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彩
“沈将军保重。”宁奕驰抱着小姑娘, 客气道。
两个男人目光交汇, 短短一瞬, 随即错开。
沈之渊对着太子殿下恭敬施礼, 随后翻身上马, 再次看了一眼小姑娘:“舟儿,叔叔走了,好好的!”
等小姑娘点了头,沈之渊调转马头,打马前行。
静书对着众人屈膝施礼,上了后面的马车,也跟着走了。
众人一直站在城门口,目送一行人远去。
叔叔你也一定要好好的!沈灵舟对着那道高大挺拔的背影一直挥着小手,怕惹得叔叔难过,她也不敢哭出声。
直到再也看不清骑在马上的众人谁是谁,小姑娘转回头,把脸蛋埋在了宁奕驰的肩头。
宁奕驰面色紧绷,大手在小姑娘后背来回搓了两下,抱着她转身,和太子殿下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笑着点了下头,算是回应,转身上了马车,带着人先走。
等太子殿下的马车走远,宁奕驰才抱着小姑娘回了马车,兜着她的后脑勺,掏出帕子轻轻给她擦着脸:“莫哭了。”
“舟、舟不想哭。”小姑娘伸出小手接过帕子,自己擦着脸。
擦完脸,拿着帕子擤了擤鼻涕,小奶音抽抽噎噎的:“舟、舟舟想叔叔。”
小姑娘鼻涕一把泪一把,小脸蛋哭得通红的,小肩膀一耸一耸,可怜兮兮。
宁奕驰轻轻叹了口气:“日后若是得了空,哥哥带你去看他。”
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可小姑娘还是觉得很暖心,她乖乖窝在宁奕驰怀里:“好。”
回了将军府,宁奕驰吩咐常山出去买些京城特产,准备两日后出发。
沈灵舟听了,也让菘蓝跟着去买一些好拿好存放的东西,回头让人送去福州给舅舅。
菘蓝拿上银两,和常山一同出门。
小姑娘歪在榻上,神情恹恹的。
宁奕驰端了点心和水果过来:“可要吃点儿东西?”
“舟舟不饿。”小姑娘懒洋洋歪在那,有气无力的。
宁奕驰把东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歪在了小姑娘身旁,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小姑娘顺势抱住他的大手,把小脸蛋埋在他的手心上,声音闷闷的:“哥哥,为什么总要分离呢?”
宁奕驰听得心酸,又无力,这种问题,他不知要如何安慰。
沉默了一会儿,宁奕驰抬手在小姑娘的头顶摸了摸:“舟舟,哥哥给你画画可好?画沈将军,画你爹爹和娘亲,再画一画这个宅子。”
沈灵舟想了想,愁眉苦脸的小脸蛋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哥哥,画一张全家福吧,到时候让人给叔叔也送一张过去。”
“成,起来,咱们画画去。”宁奕驰把小姑娘抱起来,先喊人送了温水来,给小姑娘洗了脸,又重新给她梳了两个小揪揪。
为了哄小姑娘开心,宁奕驰又一本正经地问:“可要戴些什么首饰,再涂些胭脂?”
沈灵舟点了点头。画画就跟照相似的,自然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好。
东西都放在她住的院子,沈灵舟伸着小脚丫:“舟舟穿鞋子。”
宁奕驰给小姑娘把鞋子穿好,斗篷披好,带着她出门。
回了院子,沈灵舟把屋里舅母给的两个丫鬟打发了出去,她自己把首饰盒子和胭脂搬了出来。
那两个丫鬟都很忠心,很能干,可每次她们见到世子哥哥都怕得要命,话都不会说。
哎,明明世子哥哥人那么好的,不知道她们怕什么。
沈灵舟坐到榻上,挑了两个粉色的珠花。这是前两日逛街,叔叔给她选的。
“哥哥,帮舟舟戴上。”她把珠花递给宁奕驰。
宁奕驰接过,仔细给小姑娘戴在了两个小揪揪上,这次也不用她问,自动自觉地夸了句:“好看。”
沈灵舟又在首饰盒子里扒拉扒拉,翻出一只粉色珍珠做成的耳环自己戴好了。
随后把胭脂盒子拿出来,对着镜子往小脸蛋上涂抹起来。
每次见矮不隆冬的四岁小姑娘在那一本正经地涂胭脂,宁奕驰就忍不住笑。
可今日,碍于小姑娘心情不好,他死死忍住了。
还装作无意一般,以拳抵唇,遮住了嘴角。
小姑娘抱着镜子,仔仔细细涂抹了好半天,总算涂好了。
放下镜子转头看向宁奕驰,奶声奶气的问:“世子哥哥,好看吗?”
宁奕驰忙正了正脸色,正儿八经点头:“自是好看的。”
“那行,那就开始画吧。”小姑娘说道,自己穿上小鞋子下了地,走到地上的椅子那,爬上去乖乖坐好。
小手指了指两边的椅子:“哥哥,画我爹爹,娘亲,还有叔叔,舟舟被娘亲抱着的。”
“成。”宁奕驰把带过来的纸墨笔砚摆开,研好了墨,就开始给小姑娘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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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往边关的马车里,沈之渊坐在主位,看着垂首含胸坐在侧位的静书,问道:“昨日进宫,陛下问了什么?”
静书恭敬答道:“回将军的话,陛下问将军对奴婢可好?”
沈之渊大手在自己膝盖上拍了一巴掌:“你如何说?”
静书低着头,微微红着脸:“奴婢说将军待奴婢甚好,陛下叮嘱奴婢要尽心尽力服侍将军,争取早日为将军、开枝散叶。”
“嗯。”沈之渊的大手一下一下拍着自己的膝盖,淡淡嗯了一声,不明情绪。
静书又道:“陛下差人带奴婢回了趟家,让奴婢同爹娘和家中兄弟姐妹道别。”
沈之渊挥手,语气淡淡:“嗯,你先下去吧。”
出了京城,静书就发现了,沈将军不再称她“静书姑娘”,语气也不如在京城那般客气。
静书应是,出了马车,回到了后面那辆马车上。
沈之渊抬手敲了下车厢,沈七翻身下马,进到马车里:“将军。”
沈之渊点了下头:“说来听听。”
沈七低声道:“林静书,父亲林自桢,为人汲汲营营,却卡在七品编修五年未动,就动起了卖女求荣的念头。林自桢在宫里花了大价钱,托了关系把林静书送到养心殿服侍,盼着她一朝得了陛下临幸,封个娘娘当当,好带着全家飞黄腾达。”
沈之渊:“她娘舍得?”
沈七:“继母。家中只有她一人是林自桢原配生的。”
沈之渊把一只脚抬到座椅上踩着,歪靠在车厢上:“那这怎么的,又塞到我这了?”
沈七:“林静书无意中听到李福吩咐底下人,说要尽快给您找个贴身服侍的,林静书就把全部身价送了出去,换来了这个机会。”
沈之渊轻笑一声:“稀奇,不喜欢做娘娘,倒是愿意到边关喝风吃土。倘若是我的话,我就留在宫里了。”
沈七:“……”
天色渐暗,现在也没有什么战事,不急着赶路,沈之渊下令到驿站去歇一晚。
等到了驿站,吃过饭,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沈之渊让人提了一桶冷水,草草沐浴之后,光着膀子,披散着一头半湿的头发,穿着里裤就从耳房走了出来。
一出来,就见到林静书端着热茶和点心正在桌上摆弄。
沈之渊脚步一顿,下意识抬胳膊去捂胸口,手抬了一半又觉得不对,背过身去:“放下便可。”
可没想到,林静书竟然拿了他的里衣走了过来,披到他肩上,又绕到他身前,抓着他的手开始给他穿衣裳。
二人身高悬殊,林静书的头顶刚好到沈之渊的肩膀之处,此刻二人近在咫尺,林静书的脸对的地方,就有些不是地方。
面对这个宽肩窄腰,肌肉紧绷的男人,林静书红着脸,把头偏开,强迫自己全神贯注地给沈之渊套着袖子。
沈之渊从七岁搬到外院起,身边就一直没有女人服侍,冷不丁地,一个娇娇弱弱的女人抓着他的手给他穿衣裳,沈之渊很是有些不适应。
尤其是那吐气如兰的呼吸,喷到他胸口带来的酥麻怪异之感,骇得他连连后退两步。
沈之渊把穿了一半的衣裳从林静书手里抢回来,遮在胸口,冷声道:“这些事不必你做,下去。”
林静书没想到会遇到如此冷遇,顿时尴尬又窘迫,愣在那里好一会儿忘了动弹。
她想起,进将军府第一天,面前这男人同她说的话,顿时有些不理解。
当时把话说得那么直白,怎么这会儿冷着脸赶她?
见沈之渊蹙着眉头拿衣裳紧紧捂着身前,目光居然露出一丝防备,林静书错愕了片刻,忙福身施礼,转身,脚步匆匆,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门关上,沈之渊才把两条胳膊都伸进袖子,把衣襟裹好,走过去把门闩插严,冷哼一声,低声道:“想骗走我沈家的孩子,痴心妄想。”
听到屋内门闩插上的声音,在外守着的沈七一脸惊愕。
忙吩咐下去:“加强守卫,将军察觉到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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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奕驰给小姑娘画了一天的画,连小姑娘午睡的时候,他都没停。
一天下来,画了两张全家福,两张沈之渊抱着小姑娘的,另外又画了几张小姑娘和她爹娘在宅子里的情景,当然还画了他自己和小姑娘的。
不管哪一张画,都有胖嘟嘟的小姑娘,每一张上,小姑娘都笑得灿烂如花。
看着那一张一张栩栩如生的画,沈灵舟啪嗒啪嗒又掉了一会儿眼泪:“世子哥哥,你画得可真好。”
世子哥哥把她爹爹娘亲,还有叔叔都画活了,就是把孩子画得胖了点儿。
宁奕驰掏出帕子给小姑娘擦了泪,柔声哄着:“你看看,哪几张送给沈将军?明儿我让人去追,还能赶在他到边关之前送到他手里。”
小姑娘挑了两张,一张是她和叔叔的,一张是四个人的全家福:“哥哥,舟舟要签字。”
宁奕驰自是由着她,把她抱到桌子上。
小姑娘拿着毛笔沾了墨,就趴在桌子上,在那两幅画的右下角署了歪歪扭扭的“舟”字。
等墨汁干透,宁奕驰喊了常山进来,交代了几句。
常山应是,小心地把画卷起,放入卷轴筒,退了出去。
“哥哥,回去了扬州,舟舟想和你学写字。”小姑娘小奶音糯糯的。
刚才要不是想着世子哥哥画得不容易,她都想把她写的那个字抠下来,她的字太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