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耶
“就……这个耗子他还犹豫？”林志红长得是没林秀芝和林晓慧好看，可放在人堆里也不差，稍微打扮一下也是个清秀的小美人。
王媒婆上下打量林晓慧，笑道：“人家工作好，其实有城里姑娘愿意嫁给他，可他瞧不上，就想找个漂亮的媳妇生个漂亮的孩子，你或是林秀芝这样儿的，说不准他一口答应了，你堂姐么，他还在犹豫。”
林晓慧被噎了一下，好吧，这时候找对象的要求和后世不一样。
“那他们能成吗？”林晓慧问道。
“大差不差了。”王媒婆眼睛毒，早看出来了，两边都在犹豫，可一个想找个漂亮媳妇，一个想嫁到城里，偏偏自身条件在那，都不能找到合心意的，只能这么凑合。
“你堂姐长得还算不错，你几个表姐妹……”王媒婆摇了摇头，“其实五官底子都还行，可皮肤太黑了，还瘦巴巴的，你当时也瘦，可你瘦的匀称，她们那就骨架子似的，别说城里，就是在乡下都找不到好人家。”
林晓慧的外家重男轻女比林家还严重，林家重男轻女吧，好歹让几个女儿吃个八分饱，李家的几个女儿，有五分饱都不错了，每天还有干不完的活，能好看才见鬼了。
“反正有合适您就帮着介绍介绍，我那几个表姐妹，也是命苦。”林晓慧轻叹。
王媒婆也叹气，这年月的乡下姑娘，大多命苦，林秀芝和林晓慧都是运气好的，至于林志红，耗子是丑了点，可家里殷实，怎么都比在乡下勾着腰种地强。
“那成，我也该回家了，先回了，说不准你下个月就能吃上喜酒了。”王媒婆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还真叫王媒婆说准了，林志红最终同意嫁给耗子，毕竟比起缺胳膊断腿还有能当她爹的，耗子最起码四肢健全，年纪也不大，丑点怎么了，人家有正式工作，像是村里其他姑娘，他还看不上呢。
日子就定在十月二十号，还让林志勇给林晓慧送了请帖，也不用回村子里，就在北城的男方家里吃饭，毕竟林志勇和林晓慧有工作，能给女方长脸，免得让男方觉得女方家里都是泥腿子，随意欺负她。
对于这种小要求，林晓慧同意了，当初借衣服的恩情她还记着。
林晓慧是堂妹，可她先成家了，所以去吃酒还是要送礼，先前跟纺织厂做买卖的时候，换了一些枕巾，林晓慧选了一对带喜字的，就算在城里也不算差了，至于林志勇，他本来想送个脸盆，不过林大伯私下找他，求他送个暖水瓶，钱他自己出，工业券要林志勇想办法。
知道林大伯是想给自家闺女做面子，林志勇同意了，他也攒了几张工业卷，正好够用。
姐弟俩骑着自行车到东大门，等男方接新娘子过来，两人才上前跟着一块去男方家里。
“志勇，晓慧，郭洋，这就是我堂弟和堂妹。”林志红看到林志勇和林晓慧，高兴的给两边的人介绍。
耗子，也就是郭洋看到林晓慧的时候眼睛一亮，又看了眼林志红，不明白堂姐妹之间差距这么大。
“你们好，你们好，那我就叫你们勇子和晓慧，你们喊我姐夫或是郭哥都行。”郭洋哈哈大笑。
“郭哥。”两人喊了一声，跟在他们后边去郭家。
说是摆两桌，其实摆了四桌，两大桌在外，屋内还摆了两桌，其实以郭家的条件，就是十桌都没压力，这不是担心太显眼，不过菜很丰盛，鸡鸭鱼肉都有。
郭父郭母知道林志红有亲戚在城里上班，看到林晓慧两姐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艳了一下，赶忙招呼他们到上桌。
林晓慧和林志勇当然推辞，这桌子坐的是和郭家要好的领导，长辈等人，他们两个小辈哪能坐这。
“今儿你们是送亲上门的亲家，亲家最大，当然要坐主桌。”郭母拉着大堂哥林志军坐下，然后又招呼林志勇和林晓慧坐下。
人家是尊重女方，那他们当然不能露怯丢了林家的脸，三人坐好，就有郭家长辈问他们多大，在哪上班。
林志军显然是害怕了，林志勇见状，挡在了他前面，“我堂哥在老家挣工分，我在红旗轧钢厂，这是我双胞胎姐姐，她在回收站上班。”
“呦，你们俩都有工作？临时工？”郭舅舅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
“我姐转正了，我还没，师傅说我还差点火候，等明天再去考试，要过了才能转正。”林志勇羞涩的笑道。
也就是说，这对姐弟，姐姐已经是正式工人，弟弟虽然还没转正，但也不是临时工，而是随时能转正的学徒工，几人对视一眼，农村户口弄到两个工作，而且一个在街道办下面，一个在轧钢厂这样的万人大厂上班，看来也不是简单的人。
知道他们姐弟俩都是工人后，郭家的亲戚朋友对他们的态度大不相同，连带着对林志红的态度都有些不一样，人家堂弟堂妹在城里上班呢，也算是娘家人了。
林志勇陪着那些叔叔伯伯们聊天，林晓慧就跟大妈大姨们聊，知道她有个四个多月的儿子，几人就开始聊起育儿经，倒是和谐。
吃过饭，林志勇和林晓慧跟林志红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了，往后的日子是好是坏，全看她自己怎么过。
“晓慧。”林志红叫住林晓慧，抿了抿唇，笑道：“往后我也住北城了，咱们多来往。”
林晓慧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没问题，那我先走了。”
郭家的父母都挺和善，郭洋瞧着有点猥琐，不过他这样的，想花也花不起来，别的就是家暴了，他站起来个头还没林志红高，真打起来，不一定谁赢呢，所以林志红好好过日子，不会太差。
姐弟俩先把林志军送上车，回去的路上，林志勇忍不住吐槽道：“那个郭洋的外号叫耗子，还真跟耗子成精似的，你是没看到他看你的眼神，绿油油的，我强忍着才没扇他。”
“我看到了。”她又不是木头，那么灼热的目光，她当然能感觉到，把她恶心的不行，肉都少吃了几块，“行了，他只是我们堂姐夫，以后少来往就是了。”
林志勇点头，“希望志红姐不会后悔吧。”
这可不一定，女人不管嫁给谁，不说全部吧，大部分都有后悔的时候。
林晓慧不会跟林志勇探讨这个，只是问了一句他跟张婉霞发展的怎么样了，要是合适，可以先订婚嘛，这个年代，谈恋爱久了或是被人知道了，对女方的名声损伤很大。
“挺好的，小霞让我这个周末上她家坐坐。”提到张婉霞，林志勇瞬间变成羞涩小男生。
林晓慧忍不住嘴角扬起，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啊，小伙子，动作很快嘛，这都要见老丈人了，做好心里准备没？”
“正打算问你呢，我准备一条烟，两瓶酒，一斤点心和一斤糖够了吗？”林志勇有些担忧的问道。
“四礼啊，很够了。”现在城里一般拿双礼，一斤肉和一斤糖，条件好的加烟酒，林志勇刚工作小半年，能凑出这四礼，说明很重视女方，只要张家不是故意刁难人，就会满意这份礼。
林志勇松了口气，没问题就好，又问见老丈人要穿什么，哪些话不能说，说哪些话才能讨老丈人开心。
林晓慧无语的看着他，“你就想象你有女儿了，然后你女儿带女婿上门，你想听什么，不想听什么，代入一下不就好了？”
林志勇还真想了一下，然后脸越来越黑，大喝一声，“不行。”
把一旁的林晓慧吓了一跳，“什么就不行了？”
“就……抢我女儿的小混蛋说什么都高兴不起来。”林志勇委屈的说道。
林晓慧噗嗤笑出声，没看出来啊，林志勇还是女儿控，不过在这种家庭中长大还能体贴姐姐妹妹，确实会喜欢女儿。
“所以嘛，一个道理，不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讨好你老丈人，你只需要绞尽脑汁对小霞好就行，他们看在眼里了，才能放心把女儿嫁给你啊。”林晓慧笑道。
林志勇深以为然，“我明白了，对了，二姐，你们那附近有卖房子的吗？我想买间房子。”
这马上要结婚了，再住在厂里确实不合适，但是现在极少有人卖房，除非家里出了变故或是工作调动，不对，还真有一间，西耳房的秦科长，他早晚都得搬走，要是能帮着说两句好话，说不准一分钱不要，街道办就能把房子分给林志勇。
“等我回头找找。”林晓慧没跟林志勇说，不确定的事还是先不要告诉他，免得到时候失望。
“走吧，上我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吃完晚饭再回厂里。”林晓慧笑着说道。
第77章
方大牛已经好转，听说在找打他的人，不过北城这么大，对方又是有备而来，连警察都抓不到，更别提他了。
让林晓慧说，不如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想法子弄个工作，哪怕临时工呢，好过明年下乡，不过她一个外人，这些事不归她操心。
院子里还发生了一件事，王快乐的老婆又怀孕了，令人没想到的是，这孩子是王快乐的，因为这个，王快乐还买了两斤糖挨家挨户的发喜糖，众人知道了当然是恭喜。
别的就没什么事了，至少林晓慧觉得没什么大事，她现在着急等林志勇的消息，也不知道他今天见老丈人有什么结果，要是过关了，结婚也要提上日程，说不准年底就能喝到他的喜酒。
没等到林志勇，反而先从张婉琴那得到了消息。
“晓慧，上我家坐会？”张婉琴笑盈盈的问道。
林晓慧知道她今儿回娘家吃饭，从橱柜里拿了一碗煮熟的板栗，到张婉琴家里，果然，她拿出了一碟子点心。
两人盘坐在炕上，张婉琴把事情的经过跟林晓慧学了。
林志勇刚进张家的时候还有些紧张，等吃饭的时候，张爸劝他喝了一杯酒，胆子渐渐回来了，而且越喝越胆大，最后都跟张爸称兄道弟起来。
说起这个，张婉琴笑得不行，“你都不知道，勇子管我爸喊老哥，我爸管勇子喊老弟，我回来的时候，两人搂一块还拉不开呢，今晚就睡我家了，正好我哥那屋空着。”
林晓慧哭笑不得，“那你爸妈还满意不？”
“放心吧，以我对我爸妈的了解，他们已经同意大半了。”张婉琴拍着胸脯说道。
张爸张妈是双职工，家里条件不差，所以更挑剔男方的人品，林志勇的人品自然没问题，接下来就是家境了，在他保证父母不会进城后，张爸张妈也就放心了，小两口都有工作，日子不会差。
林晓慧也觉得，只要林新生和李春兰不作妖，小两口的小日子肯定不差，但她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会作妖。
所以林志勇来找她的时候，林晓慧就把这担忧说了。
“你得事先预防，不然到时候你房子买了或是分配下来了，他们闹着要到城里来，你怎么办？”林晓慧替林志勇着急。
林志勇笑道：“我跟小霞说好了，结婚之后先租个小的房子，周末就去她家，爸妈要是问起来，我就说住小霞家里，妈可能没什么想法，咱爸的话，估计觉得丢人，别说闹着到城里，他这辈子都不会来北城，然后也会拦着妈和大哥他们不让来。”
“要是这样，村子里会传你闲话，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村里那些人是笑人无恨人有，林新生家原来是村子里最穷的几户人家之一，现在一双儿女都成了城里人，还有了个工作，一跃成为村子最好的人家，好些人心里都是愤愤不平，林志勇回去说住在老丈人家里，绝对会被人说吃软饭。
林志勇当然清楚村子那些人的嘴脸，“没事，自从我不给他们带东西之后，已经被传各种闲话，随便他们怎么说，反正我不在村子里住，再说了，爸妈不会把这消息漏出去的。”
他有办法就好，而且等到明年，进城越来越困难，也不是想来就能来。
“那你们谈到婚期了吗？有说什么时候结婚？”林晓慧问道。
“提了一嘴，小霞爸妈的意思是等明年，我俩工作转正之后再结婚。”林志勇知道张爸张妈是不放心，能理解，所以他会加倍努力。
林晓慧了然的点头，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而是问起石金阳，“阳子昨天又给我送鸡蛋了，你知道他现在养了多少鸡和兔子吗？”
这个林志勇还真知道，他算了算，“大概有一百三十只左右的母鸡，七、八只公鸡，兔子约莫有六十来只，阳子可不止养东西，他还会设陷阱打猎，一个冬天也能挣个大几百，怎么着，你缺钱吗？”
林志勇以为林晓慧想重新做这门生意。
“我不缺钱，就是……勇子，你有没有觉得现在外边比上半年管控的严了一点？”林晓慧反问道。
林志勇想了想，还真是，“你是说不能再做生意吗？”
“阳子应该赚了不少钱，该收手就收手吧，做人不能太贪心。”林晓慧要不是看石金阳为人不错，她绝对不会管他的闲事。
林志勇低头沉思，随即表示知道了，等这个周末回去，他去找石金阳说道说道。
可能是有了林志红的先例，大舅妈找了王媒婆好几次，她不挑外貌，只要四肢健全，有个工作就行。
饶是如此，王媒婆手上也没多少合适的人选，好些人家里就一个工作，哪怕年纪大点或是丑点，可人家还是想找城里姑娘，有工作最好，就有双份收入来养家，没工作也行，至少有粮本，娶个农村姑娘，啥好处都没有，还得买高价粮，最重要的是生的孩子也是农村户口，到时候养都养不起。
没办法，大舅妈又降低了标准，有点残疾的，或是年纪大点的也行，然后发现之前那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已经找了，对象就是他们村子里的人。
也是大舅妈自己多嘴，王媒婆介绍之后，她回村跟人说了，说工作不错，就是年纪太大，结果有心人听到了，家里边一合计，年纪大点怎么了，年纪大才好呢，工资高，会疼人，赶紧找媒人去问，第二天就领证，悄无声息的结婚了。
为此，大舅妈还上那姑娘家闹了一场，人家很理直气壮的说了，你既然看不上，那她家愿意啊，怎么结婚还得经过大舅妈同意不成，末了还说大舅妈没有自知之明，拿自家姑娘跟外甥女比，也不看看长得一个天一个地，能找个城里人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把大舅妈气的，据说三天没吃饭。
这些都是王媒婆跟林晓慧说的，没法子，自从王媒婆给林志红做媒成功，大舅妈认定王媒婆是最厉害的媒人，找的都是她。
这不，王媒婆路过回收站的时候，又来找林晓慧唠家常了。
“不是不给介绍，是真的没有合适的人选，其实那个五十多岁的人不错，国营饭店的厨师，一儿一女都已经结婚生子，他自己一人住一屋，嫁给他，吃穿肯定是不愁的，还能帮衬一些娘家，可惜了，你大舅妈先前嫌他太老。”
林晓慧轻叹一声，其实就她那表姐那逆来顺受的性子，嫁给那老头还真可以，各人各命，只能说她没有这个命。
“现在一个愿意的人都没有了？”林晓慧问道。
王媒婆摇头，“没了，你表姐今年23了，再拖下去真诚老姑娘了，我跟你舅妈说过，赶紧找个人家，不然乡下好人家都错过了。”
希望大舅妈能听进去，而且能为自家姑娘着想一些，别随便找个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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