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让梁太后满腔怒愤,只是不管沈敖心里再如何不愿,沈正崧也被赐婚了虞氏族女,甚至沈敖也不得不续娶了一个虞氏外族女,偏沈正崧耿介古板不会变通,和老子是两个极端,婚后和虞氏那个鹣鲽情深,是真的情深。
这种憋屈一憋二十年,简直如鲠在喉。
梁太后嘶声力竭,沈隽腿脚无力,一栽摔倒在地,沈敖皱了皱眉,“好了。”
“就到这里吧。”
他对沈隽兄妹观感确实十分复杂,瞥一眼沈隽,吩咐左右盯紧不许他出去,转身出去了。
梁太后忿忿,哼了一声,也跟着出去了。
冯瑛上前,扶起沈隽,将他放置在后面的矮榻上,微微俯身,转身出了里间,把门关上了。
外面的天很阴,轰隆隆一声惊雷,惨白的电光撕开乌蒙蒙的阴云,豆大的雨点泼洒下来。
照在沈隽脸上,他粗喘着,分不清是泪是汗,电光照亮一刹他脸色惨白一片。
……
梁太后跟着出去,她情绪还激动着,半晌才嘶哑道:“五十年了,五十年了啊!”
她父母死了三十多年,她的孩子,最小的也去了二十载了!
这个故事,要从最开始说起。
太.祖趁势而起,自北甲而出,先占小陵县,小陵庶族梁氏家主对其极赏识,欣然同意对方求亲许嫁爱女,并倾全族之力资助女婿。
这里全族之力,包括财力人力和所有一切。
梁太后当年也是个纯真善良的少女,倾慕夫婿,生儿育女,贤良淑德,把后宅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惜她并没有遇上个好男人!
沈箐吐槽时猜测得一点都不错,梁太后当年遇兵祸失踪并不是偶然。
就说,这么多次转移都没事,偏偏就在太.祖急需再度联姻他看中魏氏之前出事了,真有那么凑巧吗?
后来经过沈敖的设法多方查证,种种迹象表明,还真的不是。
可在那次失踪事故里,梁太后失去了长子,自身饱受屈辱,小儿子身体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以致最后英年早逝,可惜最后连唯一的小女儿也被远嫁,最后死在异国他乡。
这个男人的心真的狠啊,太狠太毒了!
而沈敖是谁?
鲜有人知的,他竟是梁太后的亲表哥。
他母亲姓梁,是梁家主的胞妹,但早早远嫁琢州圭县,沈敖从小父母双亡,被舅父舅母收留慈心抚育,他十四岁时离家学艺,之后游学四方,又拜得祁山冰岭百智老人为师。
期间不是不知道天下云动四方,但他万万没想到这还和自己有关。
沈敖送罢老迈的师尊,折返家乡,才发现舅父舅母一族随太.祖起兵,他跟着找过去的时候,早已人事全非了。他舅舅许嫁爱女倾尽一切支持太.祖,熬过最艰难的年月,舅父表哥表弟全部死于沙场,舅母病亡,整个嫡支竟无一男丁尚存,梁氏一族经战损七零八落,付出了这么多,可太.祖迎娶了新夫人他的表妹不得不沦为双妻之一,并且被人牢牢压在底下。
沈敖是中期加入太.祖麾下,为此他违背了对师尊百智老人的临终承诺,不参与天下事,就是为了他的表妹。
彼时的沈敖,巾纶儒衫,名声在外,太.祖大喜,倒履相迎。可惜当年因为魏氏于太.祖军中的占比势力及种种客观原因,沈敖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掩下他与梁氏的关系,避免马上将梁太后与病弱的外甥推出到风口浪尖。
他只有一个人,绝对扭转不了当时的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和太.祖军中的内部势力结构。
沈敖,是为了梁太后才出山的。
也是为了给慈心抚育了他十数年的舅父舅母及整个梁氏才出山的。
为此,他不惜违背了对师尊的誓言。
可太.祖是个很强势的人,还另有所爱,除了魏氏,立即就上来了一个虞太后母子。
沈敖多番斡旋,却无法逆天改命,他给病弱的外甥谋了一块好封地,却无法挽回他短暂的生命。
更有甚者,不等成功除去魏氏,让沈敖去设法运作支持梁太后,太.祖却先为虞姬母子铺路了,亲自当红娘去给诸心腹拉红线,沈敖只得咬牙受了,迎娶虞氏女进门。
他明白太.祖的意思,再强强不过简在帝心,他不得不沉寂下来。
明面不可为,于是只得转战暗中。
耗费了多年心血,方成今日之局。
“表哥,表哥,这都多少年了?”
梁太后很激动,她等得够久了,她等着太久了!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刻了!!
她激动得眼泪都流下来,沈敖立在她身边,拍了拍她的后背。
他清癯的面容依然可见昔日风采,只是一双幽深的眼眸经见老迈,他负手而立,是啊,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刻了。
他道:“盟军高歌猛进,如无意外,将于下一场大战攻陷昂州至梁山关一线。”
届时,半壁江山在手。
“长庭正接手魏氏的势力,如无意外,再过几个月就该彻底完成。”
以燕长庭如今威势手段,他足以牢牢掌握住魏氏所有的明暗势力。
而他们从二十年前就苦心布置的谋算,就彻底大功告成了!
梁太后露出一个畅快至极又意得志满的神色,“是啊,是啊,那太好了!”
他们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魏氏的势力。
魏氏即使倒台,那也是庞然大物,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且在沈敖当年的刻意松手之下,留下的残部和势力就更加多了。
要夺回她该得的一切,这是唯一的最具可行性的方法!
她苦熬二十年,又盼了二十年,父母的大仇,儿女的恨怨,被迫让位的苦楚,种种艰难和不甘,终于到了一次偿清的时候!
“这是他们欠我的!!!”
“这是魏氏欠我的!!!”
梁太后又哭又笑,嘶声喊道,到最后,终于露出一抹快意的笑。
欠她的,都给她还回来!
终于!!!
沈敖一直没有说话,任由她嘶声发泄,等她终于停下来,他缓声道:“快了,再有几个月。”
他抬目,雷声阵阵,电光闪烁,乌云笼罩大地。
费心布置,慎密筹谋,到了如今,一切都已就绪,他们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再几个月后,大功告成。
“撕拉”一声,电光撕破黑沉沉的乌云,噼里啪啦的大雨倾盆而下。
风呼呼,唯独他岿然不动。
……
找了好几天,沈隽仿佛就像人间蒸发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沈正崧自西垣急赶过来,一夜白了头,沈恬惊惶地哭了起来,彘儿受到的沉重气氛的感染,哇哇大哭,小女孩还发了低热,正惶惶待着母亲怀里。
魏渠问:“怎么样?”
沈箐还未答话,门帘一动,谢英华挟着风雨进来,沈箐目露希冀看着他,谢英华摇了摇头,焦黯垂首,“没有,都找过一遍了。”
营中几乎是掘地三尺,连沈隽日常往返的道路上,都顾不上扰民,反复查探,可没有一点痕迹。
王汉李平自昏迷中醒过来,只道当时沈隽要独自留在帐内,他们就出去了,等他们打点好晚膳沈隽却要回去,于是准备打包带上车,两人在小帐昏厥,之后是被人拍醒的,谢英华来找沈隽,发现不对,急忙报讯并按醒二人。
沈隽已经失踪了。
熬了三天,谢英华、红缨、老金,魏渠、荣王,都熬红了眼睛,尤其魏渠,他本来伤势不轻,铁打的人都有些扛不住了。
“二姐你带彘儿和魏渠先去休息。”
沈箐心乱如麻,也顾不上客套废话了,短暂说了一句,她冲出帐外。
偌大的营区,如今沓沓马蹄声和军靴落地声,沈隽失踪了,但大战并没因此停下来。
将士频繁出入不可抗力,可要找回沈隽踪迹就更加难了。
她也很累,焦心疲惫有些受不了,再一次失望,她冲出营帐,仰望茫茫的硝烟和灰蒙的长空,“大哥,大哥!你究竟在哪呢?”
她再度狂戳系统:“系统系统,你再试试,你再试一遍!我带着你出去?进城?沿途的路都走一边,你能不能扫描得到?”
系统露出难色:“别,别这样阿箐,你冷静点!能量再用就要不够了?”
这些天,它已经用了很多次,可是都没效果。
别浪费了。
也不能再浪费了。
剩下的能量,也就仅仅预留给沈箐回归那两千,以及够消除记忆而已。
再用,可就不够了!
“不能再浪费了,你不回去了吗?”
沈箐:“……这么快就没有了?”
“那……就走城内呢?”
沈箐快速思索,她哥身体不好,如果想留他的命,是决计没法一下走远的,而事发后他们严防死守围堵拦截,更有可能对方还在原地不动。
假设灰衣人亲自潜入刺史府安排杀死闵姑,那对方在城里肯定有一个据点,不然扫尾潜离没这么迅速的。
“只走城内的话,剩下还够不够回去?”
系统苦哈哈,不够啊,它已经把能关的都关了,可不等它回话,一道声音突兀出现!
“你在和谁说话?”
竟是燕长庭!
燕长庭披甲快马而归,一脸一身的血迹都未曾来得及擦拭一把,风尘仆仆先直奔沈箐这边,在帐篷那边下马,没见她,他觅踪而来。
他是在小帐篷后找到沈箐,沈箐特地避开了人,却不妨他突兀出现!
燕长庭骤发现了那枚铜钱,他视线落在上面。
“什么回去?”
他心突突重跳,燕长庭一把将小铜钱抢过来,“这是什么?”
“回去?你要回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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