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要是离得远就算了,可她在梵州,现在北梵军又面临动荡,那无论如何她都要先保证李家人的安全的。
沈箐将营救李家视为己任,不过很意外地,李瓒也给魏氏这边帮了很大忙。
定边隶属梵州,李家父子尤其李父长驻梵州边防军已多年,这里算李家主场,李瓒在北梵军认识不少的人,而魏氏这边人手纷纷下马,之后又被瞿昝义严防死守,一时之间很是困难。
这段时间李瓒帮忙提供不少消息,在混入营区也出了一些力。
对于瞿昝义而言,李家这点屁事早扔到一边去了,也算是意外走了一个不起眼的新路子。
现在暂无计可施之下,闻言邓洪升陈婴阳不禁心中一动,李家是空子,那,有没有希望从这边再寻到些空隙呢?
邓洪升陈婴阳对视一眼,“好!”
那就先救李家。
……
说干就干。
李瓒已经把李父一家关押的位置和人手都已经打点好了,连路线都安排妥当,他只犯愁怕被人认出来,这里熟人太多了,昔日军中有朋友,那自然也有对头的。
幸好沈箐来了,于是这个对于李瓒来说十分棘手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他笑道:“以前我还说你不务正业,好吧,是哥哥错了!”
“去你的!”兄弟可别充哥,她冲他翻了个小白眼,又占她便宜!
两人互相调侃两句,一出营门,立马就不吭声,一行人手执长矛,沿着巡哨路线开始西营区一路巡逻过去。
李瓒是担心家里人,而沈箐既惦记李家人,也很关注燕长庭那边的事。
沈箐生得娇小玲珑,不过这年头普通士兵多的是一米六出头的,她再配双略高底些的靴子,混在里头一点都不显违和,顶着一张焦黄焦黄的脸,一双眼睛骨碌碌灵活转动着。
北梵军援边已长达两年了,目前驻扎的区域,是原来边防军的一个旧营区,中间是石头夯砌的土石营房,区域很大,不过还是不够住,于是又在外围搭建了营帐。
石制营房和营帐比例大概一比一,石头营房在中后方,那里也是北梵军大营的中心区域。
沈箐他们现就在这边,不管是瞿昝义的帅帐,还是后方囚禁霍老将军的僻静处,抑或关押候审犯区域的军狱也就是李家人所在,都在这一个大片区。
待巡到霍老将军处时,燕长庭和沈箐不着痕迹扫了一眼,发现陈婴阳真说得不错的,守卫很严密。
因为怕引起北梵军和皋京安国公等的反弹,得了燕殷指示的瞿昝义并不敢以囚犯身份关押霍老将军,名义也只能是“暂居”,所以表面除了巡逻队略多了一些,看着和其他地方并无太大区别。
不过据陈婴阳介绍,帅营后方其实全部清空了,盯梢和守卫都大部分住在里头,这些人平时不露头,但实际里七层外七层,都是瞿昝义从边防军调过来的人。
燕长庭才刚接近帅帐后方那一带,立即感到有犀利目光扫过来,并锁定他们,一直持续到他们离开。
他不动声色瞥了眼,收回视线。
邓洪升也会武,并且不低,一杆烟枪耍得出神入化,当然现在没带,他见状不禁长长吐了口气,目露焦色。
不过幸好,最后峰回路转了。
……
沿着巡逻路线一路至军狱区,魏氏这边也有人,双方一起发力,一点岔子都没出。
离得远远,有人冲他们招手:“快,水车安排好了,最多一刻钟。”
李瓒火速冲过去,拉开牢门,一头扎进去。
沈箐紧随其后。
有个姑娘伸手死死够着头顶那扇栅栏窗,一见沈箐他们进来立即松手扑过来,“表哥你们终于来了!来救我们是不是?”
把栅栏门碰得“哗哗”响,卧槽,沈箐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搂住人捂住嘴巴,“姑娘,嘘嘘,小点儿声!”
这个,应该是李瓒的表妹吧,李瓒离京驻边前听他偶尔说过一嘴,有个远房表妹父母死绝前来投奔,应该就是她了。
表姑娘蓬头垢面,沈箐安抚几句,情绪才好了点,嘴里喃喃,“太好了,得救了得救了……”被李母拉过去低斥两句,她才回神一个激灵赶紧捂住嘴噤声。
“李伯母,李伯父,你们受苦了。”
可见李家人被关押这段时间并不好过,沈箐见着心里也有些难受,忙唤了一声。
李伯母文氏是个很温柔的妇人,虽也激动,但闻言忙摇了摇头表示不辛苦,无碍的。
李父李信是个虎背熊腰的中年汉子,鬓边几道银丝,未见老态,一身沙场战将特有的铮铮气质,腰板特别挺直,见了李瓒沈箐也难掩激动,不过他们今早就得了讯,所以很快就恢复过来了,他嘭嘭拍两下李瓒的背:“老子没事。”
随后就问沈箐:“你爹呢?你大兄你二姐,你家如何了?”
李信眉头深锁,忧心忡忡。
“二姐平安,分毫不伤,我们过段时间再去接她,”沈箐避重就轻:“爹也没事,就是大哥病了,目前卧榻,不过无性命之忧,李伯父别担心。”
李信看向李瓒,李瓒也点点头,他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放下了心头大石,李信目中的失望和泪意尽溢言表,是对朝廷,对君王的。
他自问忠心耿耿,沙场征战,保家卫国半生,却莫名其妙锒铛入狱,甚至连罪名都懒得捏造,堂而皇之一个莫须有,他真的是既失望又愤慨。
还有他的老友,开国功勋之后,忧国忧民,不过就是多劝谏了几句,竟然落得一个夺爵抄家的下场,女儿一并驱逐出宫,后者甚至还身怀六甲。
李信重重拍一下茅草垛:“这个将军,不当也罢!”
没意思透了,他恨道。
文氏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小声安慰。
李信长长吐了一口气。
“李伯父,你认识飞虎营的人吗?”
诶,这有什么,现在还没开始唯我独尊一言不合残杀忠良呢!当然沈箐不会这么说,她也跟着安慰两句,然后帮着李家人站起收拾,不过也没什么收拾的,并用不着她,于是她托腮看了一会,就问李信。
“飞虎营?怎么了?”李信奇怪。
沈箐和李瓒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回头看后头的燕长庭邓洪升,邓洪升点了点头。
于是沈箐就将近日营内的变化告诉了李信,包括霍老将军卸权被囚,还有中层将领们的大动荡。
李信文氏及李瓒胞弟十五岁的李玞大吃一惊:“什么?!”
李信怒极:“怎能这般?怎能这般?!”
“太.祖啊,太.祖!您有眼无珠啊——”
他恨极重锤,锁链哐当哐当响,沈箐赶紧帮忙按住,她抓住锁头捣鼓了一会儿,给打开了,不过被李信反手压住。
“你们……是想营救霍帅?”
李信视线扫向后头的燕长庭邓洪升,目露思索,片刻问道。
邓洪升点头,一个箭步:“是的,李将军。”
他抱拳回道。
李信又看沈箐,沈箐想了想,点头,这么说也可以,霍敬淳再留下来,确实死路一条了。
一个为家国征战多年的老将,就这么憋屈死去,难怪李信一瞬青筋暴突。
“我们先不走,多留一两日。”李信把锁头一卡锁回去,他们一动身,就会有暴露几率。
不如等一等。
反正,他们这些边缘人,不急。
李信道:“我在飞虎营有人。”
听话听音,一刹屏住呼吸,待李信话音落下,邓洪升陈婴阳差点跪下了,是激动的。
“将军高义,将军高义啊!”
陈婴阳压低声音,一拂衣摆,激动得单膝着地。
……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自军狱出来,阳光亮得刺眼,所有人都极之振奋,陈婴阳笑着拱手:“接下来,就有劳沈姑娘了。”
幸亏有沈箐在,沈箐出神入化的易容技能,给陈婴阳他们的前期潜入也增添了很大便利。
——易容高手他们有,但比之沈箐还是要差一线。
沈箐一笑,拍拍心口:“看我的吧!”
她飞了燕长庭一个飞扬的眼神,阳光下一双晶亮剔透的大眼睛顾盼神飞。
……
当天上午,他们就成功和李信的人接上头了。
一支巡逻队自普通营房出,后头的燕长庭邓洪升等人小心碰了碰脸,个个眼观六路,严阵以待,而前头的沈箐抬手轻轻一抹,一块半透明极轻极薄的画皮无声从脸上抹下,她的脸已经换了一张。
——这是她从现代的四川变脸得出的灵感,采用小猪皮剔得极薄后炮制出的皮面,再佐以妆粉修饰,最多一次能上五六张。
前世她用另一个马甲行走江湖,还得了一个“千面女郎”的外号。
这个马甲燕长庭也是知道的,见她神采飞扬的得意眼神,他不禁微微笑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收敛起了。
他紧随沈箐其后,保护着她。
只是不用燕长庭操心,沈箐游刃有余得很,半个时辰后,一闪进目标营房之后,沈箐手往脸上一抹,又已是另一张脸。
“你们,是来救霍将军的?”
这是一个青年校尉,隶属飞虎营,正是囚禁区的巡逻队长之一,得了讯息,匆匆赶来,眼神也很复杂。
朝廷,这是怎么回事了?
有功不奖,无罪下狱!
“李叔父让你们来的?”他犹豫了一下,最终下定决心,“那你们把甲胄换上,随我来吧。”
他递给沈箐一张巡逻路线表,还告知了日间口号,沈箐将图递给后面的陈婴阳,后者匆匆浏览,和己方观察到的地方都一模一样。
青年校尉转身,沈箐却直接一个手刀劈了过去,“对不起了。”
沈箐接住对方,不过这活被燕长庭抢先了,沈箐对昏迷的青年校尉歉意一笑,主要是对方方才的犹豫让她觉得有些不保险了。
——你放心,事情解决后都一样,不会影响你的。
沈箐抬手,轻轻一揭,“嗤啦”一声,露出一张和青年校尉一模一样的面庞。
她走了几步,轻轻咳嗽一声,回头,眼神微凝眉头略锁,竟是和青年校尉的神态动作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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