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小狐
是身体太敏感的错,不许怪到她头上。祈秋努力平稳呼吸,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一言难尽。
“你不疼吗?”祈秋语速加快,“好好躺着!”
她打出来的伤口她自己知道!要不是道具卡着实好用,许渊现在不该出现在这里,他该在ICU病房吃席。
手骨腿骨粉碎性骨折,肋骨断裂了不晓得几根,淤青淤血数不胜数,许渊看起来像个没事人,祈秋敬他居然没有疼晕过去。
岂止没晕过去,还有心情耍赖让女朋友陪他玩,今年奥林匹克铁人三项没有许渊参赛祈秋不看。
“啾啾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爱情使人盲目。”许渊满不在乎地说,“我现在不觉得疼。”
祈秋:人家的盲目最多是眼瞎,你是吃了一吨麻醉药后觉得天晴了雨停了你又可以了:)
真该让他打两块石膏感受一下人间疾苦。
“再不睡天就要亮了。”祈秋看了眼窗外,天际线泛起浅浅的白色,她放软声音,“我好困,我们睡一会儿好不好?”
许渊不说话,只笑着张开了手臂。
和在副本里一模一样的动作,虚假的男朋友变成了新上任的男朋友。
不管怎么都逃不过抱枕的命运,到底有什么差别啊?祈秋神游地想着,缩进许渊怀里。
津津有味旁观半天的影子顺着墙面爬到窗外,漆黑的身躯陡然胀大,遮住了沿着窗户缝透进来的光。
黑甜的梦乡终于降临小小的房间。
……
祈秋一觉睡到家门被敲响。
“来了。”她勉强睁开眼嘀咕一句,想坐起身下床。
揽在祈秋腰上的手把她拽回去,许渊闭着眼迷迷糊糊把脑袋埋进祈秋发间磨蹭:“不理,管他去死。”
祈秋:“我昨晚就想说了,你的朋友真的很可怜。”
发小的女朋友几次三番记不住他的名字,发小本人是行走的见色忘友代名词,程家洋实惨。
祈秋最终还是摆脱了许渊的无理取闹,方法很简单,只要佯装不经意地按一下他胳膊的某块骨头就好。
不夸张的说,十天限定期结束前祈秋对许渊的痛点了如指掌。
把床上小声抽气的男朋友丢到一边,祈秋打开门,迎面对上程家洋画满两仪八卦图的大眼睛。
看见开门的人是祈秋,他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恍然大悟,严肃地说:“他是不是不行?要不要我带点补品过来?”
祈秋:突然就一点也不同情你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悟了。
祈秋静静地看着程家洋,用眼睛问他:你是来干嘛的?
程家洋:我是来吃今天第一口热乎瓜的。
他当然不敢明说,虽然战斗力恐怖的发小疑似生病不会从床上下来拎刀宰了他,但眼前柔柔弱弱的妹子不知为何有双格外清澈冷淡的眼睛。
被她注视时程家洋总感觉自己像只被蛇盯上的青蛙,没被一口吞下消化得骨头不剩全赖于蛇小姐刚刚被某个人喂饱,现下懒洋洋甩着尾巴不想动弹。
真的很可怕,高冷得不像话,看着确实是惹人怜惜的模样,只是他直觉作祟,绷紧的神经隐隐提醒怪异。
程家洋最自豪的就是他的直觉。所以他和许渊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从没问过他身上擦不掉的血迹和突然冒出的伤口来自哪里,绝口不提许渊时不时的人间蒸发。
不该参与的事情不要参与,不能深究的事情不要深究。面前的女生和许渊存在某种讳莫如深且牢不可破的联系,那种联系不是程家洋有能力插手的存在。
因此程家洋虽然经常对许渊抱怨漂亮妹妹为什么就是不记得他的名字呢明明是个好听敞亮又好记的名字我好受伤,但在祈秋面前,他丁点儿意思都不会显露。
“我姑自家果园种出来的水果,可甜了,吃不完让我到处分。”程家洋拎起手里一大袋樱桃,他也不进屋,就站在门口说,“我替她跑个腿,等会儿还得给许渊他爸妈他外婆送过去,累死我得了。”
好质朴的富二代,一身高定站在狭小的灰暗楼道里也坦坦荡荡,祈秋不难想象程家洋为什么能和许渊有这么多年交情。
大袋樱桃实诚得坠手,祈秋双手勉勉强强拎起来,整个人摇摇晃晃。
“别别!”程家洋大惊失色,先前被祈秋盯着时心里的寒意一扫而空,“放下来放下来!我替你拎!”
他也不管祈秋的倔强摇头,直接拎起樱桃走到洗手台边:“要不我顺带给你洗了算了?”
“真的不麻烦了。”祈秋坚决制止了程家洋,不让他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我有事情想问你。”
程家洋:“许渊的弱点吗?我悄悄告诉你——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从小被他吊打,有心理影响了都。”
“不是,我想问一问。”祈秋斟酌片刻,还是问出了声,“请问你的名字是?”
程家洋:“……”
程家洋:“你说出来了!虽然我早就知道你不记得!但为什么要直白说出来让我知道呜呜呜。”
程家洋:“等一下!那你突然问我是——”
是终于决定努力记住的意思……吗?
“我冒犯问一句哈。”程家洋好奇得抓心挠肺,死亡的威胁也抵不过他蠢蠢欲动的求知欲,“你和许渊,你们俩昨晚是发生了什么吗?”
大八卦!今天第一口瓜!让他吃让他吃!
祈秋没有朋友,但她在人类研究学教科书看过朋友的定义,指兴趣相投无话不说的伙伴。
交往的事情告诉他应该没关系。在祈秋的许渊观察日记里,她的男朋友属于对待恋情坦荡大方,喜欢旁若无人展现亲昵,热衷于宣示主权的类型。
祈秋:希望他的朋友圈是分组可见,还是说我干脆屏蔽眼不见为净更好?
“我们在一起了。”祈秋轻轻摩挲手腕,对程家洋笑笑,“很抱歉一直没太注意你的存在……啊不,我的意思是,我这次一定记住你的名字。”
糟糕,不小心把她一直无视许渊发小这件事说出来了,万一他玻璃心当场哭出声可怎么办?
程家洋完全没注意祈秋说漏嘴的问题,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们,昨晚,才,交往?”
祈秋:“是啊,你误会什么了吗?”
“哈、哈哈。”程家洋干笑,他冷汗如瀑疯狂小声碎碎念,“完蛋我是不是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了?这是不是许渊的把柄?人生第一次抓到他的把柄我好开心但他会不会为此杀我灭口我要请几个保镖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程家洋像精神分裂一样不停念叨,一边咧开嘴大笑一边抹眼角嘤嘤嘤,看得祈秋在呼叫救护车的边缘来回试探,很担心程家洋的精神问题。
是在她的房子里呆久了阴气缠身中邪的结果吗?祈秋捏捏脸颊,迟疑地把凶手头衔安在自己头上。
程家洋背对卫生间,他沉浸在虚幻的假想敌中,没听见身后水池哗啦啦的水声。
探出镜子的藕白手臂拧开水龙头,涂红色蔻丹指甲的双手灵活地扭了扭,捧起一掌樱桃在清水下细细地洗。
程家洋只要一回头,不疯也得傻个彻底,精神分裂不治而愈,整个人将变得非常精神。
“不好意思哈,我失态了。”程家洋冷静下来,笑哈哈地摸摸脑袋,“我叫程家洋,记不住下回再问我也成。”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他挥挥手,“里头那个麻烦货交给你了,要是他欺负你……虽然我也打不过,但我可以帮你报警,真的!”
祈秋没好意思说,她才是下手更狠的那个人。
她把程家洋送到门口,忽视对方“你家水管是不是炸了我怎么听到水哗哗在流的声音”的问题,关上房门。
祈秋走回卫生间,伸手和镜子女人的手一起洗樱桃。
四只手缠绕在一起,丰满的与纤细的,白皙的与艳红的。
她抬起头,对上镜中自己的脸。
‘你在笑。’镜子里的祈秋问,‘很高兴吗?’
‘或许是吧。’祈秋说,她捡了颗洗干净的樱桃咬了半口,甜汁染红唇瓣。
清水里的樱桃被一捧捧捞出来沥干,装进干净的玻璃碗里,颗颗水润可爱。
祈秋双手捧着玻璃碗走回卧室,许渊闭着眼躺在床上,眉眼间仍有两分痛苦。
“Q小姐真的没有和他结仇吗?”祈秋陷入沉思,试想哪个被痛殴暴打浑身是伤的人会不仇恨打他的人?虽然打他的人本质是为了救他,打得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战后他们短暂地聊了一会儿,当时气氛还挺和谐友好。
但祈秋不能排除许渊回来越想越气的可能性,即便他从未记过她的仇。
“已经这个点了,他得起床吃点东西。”祈秋看了眼时间,发愁地站在床边。
伸手去推他,有八成可能性被许渊捉住胳膊顺势拉进怀里。
以她目前的力气别想挣扎出来,除非再戳许渊痛点一次。
“不能用太粗暴的手段对付病患。”祈秋自言自语,目光四处搜寻。
她想了想,拎起一颗红樱桃,轻轻垂在许渊鼻尖。
香甜的味道透过果皮,让人牙齿发酸发痒。
“没反应?”祈秋不理解,“他不是鼻子很灵吗?”
她本以为食物诱惑可以成功的,之前喂猫的时候明明一次都没失败。
垂落在空中的红樱桃晃了晃,从许渊鼻尖移到他嘴边,贴着嘴角碰了碰。
还是没反应。
祈秋疑惑地弯下腰,近距离看他是不是装睡。
许渊掀开眼皮,毫无睡意的眼睛笑悠悠地看着俯身的祈秋。
“啵。”他很轻地亲了下唇边的樱桃。
祈秋手一松,樱桃骨碌碌掉到床上。
“怎么松手了,不是要喂我吃吗?”
许渊疑惑地眨眨眼,一脸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无辜表情。
“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病患了,要学会自己吃东西。”祈秋端起玻璃碗强行塞进许渊手里,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我手骨裂了。”许渊诚实地说,“两只都是。”
“道具卡已经给你治好了,疼不耽误吃东西。”祈秋揭穿他的诡辩。
亏她一直想着Q小姐下手太重,病患本人早已心安理得拿伤口做借口,巴不得多疼两天大赚特赚。
“真不喂?”许渊见好就收,懒洋洋的表情又出现在他脸上,“那我喂你吧,来,张嘴。”
祈秋:收回前言,他的无耻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没有!
“好在道具卡说疼十天就是十天,不会因为你各种折腾把病拖得越来越久。”祈秋含着果肉,小口小口地咽。
“确实。”许渊喂她一颗自己吃一颗,“毕竟我下场游戏倒计时还有十三天,刚刚掐点。”
“什么?”祈秋动作一顿,“怎么会是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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