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的青云路 第27章

作者:听金坎 标签: 科举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坐下说话。”

  承安侯看江云康的表情,多少有点复杂,“为父听族学里的先生说,你这段日子读书特别刻苦,这是好事。”

  “前两回,你就是府试没过。这一次,可有几成把握?”死里逃生一次后,承安侯对江云康多少上心一点。

  江云康面色平淡,并没有因为承安侯突然的关心而欣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也不会有问题。”

  “希望真能如此。”承安侯本来觉得该多说点话,增进一下父子感情,但关切的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变扭说不出口。

  这会的气氛,多少有点尴尬。

  而承安侯不主动问话,江云康也就干坐着,直到承安侯让他回去好好准备第一场考试,他才起身告辞。

  晚上和孟氏用饭时,承安侯想到江云康,不由奇怪道,“以前面对三郎时,我没什么顾忌,自己的儿子,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可最近看到三郎,总感觉有些话到了嘴边就说不出口。不知道怎么回事?”

  孟氏也有同样的感觉,她觉得三郎和以前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变化,什么时候改变的她都无法说出个所以然。

  不过他们没听三郎私下抱怨过,又让他们多少安心些。

  次日天还没亮,江云康就和林源出门去考场。

  街道上蒙了一层水雾,马车徐徐穿过雾气。

  林源靠着马车的木板,昨晚太紧张,以至于没怎么睡好,他看姐夫气定神闲,好奇问,“姐夫,你好生淡定,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呢?”江云康觉得没什么好担心,读过万卷书,心中早就自成笔墨。府试虽然比县试更难,但通过第一场考试并不难,只是排名前后的问题。

  “你也不需要那么紧张,考题已经定死,再多想都改变不了考题。老天也不会因为你这会的忐忑,特意给你改了考题。”江云康浅声道,“尽力去考便好,成败皆是努力的结果。”

  林源听得愣愣的。

  这次借助在承安侯府,他就觉得姐夫变了,变得更有气魄,给人一种可靠又踏实的感觉。

  如今看来,姐夫这次怕是又要大放异彩。

  林源不再开口后,马车里便安静下来。

  直到马车停下,他们才推开木窗往外看去,见考场外已经有了不少考生,他们也一起下马车。

  府试的过程和县试差不多,不过由四场考试改为三场,唱保的廪生从一个加到两个。

  江云康上一次是县案首,林源是金陵县试的第九名,都在前十,他们需要先去领坐堂号。

  之后便是检查穿戴,从衣裳不许有夹层,到文房四宝都要再三检查。府试不许带吃食进去,每到时辰,便会有人来送吃食。

  检查完后,考生在外院排队等候入场。

  林源还在打哈切,他无聊地看着四周,突然发现一道……怎么说呢,有点怨恨,又有点猥琐的目光。

  “姐夫,那人你认识吗?”林源拉了拉姐夫的胳膊。

  江云康转身顺着林源的目光看去,发现了吕行。而吕行飞快地背过身,像是心虚模样。

  林源,“刚才那个人一直盯着你,不对,是瞪着你,你们是不是有仇啊?”

  江云康点头说是,“上回县试,我是第一名,他是第二名,落在我后边,他很不甘心。”

  “不就差一名么,都是前十,过了不就好。”林源不理解吕行的想法,他反正只要每次都能过便好,要是有好成绩,就是多一份高兴。

  江云康见吕行又慢慢转头看来,眼神颇为怨恨,有种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感觉,但吕行很快又转过身,背对着他。

  江云康和一旁的林源自信笑道,“你等着吧,这次我也一定要压他。”

第30章

  初次检查完后, 众考生排成四队,由执灯小童在前边带路。进考场前还需要再次接受军士的检查,这次则需要脱光衣服, 以防内里夹带。

  江云康第一次脱衣裳时,多少有点不习惯。但次数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但经此一事, 他便知道在这个朝代,绝不可能有女扮男装考科举的事。

  江云康第一个拿的考引, 按照考引的座位号找到座位。

  府试有提供笔墨纸砚,时间到了也有人送来吃食。故而考生进座位时, 手中只有一个考引,其余什么都不能带。

  府试第一场和第二场考试都只考一天,只有第三场策论连着考两天。录取规则还是同县试一样,不过名额比例更小一些。

  但第一场考试还是不难,和县试第一场一样,考的一文一诗看的也是基础。县试要求通顺,府试则要有些条理。这对江云康来说, 属于应试教育的同款考试,同样很容易。

  不过, 在考场里待一整日,还是腰酸背痛。

  太阳西垂时,江云康才从考场出来。

  他站在考场门口, 目光搜寻着林源, 没有看到人之后,再去马车边上问书砚。

  还不等江云康开口问话, 先听到一声兴冲冲的姐夫。

  林源早一刻钟从考场出来, 见对面街道有糖人的铺子, 便去买了几个,走到马车这里后,还塞一个给书砚,随后扬唇和江云康笑道,“姐夫,你考得怎么样?”

  “还不错。”江云康看林源笑得灿烂,上了马车后,猜着道,“看你心情不错,想来也不错?”

  林源挑了个唐僧的糖人给江云康,嘴里咬一口手中的孙猴子糖人,笑着道,“姐夫你天天拉着我读书,这第一场考试,肯定没问题。不然岂不是白费姐夫的苦心?”

  “那就好。”江云康看了眼手中的糖人,再看林源膝盖上放着的几个可爱小动物糖人,听到那些是给林氏和院子里姐姐们的,他突然觉得林源给他个唐僧是有所暗示。念此,他倒是笑了下,林源的小孩心思倒是比江云熠要可爱。

  回到承安侯府后,林源迫不及待地去送糖人,林氏心里记挂着两个人的考试,可林源却拿个小兔子糖人一直让她吃。

  到了夜里歇下时,林氏才得机会问江云康具体如何,听到江云康说林源也会不错时,林氏这才松口气道,“原先我还怕自己管不住他,如今看来,他倒是能被你压住。”

  江云康浅笑道,伸手给林氏枕住,“源儿有读书的天分,再过两年更懂事一些,想来更能出色。”

  林氏希望夫君和弟弟都能有好前程,她靠在江云康怀中,说到今晚的红烧排骨,“今日六弟提着食盒来时,我还以为是点心,不曾想是红烧排骨,还拿棉布包着,生怕冷了。从赵姨娘身子好了后,便时常做点吃的送来,他们自己都手头紧,倒是有心。”

  三房虽然不得宠,但林氏手中有钱,就算林氏不敢大把钱地挥霍,却也能吃穿不愁,并不差赵姨娘的那点吃食。但赵姨娘能想到送吃食来,便是他们懂得感恩,说明没白帮他们。

  江云康想了想胆怯的六弟,为六弟的未来发愁了一会会,“六弟读书一般,赵姨娘性格又软弱,不趁早谋划的话,他们母子往后的日子,怕不会太顺畅。”

  林氏想到了母亲给她的铺子,还有赵姨娘的厨艺,心思动了动,突然有个想法,却又暂时觉得不要说的好。

  天色不早,二人相拥而眠。

  与此同时,徐国公也在和徐放说起往后前程的事。

  两父子方才大吵一架,外头的小厮都不敢靠近书房,远远地低头站着。

  “徐放,你到底想干什么?”徐国公这些年日子过得滋润,他早就歇了追求功名利禄的心,时常在家下棋闲玩,故而养得面带红光。这诸多的顺心中,唯独儿子徐放总能让他暴躁发怒。

  前些日子徐放押着吕行去道歉的事,京城里人倒是对不出名的吕行不上心,反而更多地说徐国公府世子果然不一般,这种事也就只有徐放敢不给脸面去做。

  徐放歪头站着,就是这个时候,他也不会垂下脑袋,倔强道,“我一没打吕行,二没骂吕行,带着他去好好讲道理,已经很收敛了。吕行那般的人,就是科举中了,往后也不是好官,我没做错。”

  徐国公听儿子还嘴硬,卷起桌上的书便丢了过去,徐放倒是不躲,就由书砸在脸上。

  “吕行只是小事,那个吕行为人不好,他的前程一眼望得到头。”徐国公的重点不是要为这个事让徐放认错,而是要徐放为以后打算,“让你读书,你说看到书便头疼,让你去谋个官职,又说靠关系丢人。你说你,这不想干,那也不想干,过个年你就二十了,难不成一辈子吃喝玩乐就当个纨绔?”

  徐国公只恨自己不争气,没能多生几个儿子,不然也不用这般吊死在一棵树上。

  徐放却还是一脸不在乎,嘀咕道,“以前我说去习武,你们说战场刀剑无眼,不肯让我去。后来我觉得当个工匠也不错,你们说工匠上不了台面。我本就不是那种迂腐刻板的人,您让我每天之乎者也地在官场打拼,那还真不如当一辈子的纨绔。”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徐国公扶着额头坐下,头晕道,“世人都崇尚读书,非你要去练武,咱们是公候世家,你一个世子去和武夫厮混,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徐放撇嘴不辩驳,他觉得世人的想法大错特错,北狄的骑兵都快打过江来,这些书生文人还想着只有读书最尊贵。若是没有将军在前阵御敌,光靠读书人的一张嘴,如何能护住这剩下的一半江山?

  他看不惯世人的嘴脸,也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倒不如自个儿玩得快乐的好。

  徐国公见儿子不说话,便知道这是不服的态度,他叹了口气,神情有些疲惫,“我知道你不服气,可皇上年纪大了,总有……”顿了下,这里的话心领神会就好,不便多言,“万一真到了那日,你母亲和我都不曾站队,不管谁上位,咱们徐国公府都要走下坡路。”

  说到以后,徐国公就忍不住忧愁,“若是你不能撑起门楣,再过十年十五年,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当一辈子的纨绔吗?”

  徐国公府眼下的尊荣,全靠皇上对长公主的宠爱。可皇上年岁已大,近来身体也时常有病。

  一旦皇上驾崩,徐国公府的门庭会立马冷落。到时候徐放还像现在一样嚣张行事,就没人能护着他了。

  徐放觉得父亲想得太久远,“还有那么多年的事,何必提前发愁,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你知道什么叫未雨绸缪吗?”说着,徐国公无奈摆手,见儿子还是不够成熟,转而说罢了,“你回去吧,这些日子是府试,别去打扰江三郎。人家虽然出身不如你,却有颗上进的心,多和别人学学吧!”

  徐放走出书房时,薄唇紧抿,像只气炸了的刺猬。

  他自认为自己也不错,虽然外边人说他是小霸王,可他十分讲义气,对他好的人,都会加倍好回去。对家人,他也护短得很。

  “哎!”重重地叹了口气,徐放想到正在府试中的江云康,不由开始替江云康担心起来。毕竟前两次府试,江云康都没有过,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顺利通过。

  同样担心江云康府试的,还有江云帆。

  这些日子,承安侯告假在家,江云帆要忙翰林院的事,还要去应酬各大亲朋,忙得像个陀螺。

  好不容易休沐一日还不用出门,便把江云康叫到跟前,一番询问后,心中有数才放心。

  “三弟能有信心是好事,不过这才是开始,切莫要谦虚些。”江云帆叮嘱两句,看着江云康犹豫一会后,才开口道,“这段日子,父亲对你态度不错。四弟的事,不知你有何想法?”

  江云杰会去护城军,是因为挑拨江云熠害江云康。

  如今江云杰在护城军待了有段时日,那日子是过得越来越没盼头。可他知道父亲那儿说不通,便时常来找大哥,做小伏低,表现得十分贤良。

  江云帆觉得四弟已经改过自新,就这样在护城军待一辈子,多少有点可惜。他觉得父亲气消了,只要三弟没意见,倒是可以再帮帮四弟。

  听到大哥的问题,江云康愣了下,随后展颜笑道,“四弟以前是不懂事,现在能知道一家子兄弟要相亲相爱,这是好事。大哥不忍四弟在护城军蹉跎前程,我也觉得可惜。”

  说到这里,江云康特意停住。他心里是希望江云杰永远待在护城军,但大哥是大家的大哥,他若是坚持说不行,只会让自己在别人眼中留下小心眼的印象。就算真不愿意,也要换另外说法。

  “但四弟性子不稳,若是就此帮他求饶,日后再有事时,怕是心中不会忌惮。况且,他既能求到大哥跟前来,说明心中还是没有完全认错,倒不如再磨磨他的性子。”

  江云康说得诚恳,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情愿,反倒是让江云帆醒悟后有些面热。

  “三弟这段日子,真的成长不少。”他由衷地夸赞道。

  江云康从大房出来后,深呼吸几次,才带着书砚回去。

  等他进院子时,看到林源正带着六弟踢毽子,也加入一块儿玩了起来。

  出了一身汗后,人倒是舒爽不爽。

  到了第一场考试放榜那日,林源贪觉不愿出门,让江云康自己去便好,最后还是林氏揪着他耳朵起来。

  马车里,林源不停地打哈切,抱怨道,“我姐也真是的,看榜有一个人去不就好了,非要我也来。姐夫,她嫁给以后,脾性倒是长了不少,揪我耳朵是下了狠力的。”

  江云康笑道,“我倒是没觉得你姐姐现在这样更好,以前她总忍着,反倒是活得不痛快。要是能再放纵一些,会更好。”

  林源顿住想了想,随后若有所思道,“这倒是。”

  谈话间,马车到了放榜的地方。

  方才还犯困的林源,不等马车停稳,就冲下马车,一边跑,一边道,“书砚,你倒是快一些,咱们比比谁先到!”

  书砚也心急想看榜单,诶了一声,赶忙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