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金坎
但孙哲说的这些,又都是事实。
他不想否认,也不想承认后给孙哲留下把柄。
“据我所知,孙公子的父亲,也对庶子十分不重视。你上面有个出色的嫡兄,堂兄也很受重视,你在伯爵府里,也很不容易吧?”用魔法攻击魔法,孙哲怎么问,江云康也怎么回。
孙哲哈哈笑了下,江云康以为他会一样敷衍过去,但孙哲点头说是啊,“所以我才说,我们同病相怜,会有很多话能说。不过你比我好一点,你家嫡母只是漠视你,但不算特别苛刻。承安侯呢,又没有大智慧,不难应付。”
“怎么样,要不要交个朋友?”
看着孙哲微微笑起的眼睛,江云康突然感觉,孙哲这个人怕是很复杂。
他摇头道,“我们不是一路人。”
“为何不是?”孙哲露出疑惑,“一样地不受宠,一样地想靠科举出人头地,难道不是天生的朋友吗?”
“还是说,你只想要徐世子那样家世显赫的朋友,却看不上我这种不受宠的庶子?”
“自然不是。”江云康听孙哲这么说,就直接说明缘由,“那日在茶楼,你撞了一个人,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戾气,就代表你和我不是一路人。”
江云康确实也想往上爬,但他的方式绝对和孙哲不一样,通过刚才的谈话,他能明显感受到孙哲心里的阴暗面。就像他现在拒绝后,孙哲脸上有着藏不住的愤恨一样。
“行,那就先这样。”孙哲侧身对着江云康,抬了抬浓眉,突然自信道,“不过我相信,我们总归会是一路人。”
这日的聚会持续到傍晚,等送走所有的客人后,江云康才得以回去休息。
这种应酬,比考试还要累,回去简单洗漱后,便和林氏一块歇下。
原想着次日没事,可以睡到比较迟,但是天刚大亮,宫里就来圣旨了,江云康夫妇只能急忙去正院。
第33章
“宫里怎么突然来旨意了?”林氏眉头紧锁, 不是逢年过节,家中更没人有喜事到能让宫里来旨意。
江云康也不懂,但有个不太好的预感。他摇头说不知道, “娘子别着急,待会到了正院,便知道了。”
三房住得远, 等他们匆匆赶到正院时,江家的人已经到了大半。
承安侯和孟氏也是一头雾水, 想和宣旨大监套个近乎,人家却不搭理他们, 弄得承安侯他们更心慌。
人都到齐了,大监开始宣读旨意,只是刚开始的几句,就让承安侯差点晕死过去。
皇上的意思是,承安侯不过是受了五十板子,本就给了一个月的休息时间,却又再告假一个月。嘴上说着身子骨不好, 昨儿个却能饮酒庆贺,觉得承安侯不是身子不好, 而是对皇上有了怨言。既然如此,也别再回原来官职了,去马场看马吧, 这样能锻炼身体, 指不定哪天就生龙活虎。
这道旨意,不仅贬了承安侯的官, 还让承安侯去看马场。一个侯爷沦落到去看马场, 这可是把承安侯的脸面丢在地上, 给京城的人笑话。
“大……大监,皇上这是何意?”承安侯艰难抬头,接旨的时候,两只手都在抖。
大监撇撇嘴,吊着嗓子道,“侯爷还是好自为之吧,奴才可揣测不了皇上的圣意,您自个儿做了什么事,心中该有数才是。”
一番话说完,承安侯的脸色惨白,看着大监就这么走远后,喉咙突然涌出一股腥咸味,转身定定地看着江云康,恶狠狠地瞪了老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好你个扫把星!”
一句话说完,承安侯便吐血晕厥过去。
“侯爷!”孟氏就在承安侯边上,伸手扶住承安侯,忙喊其他人帮忙抬人。
等江云帆背着承安侯进屋时,孟氏突然转身,厉声和江云康夫妇道,“你们不许进去!”
林氏牵着江云康的手,微微用力,心里的委屈快要爆出来。
江云康用另一只手回握住林氏,低声安抚道,“娘子别激动,父亲这个事,并不是真的因为昨日的家宴,而是皇上一直就想罚父亲,怪不了我们。”
上一回,承安侯只被打五十板子,其他去劝谏的官员不是贬官就是流放。那会皇上心里就对承安侯有了疙瘩,心里一直气着,今日的旨意不过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其实就是想罚承安侯。
不然只是寻常家宴,又没有开门收礼宴请宾客,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
正院里人来人往,很快大夫就进去,但还是没一个人来和江云康夫妇说话。
好半天过后,江云帆才愁眉不展地出来,喊了一句三弟,“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父亲是急火攻心,需要静养,他现在不太想看到你们。”
顿了下,江云帆叹气道,“我知道这个事不怪你,皇上之前打了父亲五十板子并不解气,我早就预料到还有惩戒。父亲不过是情急上头,才说了那样的话,等他缓过来,能想明白的。”
江云康点头说好,面色淡淡的,“那就有劳大哥辛苦伺候了。”
承安侯这次被贬官,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等大家都冷静下来,肯定能想明白和他没有关系。
但承安侯这人,本事不大,心眼却小,就算不关江云康的事,他也会继续迁怒江云康。
这就是无能的人,自己没有本事让皇上收回旨意,选择弱小的撒气。
不过经此一事,承安侯算是彻底败了,承安侯府也要迅速走下坡路,所有的担子都要落在江云帆身上。
原著里,倒是没有这件事。原著的承安侯府会因为江云帆的步步高升,而越来越受人追捧,承安侯也因为有个才能出色的儿子而水涨船高。
眼下看来,江云康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连带着改变了四周人的命数。
回到三房后,江云康把门关了,一个伺候的人都没留。
他和林氏坐在床沿,仔细交代道,“父亲之前参与夺嫡纷争,上次被父亲侥幸逃过去,但皇上心里还是记着这个事。但这次被贬官后,想来皇上也不会再记着父亲了。”
林氏担忧道,“那父亲的爵位,皇上会不会收回去?”
江云康摇头说还不至于,“削爵不是随便就能削的,父亲这段日子都夹着尾巴做人,所以皇上找不到出气的地方,才找了个家宴的理由。”
承安侯被贬官这事,实际上确实和江云康没关系,可皇上的旨意却带了昨日的家宴,也算江云康倒霉。
江云康搂着林氏,有些愧疚道,“实在是对不住你,本来我这次科举不错,还想让你在侯府里挺直腰杆。如今父亲被贬官虽然不怪我,可父亲不是大哥,他肯定不愿意去责怪他自己。”
侯府世家,轻易分不了家。若是单单把三房分出去,世人便会觉得江云康人品有问题,往后科举肯定没了希望。但承安侯又健在,更不可能一起分家,不然子孙都会被说不孝。
想到承安侯的身子,江云康紧皱的眉头,又慢慢舒展开。
林氏心里虽觉得委屈,但听到夫君解释那么多,心里又舒服不少,柔声道,“你不用这么担心我,左右不过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初一十五再去请安就是,反正母亲本就不待见我。”
无非是回到刚嫁进侯府时的日子,不过现在好上许多,至少夫君向着她,林氏倒也没太绝望。
“不过,这个事会不会影响到你的科举啊?”林氏比较担心这个。
江云康摇头说不会,“我才刚过府试,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皇上都不知道有我这么个小人物。等我乡试时,已经是一年半后的事情。像皇上这么忙的人,哪里记得现在的这点事。”
“还一个,皇上只是贬了父亲的官职,却没有动大哥,就说明不会因此牵连到我。”
其实江云康觉得承安侯被贬官挺好的,承安侯这个人,但凡给点颜色就灿烂,本事又不大,眼皮子还浅。
听完圣旨时,江云康虽然为自己的前程多少担忧了一下,但心里还是有些爽快。
即使承安侯不被贬官,日后对江云康的官路也不会有帮助,可能还会利用官位来压他,让他去辅佐大哥。但承安侯自个成了个看马场的小官,只要江云康自己有本事,承安侯便不敢多言其他。
眼下是会在府里受点挤兑,但等他有了功名,这些人的嘴脸又会马上转变。
说来说去,要想过得好,还是要自己厉害。
同样在说这个事的,还有徐放和徐国公。
徐放听说外祖父贬了承安侯的官,着急得想立马进宫去找外祖父,但被徐国公给拦了下来。
“父亲,皇上这么做,岂不是让承安侯记恨上云康兄?”徐放坐都坐不住,站着徘徊道,“他本就在承安侯过不好,现在又出个这样的事,岂不是更受排挤?”
“你懂什么?”徐国公淡定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皇上心中一直有气,迟早都要收拾承安侯,现在贬官,总比日后江三郎在殿试时想起来的好。况且,这也不见得是坏事。”
“怎么就不是坏事?”徐放不理解。
“承安侯为官平平,还不太聪明,有时得罪人还不知道。而且他之前一个劲地参与夺嫡,这可是会连累全家杀头的事。现在他去看马场,就是想帮太子做事,太子也看不上他,彻底绝了他攀龙附凤的心思。”徐国公停下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只要承安侯的爵位还在,对江三郎的影响就不大,他照样是侯府的出身。不过是现在吃点冷眼,但只要他科举能中,往后咱们帮上一把,前程不会差。”
说了一大段后,徐国公再看自己儿子,叹气道,“如果江三郎是你这种心性,那真是不行。与其担心别人,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的未来吧。我与你母亲商量好了,既然你不愿意做正经事,就先娶亲吧。”
儿子不行,就趁年轻,多教养几个厉害的孙儿,也能稍微安心些。
徐放年十九,也不小了,现在开始说亲,明年成亲正好。
但徐放一听到要给他娶妻,本来嚣张的表情立马顿住,过了会才摇头说不要,“我才不要娶妻,大丈夫应该先立业,我不要!”
他说着就起身往外走,却不小心撞到凳子,“砰”的一声后,差点踉跄摔倒,却再次强调道,“我说了啊,我不要娶亲!”
徐国公看儿子慌张跑了,没忍住笑了起来,“臭小子,还会害羞了!”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皇上的圣旨到承安侯府的次日,京城里的人大多都知道了。
心思明白点的人,都知道皇上这是厌弃承安侯,而不是因为什么家宴。
江云康在家待了两日,等正院传来承安侯醒来的消息后,过去探望过两回,但都被承安侯给挡回来。
方才江云康过去时,孟氏只是冷漠不搭理,向氏则是直接开口说是他害的承安侯。
无奈之下,江云康只能关起门来读书。不过,一起读书的还有林源。
这个时候不好去族学,江云康便日日带着林源读书。
院试在八月举行,只要院试过了,便是秀才。如果能中院试前十名,便是廪生,往后每年都有国家补贴的钱粮,虽然不多,但那也是吃国家饭的人。而且也相对应的有了特权,可以不跪衙门,如果家中有天地的,还能免掉相对应的田税。
总言而之,只要通过院试,并获得前十名,便是百里挑一的人才。就算承安侯再不喜欢江云康,那也不能随意对待。
林源本以为过了府试,就能出去好好玩几日。
可皇上贬官的圣旨一来,整个三房都压抑得很,有时想抱怨几句太累了,可想到如果姐夫不能中秀才,他姐姐也要跟着受苦,就只能咬牙跟着读书。
期间徐放也来找过江云康几次,他怕江云康被苛待,还找了个读书的由头来找江云康,这样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呢,他是真没啥读书天分,每次来了后,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但江云康发现了一个事,只要把书中的内容解释成故事,徐放就能听进去,有时候还能回答出一些问题。
事实上,也确实因为徐放经常过来,承安侯才没敢把江云康叫过去日日教训。只是江云康每次去请安时,都要让江云康在天井下站半个时辰以上。
四月底的天儿,就算是早上,阳光也颇猛烈,就这样晒到五月,江云康比之前黑了好些。
直到五月初三这日,江云康收到木须先生的信,说木须要来京城了,让江云康帮忙打扫下院子。
江云康在家里闷了许多日,便带着林氏和林源一块出门,找了几个婆子帮打扫。
林源帮着从水井提水,只要不是读书,即使干体力活也很高兴。
“姐夫,我知道这个木须先生。”林源又提了一桶水上来,“我在金陵的先生,就曾经想拜他为师,但木须先生眼光太高,没看上我的先生。听说木须先生门下的学生,个个都有建树,要是你真能拜他为师,岂不是也要当大官了?”
林氏先开口道,“还不一定的事,你不要乱说。不管能不能拜师,木须先生都对你姐夫不错,你快帮着打扫干净一点。”
林氏坐在院子里的藤架下,彩萍在一旁伺候着。
江云康和林源则是里里外外地搬着打扫。
几个月没有住人的房子,落了不少的灰,从门窗到地砖都要清扫干净。
林氏出了承安侯府,心情便好了许多,一只手摇着蒲扇,另一只手拿着辣牛肉干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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