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眉眼缱绻
“部队上的事?”林漪闻言,劝慰女儿:“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了,娇娇你不是想买擦脸霜吗?妈妈今天没什么事,带你去逛百货大楼好不好?正好给你多添置点东西。”
沈娇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好呀!谢谢妈妈!妈妈最好啦~”
她坐过去抱着林漪的胳膊蹭来蹭去,不停撒娇。
林漪好笑道:“你呀,就是嘴甜,快吃吧,吃完了我们坐车去。”
军区外面没多远有班车直达百货大楼,来回也不过四十分钟。
沈娇立马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小儿子,沈霄若有所思。
上次青雪去书房找他的时候,他就察觉有些不对劲了,果然,这段时间原本活泼好动的小儿子在家变得寡言,总是魂不守舍。
直觉告诉他,这兄弟俩肯定有事瞒着他。
但他没有开口询问,孩子们都大了,做什么事自己心里该有主意。
妻子向来是个单纯的性子,儿子说什么信什么,不会怀疑孩子,所以到现在都没有觉得不对。
沈霄眸色渐深,隐晦地扫了眼大儿子。
却不料正好和他对上,沈元白眼尾上扬,唇角弯了弯,微微颔首示意。
沈霄顿觉头疼。
这个大儿子,看似温柔,实则最果断决绝。
沈青雪本来以为哥哥说要拜访一位已经退休的长辈是敷衍爸妈的说辞,没想到是真的。
沈元白带他来到了县医院,一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在医院门口等他。
“元白,”老人看到他,和蔼道:“多日前收到你的来信,档案室关于十七年前新生儿以及产妇的文件都整理好了,你跟我来吧。”
“谢谢您,裴院长。”男人笑容温和,始终落后半步跟在老人身侧。
“别客气,我现在退了,不再是什么院长。”老人摆摆手:“你怎么突然想看十七年前的档案?当年老县医院搬迁重建,很多资料遗失了,不一定能找到你想要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明白,劳累您老中秋还为我奔波一趟。”
“不妨事,这把老骨头还是能走动走动的。”老人笑声爽朗道:“我家那小子总跟我提起你,下次你们兄弟俩一起到家里来吃顿饭,他年底也要回来了。”
沈元白笑了笑:“好。”
沈青雪一直听着他们说话,没有出声。
心里大概也清楚了他哥要做什么。
查当年他和苏驭的出生时间。
老院长在院里威望颇高,县医院大部分的医生都曾经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看到他都十分尊敬。
钥匙转动,他推门:“你们进去吧,我去喝杯茶,和老友叙叙旧。”
“您忙。”男人始终温和有礼。
等老院长走了,沈青雪转身关上门,因为这间档案室存放的是以前老县医院的病历和档案,很久没有人进来过。
长桌上满满当当堆放的牛皮纸袋上记载的都是十七年前入院生产的产妇名字,挨着墙壁的地上还有很多。
这是老院长安排人手找出来的,给他们省了不少事。
沈元白站在窗前,长臂一展,扯开厚重的窗帘。
原本阴暗的档案室瞬间被光线填满,沈元白随手拿起一份档案,轻缓道:“找吧。”
不用他多说,沈青雪动作飞快翻了起来,他现在只想快点查明真相,不然永远也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沈元白倚着身后的木架,垂眸仔细翻阅。
昨晚女孩懵懂纯真的样子浮现眼前,他指尖微顿,即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仍需证实。
他要光明正大地,接她回家。
苏定邦他们转了几趟车才在天色将晚前到邯山。
容岚骨头都差点颠散了,看到女儿面容苍白,她心疼道:“囡囡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娉摇了摇头:“妈妈,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苏策见她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他把手里的行李塞给弟弟,弯腰在她面前蹲下:“来,哥背你。”
苏娉稍微犹豫,在苏策的连声催促下,还是俯身趴在他后背。
男人结实的手臂紧紧勾着她腿弯,背着她走:“有哥在,永远不要强撑。”
小姑娘眉眼恹恹,安静地点头。
容岚跟在他们身后,对旁边的丈夫抱怨:“你这老家真是九转十八弯。”
“也是你的老家嘛。”苏定邦不好意思笑笑,朝她伸手:“辛苦你了,媳妇儿。”
容岚一把握上去,手被男人紧攥在掌心。
有他借力,容岚步伐轻松许多。
苏驭身上背着包,手里还提着几个袋子,连声道:“爸妈哥妹妹!等等我啊!”
他快步追上去。
到了家里已经是七点过十分,苏家大哥已经准备好饭菜,就等着他们来了。
苏老太太在院门口踮脚望了半天,才看到儿子和孙子们的身影,本来露出笑的脸,在看到大孙子背上的女孩,登时冷了下来。
她嘴里骂骂咧咧:“一个病秧子还养得那么娇贵,真不知道老二一家中了什么邪。”
村里就没见谁把闺女当个宝贝蛋,特别还是个病殃殃的闺女。
“娘。”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苏家老三皱眉反驳:“阿软是二哥的女儿,您别开口闭口就是病秧子,二哥二嫂听了心里会不舒服。”
第18章
苏老太太的话音戛然而止,过了会儿,又恼怒道:“不舒服又怎么样,还能跟我急眼?”
为了个病秧子要顶撞亲娘?
她可不信儿子有这个能耐!
老太太也懒得等了,前脚刚踏进堂屋,苏定邦他们后脚就进了院子。
刚好看见老太太蓝色的衣角消失在堂屋转角处,看起来还气冲冲的。
苏定邦纳闷,问旁边的闷瓜:“咱娘这是怎么了?”
苏诚扫了眼他后面,没说话。
苏策半弯腰,让妹妹从背上下来。
小姑娘脸色惨白如纸,容岚顾不上跟小叔子打招呼,大步去了厨房,倒了杯水,把掌心两颗黑色的小药丸递给她。
“囡囡,吃完去屋里坐着缓缓。”
“好。”苏娉没什么精神,伸手接过药丸,就着水咽了下去。
“小叔叔。”她神色疲倦,蔫蔫地跟苏诚打了声招呼。
苏诚“嗯”了一声,“去吧。”
等兄妹三人还有容岚都进了堂屋,苏定邦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好像又长高了点嘛。”
“没有话说不要勉强自己,”苏诚被他拍得一趔趄,稳住身形,淡淡看了眼他:“大哥在等你们吃饭。”
苏定邦摸了摸鼻子:“哦,行吧。”
他就知道和这个闷瓜尿不到一个壶里。
苏家老大叫苏淳,人如其名老实淳朴,在镇上的国营电器厂上班,每个月回来一趟。
他媳妇儿徐秀常年在家照顾公婆和一双儿女,和性格泼辣苏老太太不同,是个绵里藏针的。
婆媳俩都把男人拿捏得死死的,左邻右舍经常背地里笑话老苏家是祖传的怕媳妇儿。
晚饭在堂屋吃,因为之前的事苏老太太一直沉着脸没有开口,每到吃饭的时候都是大人稳稳当当坐在板凳上,小辈轮流盛饭。
苏娉还没缓过劲儿来,坐在容岚的左手边,挨着墙角。
入了秋,天气渐凉,小姑娘穿的是一件长袖连衣裙和长毛衣开衫,本来就温和的眉眼更显软糯。
接过大孙女递过来的饭碗,再瞅瞅她结实的身板,又瞄了眼安静乖巧坐在一边的女孩,苏老太太声音不咸不淡:“也不知道随了谁,弱不经风的,一点也不像我们老苏家的种。”
容岚心里一个咯噔,仔细打量老太太的神情,发现她只是抱怨后,才松了口气。
“娘,”她忍了忍:“囡囡从小就不用下地干活,被我们娇养惯了,自然和从小在您身边长大的不能比,定邦以前挑个一两百斤气都不用喘,现在扛袋米都得歇半天。”
“您以后别说这样的话,容易伤了孩子的心。”
苏定邦想说他现在扛个一两百斤米依旧能健步如飞,但是接触到自家媳妇儿不善的眼神,立马咽了回去。
“弟妹,”徐秀笑着开口:“娘不是这意思,就是阿软的身体着实差了一点,今天是阿策一路把妹妹背上来的吧?明天整个村里都会说咱们苏家的闺女就是娇气,以后怕是不太好说亲。”
容岚懒得跟她虚与委蛇,扯了下嘴角:“大嫂,我家老大老二和幺女兄妹感情好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女孩子本来就身子娇,背着走两步怎么了,谁家碎嘴子没事找事说这个?再说了,我家囡囡打小就定了娃娃亲,说亲的事就不劳她大伯母费心了。”
徐秀有一儿一女,女儿苏蕊今年十八,比苏娉还大一岁,在村里小学当老师。
儿子苏朗才十岁,被老太太惯成了小霸王,在小学读四年级,有姐姐罩着更加神气。
只不过有这么小霸王,原本想要上门给苏蕊说亲的都打消了念头,谁愿意摊上这么个小舅子啊。
所以对于侄女早早订了亲,对方还是个军官,徐秀心里十分眼红。
怎么这样的好事就落不到她闺女身上呢。
容岚出身好,家里都是部队上的,刚嫁进来的时候就被老太太高看一眼,村里婶子们表面上说你真有福气有个好妯娌,背地里笑话她不如容岚。
小叔子是部队里的军官,弟妹也在部队当军医,因为时常寄津贴粮票回来,出门左邻右舍又一口一个你家老二有出息,老太太对这两口子的容忍度很高。
这就更衬得她和苏淳样样不如小叔子两口子了。
她表面对容岚和和气气,实则嫉妒到不行。
“弟妹说的也是。”徐秀掩去眼底的冷意,痴痴笑道:“阿软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就是这身子骨不知道能不能承受这份福气。
这病病殃殃的样怕是生养都难吧,也不知道那军官家里知不知情,现在哪个男人能接受媳妇儿不能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