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绝歌
旱天雷?
没过多久,便有探报骑马飞奔来报,神情惊恐至极:“陛下……陛下……火……”探报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恐怖的一幕,叫道:“火焰吞没了战场,先锋、先军以及大半中军全陷在了火焰中,大团的火焰伴随雷霆巨响冲天而起,白……白泽……白泽……”
姜祁听到探报说白泽,就知道不好,以最快的速度拔剑划破探报的咽喉。他冷声道:“没有白泽,只有妖孽。”他迅速下令:“火需要油,油烧完,火就灭了。列阵,等火烧完,继续进攻。”
他很清楚,如果不趁着沐瑾打草原,兵力不济,将其拿下,等待他的必是亡国灭族,大齐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处于燃油罐爆炸边缘的齐兵吓得当场腿软,恨不得调头就跑,却是不敢。
他们盯着在火焰中惨吓打滚的人,想着如果逃了,自己和全家都要被架在火里这么烧,哪怕有些人吓得都尿裤子,腿抖成了面条,两条腿也牢牢地盯在地上,也不敢后退半步。
火,很快烧完。
只剩下一些黑石油块还在燃烧。
地上,满是尸体,每一具尸体都面目全非惨不忍睹,一些活着的人倒在地上挣扎扭动,却也是眼见着不行了。他们攻打平野关时,有被火烧伤的伤兵抬回去,最后却是身上的肉都烧熟了,大块地掉落、流黄水,在痛苦中死去。
火焰渐渐熄灭。
有营将骑马而来:“陛下有令,继续进攻。”
齐兵哆嗦着望向前方炼狱般的战场,握紧手里的武器,想到怯战的下战,只能壮起胆子继续往前攻,见到那些在地上爬不起来,烧得没有人样的伤兵,只能用手里的武器结束他们的痛苦。
他们往前走了没多远,突然听到整齐的步伐声响。那声音是脚步声伴随着盔甲摩擦形成的声响,仿佛在有一支军队正在朝他们靠近。这支军队从满是烧死尸体的战场中出来,又因为山路崎岖,有山体树木遮挡了视线,看不见,只能听到声音,这就给人一种仿佛从地下出来的鬼兵般恐怖的感觉。
往前攻的齐国吓得生生地停下步子。
领军的营将也抬起手,喊:“停!”
声音越来越近,前面弯道的尽头,一支扛着重盾的军队以十人为一排,迈着整齐的步伐开来。
出来的淮军见到齐国军队居然没有败退,还在前面等着他们,随着先锋将军岚樟一声令下,“杀——”大军保持整齐的步伐,一步步朝他们逼近。
狭路相逢,勇者胜!
齐国过来的营将深知此时若退,此战便败了,且沐瑾的军队迎出来,双方战作一团,他们的投石机、黑油火攻攻击便再不能派上用场,当即下令:“杀——”
四十万大军攻城,哪怕前面有折损,此刻,齐国的军队,仍是沐瑾大军的两倍,此刻,还有颇大胜算。
双方都要攻,于是在官道上展开厮杀。
官道狭窄,沐瑾的军队以伍、什为单位,抱团,切入齐军中,先将照面接触的齐兵跟后面的进行切割,然后围剿。
齐军之前叫爆炸吓着了,对火的畏惧刻进骨子里,如今见到对方的军队出来,将对火焰的畏惧都化成凶戾狠劲发泄在长岭关出来的沐瑾大军身上,拼命地朝着他们攻去。
双方都在拼命,而沐瑾军队的装备更为精良,再加上各伍、什配合得当,使得战线不断地往齐兵方向压,在中午时分,将进入长岭山的齐兵都斩杀,但他们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受伤退到战场后方的极多,好在拼命把对方挤出了长岭山官道,出了官道就是平原。
等待已久的一万长岭关骑兵飞奔而出,一分为二,两股骑兵,每股各五千,飞快地绕行姜祁的侧翼。
姜祁拿下京城,缴获不少马匹,也是有五千骑兵随行护卫。他当即调出三千骑兵,去左翼拦截,留了两千骑兵以防不测。至于另一侧,则赶紧让他们缩紧阵形,把钩镰枪营派在最外围。
骑兵见到钩镰枪并没有冒然进攻,而是继续绕行寻找战机。他们绕着姜祁大军跑了大半圈,遇到去拦截左翼的骑兵,以及朝着左翼骑兵去的步兵,又抄了对方的侧面,进入对方的步兵军中。
姜祁的三千骑兵陷在一万骑兵中间,很快便遭到了围剿。
沐瑾带着卫队骑马出了长岭山,来到京城平原。他的卫队盔甲颜色跟普通兵卒有不同,很快便引起姜祁的注意。
沐瑾骑在马上,拿着望远镜,朝远处被骑兵牢牢拱卫的地方望去,也见到了姜祁。
姜祁认出沐瑾,拔剑出鞘,大喝:“随我杀——”从大军中冲出去,直扑沐瑾。他一动,身后的骑兵、押阵的中军全部动了,随着他一起朝着沐瑾冲杀过去。
沐瑾心道:“挺猛啊。怕你啊!”挥着长刀朝着姜祁就去了。
他一动,身旁的卫队、关注战局的营将们也全都朝着姜祁去了。
沐瑾可是知道,他要是不出,王不见王,姜祁战事若是不利,很可能会退回京城。他出来,那双方就看鹿死谁手了。他的卫队,也是想要战功的!有他在,士气都不一样。如果让姜祁退回京城,就凭姜祁这股劲,必然还会继续征民招兵。
连年征战,已经是人口锐减死伤惨重,再让姜祁再招几波兵霍霍,那还不得十室九空没人了。
石油运输全靠马车,运输量有限,长岭关的石油存量几乎已经耗尽,再靠火攻守,难了。
沐瑾决定,亲自出来干他,尽量把姜祁留下。
姜祁深知沐瑾有多可怕,打定主意,死也要把沐瑾留下,甚至不惜同归于尽。只有沐瑾死了,大齐才有可能延续下去。
第220章
就在沐瑾从长岭山中出来后不久, 一辆帐篷式样的由十六匹马拉的大马车驶了出来。
这马车的轮子足以到成年壮汉的胸口,其宽度能够占据两辆马车的车道,车棚呈帐篷式样, 上面插着写有“主将”二字的大旗正迎风招展。马车三面敞开, 居中设主座,两侧设客座,正前方则是一平台, 台子两侧立有战鼓、挂有铜锣。此刻, 鼓手已经立在战鼓旁,双手握紧战鼓,目光落在赖瑶身侧手拿令旗的旗官手上。
赖瑶坐在主位上,拿起望远镜查看战局。
她的主将行军大帐位置高,看得远,一眼望去, 将战况尽收眼底, 见到沐瑾和姜祁都朝着对方去,心中迅速做了决断。
她当即下令:“火速命令骑兵切中路, 拿下姜祁!”
旗官立即挥旗, 报出:“骑兵,切中路, 斩贼首”三个旗号。
鼓手闻令,先是一齐大力敲动一声鼓响,表示切鼓令的意思。战场上的淮军听到鼓声响, 都下意识听向鼓令,然后便听到连续两声鼓响, 知道是骑兵的鼓令。
战场上的骑兵听到鼓令, 一边迎敌, 一边听着后面的命令,待听到切中路、斩贼首的鼓令,激动地调转马头,拼命驱动身下的坐骑,以锐不可当之势朝着中间直扑过去。
斩贼首,那出敌击战的头功!要是哪个运气好,拿下姜祁的脑袋,就算是兵卒,战功都够升佰长的。
赖瑶扫了眼迅速朝着姜祁切近的骑兵,下令各路营将营集结军阵,切割敌军。
平原作战,军队摆得开,同样军阵也摆得开。
对方人多,那么便将十万大军分成十个万人军阵,将对方的军队困于阵中,切割蚕食。
这时候,三个营将营为中路大军,以重盾兵、重甲兵为抵御主力,扛住对方正面攻过来的大军,另外六万大军则分别从两翼过去,左右各两支万人军阵攻其侧翼,剩下两万人,分别从左右两翼绕过去,围其后路。
万人军阵中,又以千总营、佰长营为单位,分成一个个小军营。在展开包围途中,就会把沿途遇到的敌军收入阵中,以配合作战的方式进行围剿,一步步侵吞歼灭,直到最终实现全面包围、全歼。
这套打法,是在草原训练出来的,用来困围骑兵的,后来草原王带着骑兵跑远了,但军阵训练并没有落下,因为除了草原,还有京城平原要打,这套军阵打法同样适用。
沐瑾的军队优势不仅在于盔甲武械上,更在于军队配合上。
再就是,兵卒们有厚实的盔甲做保护,除非特别保霉让人戳到眼睛、脖子等要害,想要一击致命很难的,大部分都是受伤后流血不止造成的伤亡,以及倒下后因为周围到处都是人挤来挤去,站不起来,被活活踩死的。
军阵配合,进攻、防守相结合,有谁要是倒下了,旁边的队友能立即护一下,伸个援手拉起来,每个什都配有医疗兵带有急救物资,遇到受伤较重、失血严重的,在队友的掩护下能够及时得到救助包扎。
血流不止地战斗,跟缝几针涂上伤药、裹上纱布再战,造成的死亡程度可大不一样。
再就是甲衣,沐瑾的军队最不缺的就是牛皮。用的是三层牛皮制的厚甲衣,重盾兵是铁甲,而姜祁的军队则是单层牛皮甲衣,许多还是羊皮、猪皮、藤编甲衣,防御力度弱上许多。
人数再多,甲衣比别人的薄,刀子没有别人的锋利、厚重,大部分还用着长矛,单兵战斗力比不上,军队配合指挥上也比不上,人数差距因为之前的那场烧燃弹爆炸,也拉近到十万打二十多万。
最开始,双方刚照面,赖瑶还没赶到,双方混战,姜祁那边还能跟沐瑾的大军战个旗鼓相当。赖瑶出来,全军呼应配合,整个战局立即呈现一面倒的势头。
姜祁身陷战局,正在朝沐瑾冲杀过去,听到战鼓声响,心头立时涌现起不好的预感。
沐瑾在战场上,竟然还有人擂鼓指挥作战。
他下意识地朝着后方望去,一眼看到后面的主将大帐,满目诧异地看向已经冲到队伍最前面,正挥刀斩敌的沐瑾,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沐瑾是将门出身,从无败绩,其擅战之名极盛,再加上登基称帝,如今亲上战场,竟然不是他指挥作战,而是当个冲锋陷阵的将军?
沐瑾登基称帝了,哪个将军敢指挥他?
可事实上,沐瑾的军队,是真有指挥。
姜祁思量间,旁边的骑兵,以及正面攻过来的沐瑾,已经杀出来好几十步远,正在朝他逼近。特别是从侧面斜插过来的骑兵,那轰隆隆的马蹄声响、掀起的尘烟,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哪怕兵卒子们手里拿着钩镰枪,对着冲杀过来的骑兵,连瞄都没瞄准,枪杆便让骑兵那一米多长的大长刀挥刀斩断,再在马匹的撞击、践踏下丧命。
有少数反应快的,把钩镰刀挂在骑兵身上,将对方拖下马,旁边的骑兵立即侧应上来,将枪杆斩断后,把落到地上的同袍拉上自己的马。待寻到有空马,骑马的人靠过去,马背后方的骑兵一个飞扑过去,便又上了马,继续战斗。
骑兵过来,一路上所向披靡。
姜祁一眼看出,骑兵是朝他来的,且沐瑾的军队涌过来的越来越多,很显然,己方不敌,已呈败势,这种情况下,只怕自己还没靠近沐瑾,就已经先让骑兵围了。
他想到还有二十万大军正在赶来的路上,平野关、云水关各有十万,目前至少还剩下十几万人,整合起来,还有再战之力,当机立断,大喊:“撤!”毫不犹豫地调头就跑!
他有两千骑兵拱卫,往回撤的速度极快,很快便跑到大军后方,却一眼看到正有两支万人军队正在飞快绕向后方,意图对自己展开合围,又惊又后怕。幸亏自己反应及时,要不然,怕是要让沐瑾打个围歼!
骑马的速度,远比步兵一边杀敌一边合围的速度要快。
姜祁往后一跑,鸣金收兵的敲锣声响起,齐军也随之调头往后跑,跟展开合围的军队、身后追击的军队赛跑。他们的盔甲薄,重量相对较轻,再加上逃命,全都用上了最快的速度。
可人的腿再快,跑不过马的。
对方这么一跑,立即失了防御,骑兵冲进溃逃的齐军中挥刀猛砍,对着脑袋、脖子下去,一刀一个!
沐瑾带着骑兵卫队,跟自己的骑兵大军汇合,也只追上一些步兵,但齐军大部队已经跟着姜祁趁着包围圈合拢前跑了。
赖瑶拿着望远镜,根据扬起的尘烟、盔甲的颜色判断战场形势,确定对方已经脱离包围,又一次变换鼓令:停止追击、战场扫尾。
沐瑾远远地看了眼齐军逃跑的方向,调转马头回去。他回到主将大帐,问赖瑶:“怎么样?”
赖瑶道:“刚开打,对方就跑了,至少跑了将近二十万人。”
对方四十万大军过来,让他们留下一半,也算是不俗的战绩了。
赖瑶道:“姜祁必定还会来攻。”说话间已经把沐瑾从头看到脚,看到他的盔甲、脸上都有血,但甲衣没破,也没见到有伤口,放心下来。
沐瑾道:“攻就攻呗。”他的眼里添了几分笑意和松快,道:“姜祁跑得这么快,说明他的心里虚。两军打仗,打的就是一个气势,他心虚,不敢拼命,先就输了一半。”
赖瑶没好气地扫了眼沐瑾,说:“换作是我,大军刚到城门口就让你这么一通炸,早调头回去,考虑怎么投降了。”白泽之名加上西边诸郡飞速发展带来的新物什,就算是昔日的齐帝正统也不由得他们不怕。
再是齐国皇室正统又如何?天要亡他们!
战场上大混战,各营将把自己军队所笼罩范围内的斩杀清点出来,再将那些来回奔袭踩踏中分不清是谁杀的斩杀数量分一分,将收缴到的兵械收集成堆,等着马车来拉,又把敌军尸体抬到低洼处,等回头弄点火油过来点火烧完后再洒上石灰掩埋。
大战过后,如果不把尸体处理妥当,容易引发瘟疫。
战场上的人多,各营把要清理的区域一分,到傍晚时分便都弄好了。他们押着少数没死的战俘,拉着用马车装好的战获,回程。
入了长岭山,官道上还都是尸体,这会儿却是来不及收了,只能把堵路的尸体往旁边挪了挪,等到明日再来收。
齐军溃败,即使想要再攻,还得重新整合兵力、鼓舞士气,没个十天半月时间攻不过来。
沐瑾回到大营后,洗干净身上的血污,填饱肚子,赖瑶领着军功曹来到沐瑾的大帐中,呈上战报。
虽然的他们的人数少,但仗着□□便利,且齐军溃败太快,只死了几百人,加上重伤的还不到两千,轻伤的那些都不用管,包扎好伤口养几天就又能投入战场。
俘获到的齐军不多,只有一千多人,这些都是跑在后面让骑兵围住后投降的。
在齐军溃败前,除了战死的,就是负伤倒下被人补刀或被踩死的,没有投降的,也不会有倒在战场上混在尸体堆里诈死的,因为倒下的都会被踩了又踩,人踩马踏,装死只会变成真死。
打这种防御战,除了捡点武器,基本上没什么收获。
打英国公的军队还好,好歹盔甲还不错,特别是打禁军,那些都是制作精良的铁甲。打齐国的军队,那些奴隶兵穷到只剩下他们自己,盔甲扒下来也都没什么用,捡那点皮料,拆卸重新加工的成本都抵不上料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