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眉眼缱绻
“行。”夏莹一口应下。
住宿的事解决了,吃饱喝足他们都去楼上小憩。
陆长风跟在沈元白身后,进了屋子。
这里的窗户都不是很大,小小一扇,隐约能看到远处碧蓝的海水。
沈元白穿的是白衬衣黑长裤,陆长风是军衬和陆军常服裤子。
在他面前不用拘谨,一个团的战友,谁还没一个河里洗过澡,大多坦诚相见过,再说了,都是大老爷们,不用讲究这么多。
随手解开衬衫纽扣扔椅子上,只穿一件工字背心,男人往后一倒,重重砸在床板上。
“我睡会儿,你要是嫌弃就打个地铺,别吵醒我。”他提前预防。
“睡吧。”沈元白拉了条椅子坐在小窗边上,从行李袋里拿出连环画,不紧不慢翻看起来。
陆长风进入睡眠特别快,有时候执行任务,中途可能只有几分钟的休整时间,他都能瞬间入睡,然后准时醒来。
他睡觉也不打鼾,不过因为他在熟人面前话特别多,超过两分钟没说话肯定就是睡着了。
沈元白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划过一抹深思。
是真的,只是因为被政委催相亲,才会躲来这儿的吗。
他在想最近几次,陆长风看到妹妹时有没有异常。
隔壁房间。
夏莹在床上翻滚,就差尖叫了——
“阿娉,你听到没,他说随便我怎么扎!”
苏娉刚想夸这美好的爱情,就听她又说:“我正愁找不到人练针灸了,你都不知道,我们班上的人都是互扎,有些人手艺不过关,一针下去手臂半天都没有知觉。”
苏娉:“……这么可怕?”
“是啊,你是拿谁练针?”
她没有说谎,坦诚道:“本来是想在张老师或者你身上施针的,后来想到我二哥在这,他身强力壮,应该能扛得住。”
后面半段话就有开玩笑的意思,她有扎实的基础理论知识,对人体穴位也烂熟于心,只是缺乏实践。
夏莹惊叹:“你是真敢想啊,拿张老师练针?虽然他每个星期都会给我们上课,看起来也总是笑嘻嘻的,但我觉得他是不太好相处的人。”
毕竟他威名在外,中医系哪个老师没被他狂骂过?什么逆耳忠言劝他回归正途的话他都不听,不舒心就直接反唇相讥。
她挺怕这种的。
“张老师性格很好的。”苏娉替老师解释:“他只是不太会说话。”
夏莹摇头:“反正我是挺怵他的,比程主任冷脸时可怕多了。”
“对了,为什么你扎针不扎苏哥哥?”
“我大哥吗?”苏娉不好意思道:“都说我跟他像,我挺怕疼的,他应该也是吧。”
夏莹顿时哑口无言。
前些时候她知道沈青雪和好友是双胞胎的时候还觉得不可能,两个相貌性格南辕北辙,阿娉更像苏哥哥。
一样温温柔柔,做事不急不缓,从容淡定。
沈青雪好像比较毛躁,跟妹妹相似之处不多。
俩人凑在一起,躺在床上说着悄悄话,夏莹说得比较多的就是何同学。
苏娉觉得她是真的很喜欢何同学。
她安静听着,心里替好朋友高兴。
睡了一阵,到了下午两点多。
陆长风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脊背抵在床头,问窗前看书的人:“去游泳吗?”
他是来过海边的,东城临海,部队也偶尔回来海边拉练,训练完兄弟们下饺子一样在海里游游泳洗个澡,然后拎着衣服唱着军歌回营。
“走吧。”沈元白合上书,随手放在旁边的桌上:“我问问阿软去不去。”
“行。”陆长风随意应道。
因为刚睡醒,一向锋利的眉眼难得柔和下来,他打了个哈欠,长臂捞过椅子上军衬穿上。
胡乱系上扣子,衣领微微敞开。
想到有女同志在,他又把最上面的风纪扣扣上,而后穿鞋下楼。
“阿软。”沈元白站在门口,叩门两下:“我们去海边,你要去吗?”
“去呀。”苏娉迷迷糊糊醒来,轻轻推了下睡得正香的好友,“哥哥,我们马上下来。”
“好。”沈元白转身下楼,正好和从房间里出来的陆长风碰上。
本来就不宽敞的过道,因为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顿显逼仄。
等听到动静的沈青雪和何忠一出来,行嘛,挤一起了。
陆长风干脆侧身,右肩抵着墙,让他们先下去。
没有让他们等多久,苏娉和夏莹重新绑了一下头发就下来了。
去年在东城军区是夏莹还是齐耳短发,现在也过肩了,她扎了两个麻花辫,扎头发的布条是裁缝店裁布剩余的碎花布头子。
配上碎花布衬衫,看起来也是清丽可人,还带着几分灵动俏皮。
苏娉依旧是一身白色长裙,乌黑顺滑的长发随手用蓝色缎带束在脑后,一双清凌凌的眉眼隐隐带笑,似是蕴了一汪盈盈春水。
陆长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然后对沈元白说:“是挺像你。”
沈元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眼底笑意疏淡。
听到这句话的沈青雪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你上次说找对象就要找我哥这样的,所以你是盯上了我妹妹?”
男人也愣了一下,“没有吧,你可以瞧不上我这个人,但不能质疑我的人品。”
给兄弟妹妹当了几次教官,让人受伤不说,还对人家妹妹动了歪心思。
这让团里的弟兄们知道不得唾弃他。
主要是他对沈妹妹好像确实没有动过这个心思。过了半晌,他又说:“应该没有。”
“那就行。”沈青雪加重语气:“记住你现在的话。”
“记住有什么用?”陆长风下意识和他拌嘴:“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人是会变的,小同志。”
沈青雪哼了一声,懒得跟他多说。
一行人说说走走就到了海滩上,这里离林家没多远,就两百多米。
沈青雪也不顾忌,见到了水就撒欢,脱了衬衣穿着背心就往水里奔。
何忠心思还是在对象那儿的,他回头看了一眼,莹莹跟苏同学坐在不远处的礁石上,没过一会儿两个人像是发现了什么,起身趴在石头上到处找。
隐约能看到她们脸上的欢喜,看了一阵见她们没有危险,他也放下心来,脱了鞋子下海。
海水凉沁,只是在没过脚踝的浅水区走了一圈,都觉得份外舒服。
陆长风侧头瞥见那边的纤瘦的影子,本来打算去洗个澡,现在也只能收敛起来,卷起裤脚在沙子上踩了一阵。
“老沈!”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半跪在原地,招手:“你看这个坑里,还有东西在动。”
沈元白原本浮现的那丝疑虑暂时被压下,陆长风这人的性格让人捉摸不定,有时候沉稳得可怕,有时候又跳脱捉摸不定,现在又像是十几岁的少年。
他想起刚遇到陆长风的时候,都还是恣意放肆的年纪。
“来了。”像是看到几年前的战友,他温润的眉眼带着浅浅笑意。
“这玩意什么啊,丑不拉几的。”陆长风直接用手挖了个沙坑,把笔直还带壳的东西扯了出来。
“蛏子。”
“能吃吗?你出来怎么不拎个桶。”陆长风随手扔沙子上:“我再找点,待会儿一起带回去。”
“能吃。”沈元白见他还在刨坑,“不用桶了。”
一眨眼的功夫,蛏子已经钻回沙子里。
“嗯?”陆长风抬头,“怎么了。”
随意一看,旁边已经空空如也,他有些无语:“跑得比赵德发还快。”
沈元白没有说什么,慢条斯理卷起衬衣袖子,捡起被涨潮冲上来的猫眼螺和蛤蜊。
“老沈。”又是陆长风的声音,这回有些一言难尽,“这玩意……”
沈元白回头,也愣了片刻,而后说:“象拔蚌。”
“你们东城的东西长得还真是奇形怪状。”陆长风啧了一声,“这玩意虽然我不认识吧,不过一看就是壮阳的。”
“我给团长带回去。”
“……”
沈青雪也过来了,他看了一眼,清咳道:“你们兵团政委不是很关心你吗?要不给他也捎一个。”
他都能想象到陆长风被指着鼻子骂的场景了。
“你也挺关心我的。”陆长风抬眼睨他,语气和煦:“要不然这个给你?都是一个军区的兄弟,不用跟我讲客气。”
“好好补补。”
“你留着自己补吧,我不需要。”
陆长风哼笑:“老子更用不着。”
平时兄弟们聊天尺度也大,互相开腔,闹一阵也就过去了。
沈青雪也不怵,“谁知道你什么样,有的人表面上看起来龙精虎猛,实际上……”
话还没说完,瞥见结伴往这走过来的妹妹和夏同志,他立马收声。
陆长风也察觉到了,他随意看了一眼后面,小姑娘裙角随风飘动,能看到一截白皙清瘦的脚腕。
他眉眼微沉,收回目光,又把象拔蚌埋回沙里。
洗澡是没洗,海水也不适合洗澡,他们就在海边找海货,挨着礁石的水坑里还有鱿鱼和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