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眉眼缱绻
苏娉到底资历尚浅,这些前辈们在医学上的经验以及知识储备远远高于她,她以后在研究所工作,难免会有需要帮忙的时候。
“这是应当的,且不说是你老容的外孙女,作为医学界耀眼的后辈,我们也会尽一份力。”
好的医学苗子就是传承,因为她中西医都学,以前是挨骂,现在出了成果反而成为益处。
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看她都格外顺眼。
陆长风在和他亲哥说话。
陆云霆和陆雨忱看着这个比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小弟终于成家,心里欣慰不已。
陆家两个嫂嫂围着苏娉,嘴里说着喜庆的话。
陆曦没有过来,她在西北帮忙布置。
到了吉时,新人给父母长辈敬茶,改口,收红封。
向容老爷子和容老夫人敬茶后,换了位置。
陆长风像是在心里演练了千百次,十分顺畅自然脱口而出:“爸,妈。”
苏定邦手一抖,看他这么高兴,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敷衍地应了一下。
只有容岚越看他越欢喜,“诶”了一声,然后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封给他:“以后和阿软好好过日子,你们夫妻俩要互相扶持,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不要跟对方置气。”
陆长风看到她眼眶含着的泪,原本散漫的笑意收敛,他认真道:“妈,您放心,我会照顾好阿软的。”
苏娉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跪在男人旁边,仰头看着妈妈,她鼻子一酸。
“乖囡囡。”容岚伸手,把红封给女儿后,指尖轻轻贴了下她眼角:“今天真漂亮,不哭。”
“妈妈永远爱你。”
最后这句话很轻,苏娉和耳尖的陆长风都听见了。
苏娉动了动嘴角,她喃喃道:“我也永远爱妈妈。”
给长辈们敬完茶,陆长风去敬酒,他让苏娉去吃饭,一切交给他。
苏娉知道他的酒量,看了他一眼,坐到哥哥们旁边。
陆长风端着酒杯,在桌与桌的缝隙中穿梭,因为在座的医生较多,平时要工作,鲜少喝酒。
这次也只是热闹一下,没有为难他。
最让人头疼的反而是小姑娘那桌。
张轻舟坐在上首,然后是沈元白、苏策、沈青雪、苏驭、高朔。
沈青雪已经好整以暇,手搭在旁边苏驭的椅背上,侧身等着他。
“……”
陆长风见他这样,再看看桌上那十来瓶酒,他有些头疼。
苏娉坐在沈元白和张轻舟中间,她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夹着菜,手上的银镯铃铛碰撞,叮当作响。
男人们之间的事,她不出声,不参与,不偏帮。
这边喝得热火朝天,另一边容老爷子和张老爷子在陪老友们吃饭,聊医学上的事。
容岚和林漪一桌,顾卿卿也坐在这。
苏定邦和沈霄到处敬酒,有一小半是苏定邦以前在南城军区交好的战友。
都是部队上的人,沈霄和他们相处起来也自在。
林漪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刚才阿软,叫她妈妈了?
陆灼从另一桌挪过来,挨着他小叔叔坐,起哄道:“多喝两瓶!”
“是啊,一桌子酒,不喝可惜了。”张轻舟随手把酒瓶往前推。
陆长风闻言,倒酒的手微顿,偏头看他,笑容和蔼可亲:“好侄儿,十八了啊,快十九了吧,过两年也能娶媳妇儿了。”
陆灼想到什么,他立马换了语气:“小叔叔,您胃不好,少喝点。”
苏驭笑声很大,他咧嘴道:“没事,这里一屋子医生,哪痛医哪。”
陆长风也是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位呆二哥是扮猪吃老虎的角色。
苏娉看着他们喝酒,吃了小半碗饭,因为有点噎,想去找水。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一碗汤。
她顺着看过去,眉眼弯弯:“谢谢哥哥。”
沈元白笑容温润,他略微摇头,含笑看着她喝汤。
苏娉吃完饭,去楼上休息。
楼下依旧是笑谈声不停。
她坐在床边,有些恍然。
过了会儿,垂眸看着手上的银戒,眉眼弯成月牙儿。
晚上没有中午这么热闹,只有自家人吃饭。
吃完饭,他们要直接去西北。
难得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容老夫人感慨道:“家里热热闹闹的,真好。”
张老夫人坐在她旁边,笑道:“幸好这两年阿软在东城,我们家也没那么冷清了。”
“还是要人丁兴旺。”
陆长风时不时出声应和长辈们的话,手里动作没停,在给小姑娘剥虾。
南城靠海,新鲜的鱼虾管够,等回了北城,能吃的也就是鱼干虾干。
苏娉是很爱吃虾的,在东城也没少吃。
看到女婿的动作,容岚十分满意。
苏定邦也很上道,一边和老丈人说话,一边给媳妇剥虾。
现在容老夫人也很满意。
吃完饭,苏娉去楼上收拾东西,顺便再换一身衣服。
容岚推门进来,看到女儿窈窕的背影,她心里的不舍溢于言表。
“阿软。”
苏娉听到妈妈的声音,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走到她面前,抱住她的腰,脑袋搭在她肩膀上。
“都嫁人了,还这么小孩子心性啊。”容岚这次没有用手指戳她,只是摸着她的脑袋,说:“你会不会怪妈妈,今天让你喊林漪?”
苏娉摇头。
“好孩子。”容岚叹了口气:“以后来往也不多了,就当全了母女缘分吧,你以后在东城,或许还会和长风回西北,除了过年,也很难再见到她了。”
而且还不知道女儿过年会不会有时间回来。
研究所有多忙她也清楚,闲一下,忙一阵,这样看来反倒是陆长风时间更加自由。
“我知道的。”苏娉闷声道:“其实我心里不怪她,我知道她也没什么错。”
容岚知道女儿很难和林漪亲近起来,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叮嘱道:“这次妈妈陪你们去西北,只能待两天。”
“以后的路妈妈不能陪你了,但是只要你需要,爸爸妈妈一直在。”
苏娉点头,她吸了吸鼻子,“妈妈,谢谢您。”
谢谢您,这么爱我。
“你永远是妈妈的囡囡,妈妈最心疼的宝贝。”容岚想到第一次见她,小小的,被一条军绿色的毯子抱着,在医院外面垃圾桶里。
那么虚弱的她,微弱的哭声大概是最后的求救。
如果她那天,没有在医院生孩子,或许她的囡囡就没有了。
一个看起来就养不活的婴儿,还是个女儿,路过的人再多,都不会多看一眼。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这就是老天送给她的孩子。
她含辛茹苦把女儿养大,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懈怠。
生怕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会熬不下去。
幸好,她的囡囡捱过来了。
女儿漂亮聪慧,落落大方,在自己热爱的领域崭露头角。
现在她遇到了爱的人,这个年轻人人品很好,对她很好。
容岚觉得,老天欠她家囡囡的,都在慢慢还给她。
她的囡囡从现在开始一定会是最幸福的姑娘。
母女俩都红了眼眶,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相拥。
在苏定邦来敲门的时候,她们才依依不舍分开,苏娉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一起下楼,容岚和父母道别,抱了抱妹妹,又叮嘱外甥有空来北城,然后才叫上女儿女婿和儿子,出了容家院子。
林漪和沈霄以及沈家兄弟都是要去西北的,张老夫人和张老爷子留在容家,张轻舟和医药协会的副会长约好了,明天去他那看看。
到了火车站,陆灼把他们送上火车,然后在站台送别。
他没有长假,只能留在军区。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火车缓缓驶动,在茫茫夜色中向西北而行。
陆长风没有睡,他就坐在小姑娘铺边,握着她的手,脊背抵着后面的车厢,看着她睡觉。
这节卧铺车厢六个铺位,沈家两兄弟,苏家两兄弟,然后是苏娉和陆长风。
苏娉的铺位在第一层,沈元白在她对面。
随着火车的蜿蜒,到了差不多十点钟,累了一天的苏策他们都睡着了。
灌陆长风酒,他们也喝了不少,现在身上还有酒味。
苏娉同样睡得很安心。
只有陆长风和沈元白没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