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问之
竹师兄说,这冰蓝花,代表着晶莹剔透的爱。
周胜男抿起薄唇:“抱歉。”
她道:“我与这花并不相配。”
“怎么会呢!”少年急了,耳尖似乎都随之绷紧,“姐姐配得上天下所有的花!”
“我……”周胜男道,“我不习惯收到花。”
少年朝她凑近几分,仰头望着她,眼中仿佛燃着一团烈火:“那我便每天都送花给姐姐,让你习惯。”
周胜男面色镇定,心头却是一颤,好似被那烈火灼伤。
……
在祸祸了大半个山头之后,采花大队收工了。
她们将摘下的花一齐围在竹师兄的身边,令竹师兄被这万紫千红的花团簇拥着,娇艳的花朵将老人脸上的皱纹都衬得年轻了几分。
俞悦道:“竹师兄,当年那些小娘子,送的花有我们多吗?”
老人看着他们笑:“那些小娘子比不上你们。”
竹师兄伸手,像是要用手臂将这所有的鲜花抱在怀里,然而这采来的花太多,他两手都抱不过来。
他乐乐呵呵地笑着:“多谢几位小友,让老头子这一把年纪,还能享受剑君当年的待遇。剑君当年,那是掷果盈车啊!”
“可不敢掷果,”南絮道,“竹师兄要是想吃果子了,我们再去给您摘几筐送来。”
众人一齐笑了起来。
日头渐高,正午的阳光变得毒辣起来。
众人换了个地方,到湖边的一处凉亭坐着,一边吃着糕点喝着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这么看着湖景,赏着春光,日头便这么慢悠悠地消磨过去。
待到晚霞漫天的时候,他们结束了春游,乘着仙舟又回到了踏雪峰。
回去之前,竹师兄将他们摘来的鲜花一朵一朵、珍而重之地收进他的储物袋里。
他道:“多谢几位小友,陪我度过今日。”
他望着灿烂的晚霞,夕阳的余晖在他老迈的面容上镀了一层金光。
“这个春天,春光真好呐。”
南絮想起那个飞到半空中坠落的风筝,心中有股隐隐的不安。
然而在她提心吊胆了半个月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竹师兄依旧好好的,每天笑眯眯地与她打招呼。
南絮心中的那股不安渐渐放了下来。
很快,她便投入进新的学习生活之中——
背完书之后,乌大柴要教她炼丹了。
因为开始教她炼丹,连被发配去看守药田的言天霁也被乌大柴喊了回来。
“小师妹。”
言天霁一回来,就双眸幽怨地看着她,“我在药田里待了这么多天,你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咳咳咳……
南絮不好意思道:“师兄,我每次想去看你的时候,都被事情耽误了。”
这不是……最近处于发情期么。
上次她想着去看言天霁,结果就……嗯。
言天霁朝她抛了个媚眼:“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原谅你。”
南絮问:“什么?”
言天霁道:“每天问我五个问题……哦不,十个!”
南絮:“……”
小师兄,不愧是你。
南絮心怀愧疚,签订了这份条约。
而言天霁也不是纯纯地压榨她,每次让她问问题的时候,都会带着一堆小零食来投喂她。
每当被言天霁投喂零食,南絮总有种回到了黎昀面前,被黎昀喂猫的感觉——
说起来,黎昀那里,她已经半个月没有过去了。
不仅晚上没有过去,因为白天上课被乌大柴压榨进度,她很多时候累得不行,干脆就睡在了赤丹峰。
经过了一整个月的背书折磨之后,她本来以为她上炼丹课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但……并不是这样。
一上课,乌大柴就指着鼻子骂了她一顿:“你以后不能这么随心所欲的炼丹。”
“为什么?”
当时的她还有点委屈。
因为她与别人不同,她能够直接与地火沟通。
像是别的修士需要学的如何控制火候,如何引导火,如何不被火反扑,如何不爆炸……在她这里通通都不存在的。
只要她想,控火对她来说就像是呼吸一样的本能。
乌大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能保证在你元婴之前,一辈子不在别人面前炼丹吗?你的天赋如此出众,正因如此,你更要将它伪装起来。”
越是教南絮炼丹,乌大柴越是感觉自己教无可教。
……还能教什么呢?
炼丹最重要的便是丹火,丹修几乎八成要学习的内容,都是如何控制丹火,剩下那两成,一成是认药材,一成是辨病症。
南絮她是只神兽,一上来,她的起点就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终点。
但他深知,南絮的这个特点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
他需要教会她藏拙。
乌大柴心中有些遗憾。
他是一名平庸的丹修,没想到教他的弟子,也还是一名平庸的老师。
这么天赋奇才的弟子,却需要用这些累赘的东西去束缚她原本的天赋——
他就是这么教着,心中也感觉自己在暴殄天物。
庸才不能教天才。
他只能告诉她,一名庸才是什么样的。
乌大柴细细为她解说:“平日炼丹,你可以不用这些繁杂的手法,但你必须学会。你在太玄宗内,有我和你师兄师姐能够保护你,可你一旦踏出了这太玄宗的山门,外面便是重重危机。为了晋阶、为了大道,你无法想象有些修士能够做出什么。”
乌大柴板起个脸恐吓她:“曾经太玄宗有一名弟子,单火灵根,天赋极高,不懂得藏拙,某次秘境中竟被人夺舍了。”
夺舍?!
南絮听到这两个字,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是穿越来的……她好像也是夺舍?
不对。
她有关于二姐的记忆,原主没有。
……难道她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然后被人夺舍了?
她忍不住问:“然后呢?夺舍是怎么被发现的?”
乌大柴道:“然后他行事作风与从前大相径庭,被他的师兄发现,亲手把他交给执法堂。执法堂查验后,确认他被夺舍,经掌门及众位长老决议,最终将他斩杀,令他神魂俱灭。”
南絮唏嘘道:“好惨哦。”
乌大柴气得胡子翘起来:“他惨?”
“不是不是,”南絮连忙安抚道,“我说那个被夺舍的师弟。”
乌大柴长叹了一口气:“师弟他,确实是惨。也不知道他被夺舍之时,遭遇了什么样的痛苦。他那时才筑基不久,神魂离体,在外不能久留,恐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消散,没有任何办法。”
南絮睁大了眼睛:“师父,被夺舍的,是你师弟啊?你……亲手将他送去了执法堂?”
乌大柴抬手敲她脑壳:“知道你这样有天赋的躯壳多么被人觊觎了吧!师弟他当时就是被师父惯着,师父不愿意拘束他,要他按着天赋行事,寻常丹修苦苦熬过来的东西都没有学,在外一眼就被人看穿。”
乌大柴凶神恶煞:“你给我好好学!别最后像我师弟那样!”
南絮缩了缩脖子,苦着脸道:“知道啦。”
呜呜。
有点怀念法治社会。
起码法治社会,她要是个小天才,能够横着走。
……你们修真界,黑吃黑是不是太严重了一点!!!
……
南絮就这样苦逼地陷入了正统丹修的学习之中,
就算她根本不需要那些东西,该学的课乌大柴依然一节都不让她落下,把她的基本功打得严严实实。
这样学着学着,她反而有些懂了她先前背得那一屋子书了。
这种懂,是一种很玄妙的境界——
她从前炼丹,凭着本能,就像是看到一眼试卷上的数学大题,跳过步骤,直接写下答案。
现在,她仍然能够直接写出答案。
但她知道那些步骤是怎么得来的了。
她也渐渐读懂了那些书中所凝结着的,一代又一代丹修为之努力的心血。
难道那些写下书的丹修,他们就不是天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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