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眉眼缱绻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沈青雪蹙眉,问妹妹:“阿软,你是真的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是呀。”苏娉点头,轻声道:“他挺好的。”
有她这句话,沈青雪不好再说什么。
苏策还不知道妹妹回来了,所以没来这个食堂吃饭,沈青雪想如果他知道了,估计陆长风真的要挨揍。
妹妹是在苏家长大的,苏家两兄弟十分护着她,现在养了这么多年的小兔子被狼叼走了,心里还不定怎么恼火。
无关陆长风人好不好,单纯是自己家的宝贝突然被人偷走,心里那种感觉,非常不好受。
赵班长也注意到那边了,他打了碗白菜汤给他,朝那边努努嘴:“沈参谋长没说怎么收拾你?”
陆长风见他幸灾乐祸,嗤笑:“再怎么收拾我也有对象了,你就背地里羡慕吧。”
赵班长顿时骂骂咧咧:“我明天就跟政委说,让他给兄弟们介绍对象。”
陆长风摆摆手,懒得搭理他。
回到桌前,把汤递给小姑娘,他开始问别的事:“上次那一仗实在窝囊,东南军区有什么指示吗?”
沈元白看他片刻,摇头:“目前没有命令下达,应该是停战了。”
“停战?”陆长风陷入沉思:“这不正常啊。”
说到正事,沈青雪搁下对他的偏见,开始谈自己的想法。
他入伍才一年多,虽然立了功升到了连长,但是在沈元白和陆长风面前还是十分稚嫩的。
陆长风也挺有耐心,听他说些没屁用的话,然后挑眉看向沈元白。
心想都是哥俩,怎么差距这么大,沈元白在十八岁的时候可没有他现在这么天真。
军事方面的事苏娉不懂,也没有认真听他们在说什么,而是在思考自己收集的那些资料能起到什么作用,关于在部队设立心理医疗站的想法是否可行。
吃完饭,陆长风收了他们的饭盒去洗,沈青雪看他单手拿着四个叠在一起的饭盒去厨房,嘴角微动,最后也没说什么。
“阿软。”现在只有他们兄妹三人,沈青雪也没有顾忌,他问:“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陆长风的家世他也了解了一些,他是在西北军区长大的,以前在西北军区入伍,后来才调来东城军区。
他父亲是军区政委,大哥是军长,二哥是驻守边城的师长。
光是大哥就跟他爸平级了,最厉害的还是他家老爷子,军区政委,这可是正大军区级别的首长。
按照他的年龄,手底下还不知道带出过多少个军长。
两家的差距着实有些大。
去年年底,苏家那位叔叔,也就是苏定邦才从团长升到旅长,而陆长风才二十一虚岁二十二,已经是副团了。
他这个年纪大有可为,再加上他骁勇善战功勋无数,以后肯定还会往更高的地方走。
苏娉知道哥哥的担忧,陆家的情况,陆长风都跟她说过,她笑着点头:“我想好了。”
她做出的决定,从来没有后悔过。
见状,沈青雪没有再多说什么,偏头看了眼笑容温和没有出声的哥哥,他心下稍安。
对于这件事,哥哥心里肯定是有数的。
苏娉没有等陆长风过来,只是让哥哥们跟他说一声,然后自己拄着拐杖出了厨房。
沈元白知道她要回张家,担心她的腿,但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从来知道分寸,不会去干涉妹妹的决定。
现在是午休,他看了眼腕表,对沈青雪说:“你先回去休息。”
沈青雪依言起身,“我要不要去送一下妹妹?”
“不用,她是医生,自己有把握。”
“好。”沈青雪看了眼角落里起身的瘦削少年,叹了口气:“那我先回兵团了。”
下午还有训练,关于这事他要去跟苏策说一声。
沈元白看穿他的心思,略微颔首,没有制止。
陆长风洗完饭盒出来已经半个小时后了,因为单手很慢,还被赵班长抓住机会嘲笑了很久。
“都走了?”陆长风随手在裤腿上擦擦水,拉开椅子坐在温润的男人旁边。
“嗯。”沈元白笑着看他:“关于阿软的事,去训练场说?”
“……行。”陆长风知道该来的跑不掉,他干脆利落地起身:“走吧,哥。”
算起来他比沈元白还要大两天,沈元白是十二月十七,他是十二月十五。
之前因为大这两天经常口头占沈元白的便宜,没想到现在都得老老实实还回去。
这人厚脸皮的程度沈元白早就见识过,对于他能屈能伸的态度也不意外,只是温声道:“走吧。”
苏娉拄着拐杖出了军区,她在街上慢慢走,面对好奇的目光也没有丝毫局促。
身上挎了个布包,经过国营商店的时候她停下步伐,看着那几个台阶发愁。
想给老师带包糕点,但是看样子有些麻烦。
想了一下,她觉得老师也未必非要吃这个,于是转身往前走。
军区离张家也不算太远,只不过她伤了腿,走路比较慢,到了下午两点的时候,才敲开大门。
因为她腿上的石膏被长裙盖住了,受伤的脚踝也消了肿,穿着绣着郁金香的布鞋,所以看不出什么。
但见她拄着拐杖,张老夫人还是吓了一大跳。
“阿软,你这是怎么了?”她立马扶着苏娉进了堂屋。
“去乡下义诊,上山采药的时候掉在捕兽陷阱里了。”苏娉没有隐瞒,和盘托出。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张老夫人扶着她坐下,“出去义诊怎么不叫上你张叔叔?他去山上采药从来不会掉进陷阱里,还会自己做陷阱抓野兔子。”
苏娉默了片刻,心想自己要向老师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老师有事要忙,我不是一个人去的,和东城大学的同学还有……陆副团长。”
张老夫人是个人精,听到她后面的停顿,就知道不同寻常:“陆副团长?”
“是之前来东城大学教军事课的教官。”苏娉也没有想瞒她。
“阿软,你跟奶奶说说,和这位陆副团长是怎么回事?”她听出言外意义,干脆追问道。
跟同学下乡义诊无可厚非,儿子是东城大学的老师,所以她知道学校确实经常有义诊的活动。
但是一个只是教军事课的教官跟她们一起去,这就很不可思议了。
“我们……”苏娉跟哥哥说的时候还好,可能因为平时很亲近又是同龄人,所以不觉得害羞,这个年纪处对象很正常。
可是面对长辈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坦诚道:“我们处对象了。”
张老夫人先是一惊,随后一喜。
之前北城军区的事,容岚告诉过她,所以她也担心退婚的事会对阿软造成影响,而且自家还有个臭小子一心投身医学,不想成亲。
就怕阿软也跟那臭小子一样,一点也不想着结婚。
她是老思想,觉得人还是得成家,以后互相有个照顾,毕竟爸妈陪不了你一辈子,哥哥们再好以后也会各自成家,难免有顾不上你的时候。
而且因为自己的婚姻顺遂,所以觉得结婚是件天大的好事。
张老爷子以前也有很多人给他说媒,那个时代是可以三妻四妾的,可是他只娶了她一个,而且承诺只有她。
这么多年他也做到了,对她一直是十分贴心。
“阿软,”张老夫人在苏娉旁边坐下,拉着她的手问:“这位陆副团长是什么样的人?”
“为人正直,品性好,外粗内细。”苏娉想了一下,说:“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军人。”
张老夫人相信她看人的眼光,苏娉虽然年纪小,但是为人稳重,有自己的想法。
于是,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等哪天你带他回来,让我们看看。”
“好。”苏娉心里的紧张稍微松弛了些。
“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妈妈吧?这封信寄回去,她也会很开心的。”张老夫人笑眯眯道。
“我会的。”
苏娉心里最在意的就是家人对这件事的看法,她知道爸爸妈妈肯定会支持她,但心里还是有丝说不出来的感受,也可能是羞涩。
张轻舟最近在为战场应激的事奔波,他是认识不少人,但都得一个一个去跑,其中还包括很多和他在学术上有分歧的。
虽然关系不太好,但是面对正事,冷嘲热讽几句后还是施以援手。
这么多人的力量是庞大的,各种搜集出来的资料一沓一沓的拿回来,他脚刚踏进院子,直接回了厢房。
苏娉听到响动,估摸着是他回来了,和张老夫人说了两句话就拄着拐杖往他那边走。
张老夫人看到她一蹦一跳小心翼翼的样子,又心疼又好笑,回房间拿了钱票去国营菜店和附近的集贸市场逛逛。
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得买点骨头回来炖汤给她好好补补。
至于回军区,先不着急,在家好好养养伤。
这才刚谈恋爱,不要总腻在一起,也要适当的保持距离。
苏娉不知道张老夫人的想法,她到了张轻舟放门口,敲门:“老师。”
“进来,门没关。”张轻舟随口道。
她轻而易举推开了门,一瘸一拐拄着拐杖进去。
张轻舟埋头案前,压根没有注意到她。
“你说的那个关于心理治疗方面的资料我搜集了一些,战场应激有短暂也有长期的。”
“在战场上,通过心理疏导可以有效的缓解消弭这种负面情绪,而造成战场应激创伤的原因有很多种。”
“这是我整理的关于战场应激的诱发因素——”
他转头,要把手里的笔记本递给学生。
看到她拄着拐杖站在旁边,张轻舟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跟人打架了?”
不怪他这么想,苏娉从战场回来还好好的呢,还能蹬着自行车送老爷子去药学院讲课。
“……”苏娉耐心解释:“去山上采药,掉陷阱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