情和尊重,不多,也不少。
卫沉给了一个反应。
“嗯。”
周晓月却迫不及待地回答,“那就好。”她比卫沉本人表现得还要上心。
“他们还打了卫沉!”周晓月就像是找到家长的小孩,向霍长英告状。
霍长英瞥一眼桌子上的医药箱,又转向一言不发的卫沉,眉眼更加松展,轻轻一笑。
“原来是这样。”
然后霍长英舒展姿势,放下手臂,放到周晓月的椅背上,几乎半揽着她。他说。
“那更可以追责了。”霍长英要提出伤人索赔,就不会只停留在吓唬赶人目的那么简单,而是动真格的。
卫沉嘴唇紧闭,不说话,周晓月很关心,不断提问。
“可是那些人是债主方,真能追究他们的责任吗?”
“先提起诉讼,再和他们调解,应该可以帮卫沉减免债务。”霍长英说出他的办法。这是可行的。
毕竟法律没有规定子女必须给父母的债务承担清偿责任。
只是卫沉父母没有离婚,夫妻共担欠债,加上卫沉父亲坐牢,失去还债能力,追债方只能紧盯着母子不放。
在重新签订还债条约,合法合规地分期收回部分债款,和继续浪费人力物力,惹出更大的麻烦之间,可以想象对方会做出哪一个选择。
“嗯嗯。”
周晓月一边听一边点头,她抬着头,仰慕地看着霍长英。
她真心觉得,世界上不可能有难倒霍长英的事情。
他果然有办法!
“但是诉讼并不容易……”卫沉终于开口,一句话就问出关键。
“我建议你去申请法律援助,虽然需要走很多流程,但有不少可靠的律师。我父亲的一个律师也有做公益上的义务援助。”
霍长英直接压过卫沉的话,没有给卫沉留出任何余地。不给他考虑的空间,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