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小狐
许渊闻不到。他要靠得很近,才能在玫瑰花瓣间嗅到一点儿说不上很好闻的花香。
玫瑰不算是花香馥郁的花中,插在花瓶里一捧花的香气,抵不过几枝栀子。
“好香。”祈秋口腔中盈满甜得发腻的香味,她忍不住又咳嗽起来,一声声咳出血。
大口大口的血污打湿白裙的领口,祈秋咳出的血比之前更多更艳,像是她的身体催促着期盼着闹腾着——渴求着某物。
祈秋眼里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她抓住许渊的手臂,轻轻地问:“你能替我摘一枝花吗?”
艳丽的玫瑰安静地插在花瓶中,从许渊的视角看去,仿佛张牙舞爪的鬼火向天空扭曲升腾。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挂在他臂弯的女生无力地倚在许渊肩头,又问了一遍:“你能替我摘一枝花吗?替我摘一枝好吗?”
她唇边的血来不及擦去,又溢出鲜艳的血红。
“好。”许渊应了一声,把手伸向花瓶。
碰到玫瑰花瓣的时候,许渊恍惚间以为鬼火会烧焦他的手指,实际却没有发生任何异像。
火红的玫瑰被递到祈秋面前。
她没有伸手去接,只向前探了探身体,张开嘴,一口咬下玫瑰的花瓣。
混着血,一起吞咽进肚。
“还要。”
许渊于是又递来一枝。
乌发女生低着头,雪白的牙齿咬下殷红的花瓣,含着血一口口咽下。
黑色,白色,红色,最简单的三种颜色混在一起,衬得昏暗的室内活色生香。
“还要。”祈秋抬起头,黑发滑过肩头,她的眼里写满不自知的渴求。
“不行。”许渊挡住她望向花瓶的视线,他抬手抹过祈秋的唇角,“你已经没有再咳血了。”
祈秋怔了怔。
喉间满是馥郁的玫瑰花香,呛人的铁锈味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古怪的阻塞感。
蝶翼刮过喉咙的嗡鸣瘙痒,一下一下,滋滋作响,让人头皮发麻。
“咳咳!”
祈秋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一团湿漉漉的软物撞到她手心,在想要逃走前被合拢的五指困住。
“它会飞……咳咳!”祈秋偏头咳嗽两声,把握紧的拳头伸到许渊合拢的双掌之间。
她慢慢松开手指,掌心的蝴蝶一头撞到许渊掌心,没头苍蝇一样胡乱地在狭小的空间内四处碰壁。
那是一只与濒死蝴蝶完全不同的,生命鲜活旺盛的蝴蝶。
“它好活泼。”许渊隔着指缝看了看,虚握的手掌内蝴蝶来回扇动翅膀,一刻也不停歇。
“这是第二只蝴蝶。”咳出蝴蝶后祈秋再闻不到玫瑰诡异诱人的花香,花瓶里的红玫瑰在她眼中不再有无法割舍的吸引力。
祈秋因咳血而虚弱的身体逐渐充盈力气,惨白的脸蛋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血色。
死亡倒计时有了喘息的空间。
“安迪送来的玫瑰是治疗咳血的。”祈秋把日记本翻开,“之前他送来的玫瑰,应该是被‘祈秋小姐’吃掉了,所以他看到空花瓶不仅不生气,反而说会再给我送。”
“听起来是个好东西。”许渊不置可否,“你信吗?”
祈秋:“不信。”
她咳血最多最狠的时候,正是玫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仿佛身体里有什么在拼命催促她咽下火红的花瓣,不惜以死亡和疼痛做鞭子抽打祈秋的神经,逼迫她张嘴咬下满口玫瑰。
刚一咽下玫瑰,一晚上没出现的蝴蝶迫不及待顺着食管钻出,羽翼不再是昨日濒死的可怜样,充斥可怕的生命力。
“我要是控制不住把一捧玫瑰都吃掉。”祈秋望向花瓶中剩余的花束,“会有多少只蝴蝶欢欣鼓舞涌出我的嗓子呢?”
怪异又美丽,尸骨骸骸之上的死亡浪漫。
“啾啾的假设不成立。”许渊摇摇头,“就算我不阻止你,你也最多只能再吃一朵玫瑰。不信摸摸肚子,不撑么?”
“欸?”祈秋愣住,迟来的饱腹感让她难受地皱了皱眉。
她太喜欢许渊今天煮的红薯白粥,不小心吃多了一点,连再装一片花瓣的空间都没给玫瑰留。
安迪死也不会想到玫瑰没吃完是因为女朋友早餐被人喂的太多。
“不管怎么说,身体好转是事实。”祈秋说,“总算不用担心今晚和安迪的歌剧院约会约到一半死在他面前了。”
摆在祈秋面前的是新的问题。
“我们来玩说关键词猜人的小游戏吧。”祈秋竖起第一根手指,“不再咳血身体健康的人。”
她竖起第二根手指:“能够走出房门的人。”
她竖起第三根手指:“女玩家。”
“猜一个人,她是谁?”
她是……
许渊:“她是死在门外的那个人。”
祈秋:“我是下一个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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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转职第四十二天
“喜欢吗?都是你的。”
【命运总是走向同一条分支。】
安迪约好在晚餐后接祈秋去听歌剧。
言下之意, 他不包饭。
这么小气的男的到底是怎么找到女朋友的?祈秋不能理解,和她同名的那位姐妹是不是眼睛有疾?
就这还有脸质问女朋友家里为什么住着一个奸夫?那当然是因为奸夫会下厨会做饭。谁不喜欢一个不仅会做饭还许你点餐的小白脸呢?
“晚上还要喝粥啊?”许渊一脸“你辜负了我卓越厨艺”的表情,手下用力, 把砧板上的红薯剁得咔咔响, “加不加糖?”
“多加一点。”祈秋从他刀下偷走一片红薯片, 小口小口地啃。
厨房里的蒸汽比早晨稍微散了一点,从火灾现场降格成小桑拿房, 然而安迪希望煤气管道工人早点完事早点滚蛋的愿望依然看不见实现的曙光。
“好了好了,外面玩去。”许渊把碍手碍脚还偷吃的祈秋轰出厨房。
他做饭和杀人似的,动作大幅度广,锅碗瓢盆但凡不耐摔一点都是夭折的命运, 油烟滋啦滋啦作响让人心生不安,偏偏端出来的饭味道永远在及格线以上,要不是副本里点不了外卖,祈秋铁定怀疑他瞒天过海偷梁换柱。
被赶出来的祈秋含着红薯片, 晃悠到插上玫瑰的花瓶边。
曾充斥祈秋感官的甜腻香味现下闻着淡淡的, 大朵大朵盛开的花苞娇艳欲滴,绽放得近乎糜烂。
这一刻花堪需折,下一秒却好似要从花瓣边缘向内腐烂, 生出灰黑色的斑, 挤出恶臭的脓, 腐化成水。
“安迪说玫瑰难得。”祈秋抚摸娇嫩的花瓣,自言自语, “他又是从哪里摘来的花?”
是单她一个人有, 还是大家都有?
死在门口的女玩家, 也曾收到一捧火红的玫瑰吗?
“何等廉价的爱意, 不如做成鲜花饼再送过来。”祈秋松开手, 抽出纸巾仔细擦净指腹。
水开的锅中米粒翻滚,祈秋嗅到煮化的米香与红薯淡淡的甜味,她不再看那束在屋内显得尤为华丽的玫瑰,期待地坐在茶几前敲碗等饭吃。
“我等会儿和你一起出门。”许渊捏着勺子把白粥搅得稀巴烂,等着放凉后一口干。
祈秋边吹边吃,一勺滚烫的粥要在嘴里含很久才敢往下咽:“烫……可以是可以,但安迪可能意见很大。”
二人约会变成三人行,他就算是个冤种也得气到啃手。
“我管他去死。”许渊哼笑,“你吃了我的饭,敢不站在我这边试试。”
祈秋咬了口软糯香甜的红薯块,在食物的诱惑下选择了屈服。
“三人行是挺有意思,但比起和NPC互怼,我对扫地图兴趣更大。”许渊呼啦哗啦喝粥,“你一个人行吗?我会远远跟在你们后面。”
“安迪若是今天想让我死,他可以干脆不送来那捧玫瑰。”祈秋摇摇头,“距离触发死亡条件肯定还有一段时间,我一个人可以。”
许渊不再多问,两人动作一致地吃完饭,做好出门的准备。
“叩叩。”安迪的敲门声如约而至。
祈秋换了身适合去歌剧院的正装礼服,在白西装男人温柔的注视下跨过门槛。
走道上的血泊不知被谁清理过,了无踪迹,只余地毯缝隙间星点的血斑,黯淡失色。
祈秋迎面对上安迪的微笑,反手不重不轻地合上门:“走吧亲爱的,我等不及一场绝妙的约会。”
一根铁丝卡在门与门框的缝隙间,被她的身体挡住。
祈秋和安迪的身影消失在走道拐角,许渊轻轻松松推开门,无声无息地缀在他们身后。
夕阳落山,小镇被夜幕遮盖,风吹过街边的树木,叶片簌簌作响。
路上打闹的孩童早早被父母唤回家,昏暗的灯光一盏盏亮在窗后,为路面印上朦胧的光晕。
刻有蝴蝶花纹的石板连成路,一路通向小镇最中心的区域。
祈秋跟着安迪走过树林丛立的街道,一栋幽黑的庞然大物映入她眼中。
双翼向天空扬起,形如猫眼石的纹理条条分明,巨大的蝴蝶栖息在广场中央,人群在它面前渺小如黑点。
安迪驻足在歌剧院前,沉醉地欣赏了好一会儿。
“它在夕阳时分更迷人。阳光覆盖在蝶翼之上,如洒上一层闪闪发亮的金粉,无论什么人路过这里,都会痴迷到忘记迈开脚步。”
“但夜晚也很好。”安迪又说,“爱情轻盈的翅膀飞过高墙,无谓家世与容貌,夜色之下只剩两颗相爱的心。胃里的蝴蝶翩翩飞舞,迷恋便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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