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未绿
定二奶奶嘴上还道:“这么冷的天,不会冻坏孩子吧?”
方惟彦笑道:“我们都把他包的严严实实的,您是不知道他身子骨挺好的,蜜娘照顾的可好了。”
定二奶奶若有所思的看了女儿一眼,她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诗书那些用功,带孩子纯粹就是懒鬼,听说女婿还比女儿抱孩子熟练。
但女婿真仁义,当着大家的面夸女儿。
蜜娘倒是没想这么多,回到娘家就是自己的主场,定二奶奶还有周氏都凑过来说话,周氏见着蜜娘就道谢:“多亏了姑爷,你十一哥的缺放下来了,明年开春,我们就要赴任去了。”
因为方惟彦和国子监祭酒还有吏部考功司的官员很熟稔,他当然有自己打通关系的绝招,而且手腕很高超,几百两银子就替阮十一谋了个缺,外放到泉州做经历。
泉州气候温润,又是通商之地,倒是个好去处。
蜜娘笑道:“十一嫂千万不要这么说,都是一家人,本来也是应该的。我爹也跟我说现在十一哥可是办事老练,日后去泉州必定鹏程万里。”
这话听的周氏很受用。
鹏程万里,这也是阮十一的报复,他虽然没有中举,但是也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啊。
定二奶奶抱着羡哥儿不撒手,蜜娘连忙道:“娘,这小子挺重的,都九个多月了,很称手,把一个丫头抱的手都差点抱断了,还是我发现了,现在都是好几个人轮着抱,快把他给我吧。”
“怎么养的这么好?”
“因为我们都是多看书,再结合实际去喂养,我们现在就开始喂一些辅食了,好些人都说要吃奶吃到两岁,但我和惟彦商量,等他一岁就戒奶,慢慢儿的他就开始正常吃饭了。”蜜娘觉得看孩子其实不难,那些什么偏方都没效果,看孩子最重要的是细心。
定二奶奶看女儿侃侃而谈,没好气道:“你现在搞的咱们都不如你会养孩子了。”
蜜娘吐吐舌头。
外边男人们已经喝上了,阮嘉定很喜欢方惟彦这个女婿,他对女婿家的事情也不免关心一些:“简家近来不太平,你们家和简家的婚事还要继续吗?”
皇上想提拔崔缇,用张相不过想用他的手段,但是太凌厉可,就需要个温和点的。
简家是张相姻亲,又是死党,要拔除张相根基,就先从简家下手,况且,简家有钱世人皆知。
平日大家奉承简夫人掌九省钱粮,那些恭维话,在皇帝看来,近年国库空虚,抄简家一举两得。
后宅妇人和久不在朝中的人,当然不清楚,但阮嘉定这等官吏,却是春风未动,已经看到波澜了,他现在无比庆幸女儿当初拦着他们夫妻认亲,否则,绝对会被牵连。
方惟彦点头:“这桩婚事是早就定下来的,若是毁约了,旁人又如何看呢。”
“你们家是真的仁义。”阮嘉定自问自己都做不到这样。
但方惟彦想,当初定婚时,徐氏和翁老夫人都是万般满意,既然开始就看好,事后就别反悔,所谓夫妻不正是如此嘛!若人人都背信弃义,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活头,活着也没意思。
自然他也不是慷他人之慨,如果徐氏自己要退,他也没办法。
总归弟弟的前程婚姻,他能管的也有限。
现在方惟昌成婚后,就要入军营,这也是东安侯在为支开长子,但是也要看方惟钧自己的表现如何。
翁婿二人推杯换盏,到末了,一家人打起马吊来,蜜娘和定二奶奶还要方惟彦阮嘉定一道打,在牌场上蜜娘可是经验丰富的很。
“自摸,你们不管出什么牌我都不会胡的,我是一定要自摸。”阮嘉定觉得自己拿了一手天菜,乐不可支。
在场其她三人个顶个的精明,蜜娘悄悄看了她娘一样,她娘最会出烂牌,出的每一手牌都是烂大街,没有一个她想要的,方惟彦也是老谋深算,好像还会算牌,她爹则是运气好,但是胡来。
她看了看牌面,自己自然出胡了,一个幺鸡一个三条,胡二条。
结果接了一张幺鸡,但下面没人出幺鸡啊,如果出了幺鸡,岂不是有诈,三条也不行,三六条最容易胡牌。
“呼,幺鸡。”蜜娘还是打出去了。
方惟彦手动了一下,但是咳了一声:“不要。”
定二奶奶看了女婿一眼,笑了笑:“我碰一个,九条。”
九条都烂大街了,阮嘉定失望道:“淑君,你这出的牌,全是大家打烂了的。”
定二奶奶狡黠一笑:“和你们这些人打,我要赢就很难,我就不出错就成。”
阮嘉定接了张二条,有点犹豫,但是他这个人还是挺有赌劲儿的,直接扔了出去:“二条。”
蜜娘哈哈大笑:“胡啦,我胡啦。”
方惟彦也跟着高兴,送了二十个子儿给她,“蜜娘,拿着。”
“谢谢惟彦。”蜜娘高兴的把钱拣进钱箱子里。
只有阮嘉定嘀咕,女婿你胡幺鸡怎么不胡啊,你要是早胡了,我就不会放炮了。
但他的嘀咕被洗牌声压倒了。
比如阮家的轻松,简家却是愁云密布,简夫人哪里还管得了简凝初的死活,她虽然不错,可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孙女,简月华又是个烂泥扶不上墙,况且张家自身难保。
她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了,但她攒的那么多钱,全部上交那不可能。
最好的方式当然是放简凝初嫁妆里,她快些嫁到侯府去,东安侯当年守护过当今天子,又是勋贵,皇帝不会轻易动他,况且还有方惟彦,虽然根基浅些,但是也慢慢崭露头角……
可简夫人不甘心把钱财给简凝初一个外人。
就在她盘算的时候,简凝初出了事,她是跟继母去抢头香,继母迷信,一向信这个,家里虽然大人们都不说,但是简凝初似乎也察觉点什么出来。
下山的时候,马车坏了,简凝初被侍婢扶着下马车,没曾想被贺廷兰看到了,他惊鸿一瞥,又见郊外只有零星几个人,立马打马上前。
“小姐何故在此?”
简凝初立马躲到一边,贺廷兰没想到此女居然和阮氏生的那般像,正欲说话时,只见一身飞鱼服的男子过来。
一向嚣张的贺廷兰都笑道:“顾指挥使,稀客啊。”
顾望舒冷睇着贺廷兰道:“我们锦衣卫正办公务,不知南平伯有什么见教?”
贺廷兰忙道:“没什么见教,我这就走。”
顾望舒长眉入鬓,红色的飞鱼服穿在他身上,只觉得威严冷凝,又十分英俊。
简凝初连忙上前道谢:“多谢大人搭救。”
顾望舒却皱眉,看也不看简凝初一眼:“谁有空救你。”说完驱马而走。
留下来的简凝初拍了拍胸脯,这些人她是一个也惹不起。
“小姐,马车修好了。”
“好,那我们上马车吧。”
“小姐,方才那位锦衣卫指挥使真的好看,比未来的姑爷还好看。”
丫鬟叽叽喳喳,简凝初却道:“无妄之灾。”
第94章 (二更)
晚膳吃完就要回府了,定二奶奶依依不舍,外孙子现在小,女儿回来一趟很不容易,她巴不得多留女儿几天。
蜜娘笑道:“娘,反正明儿您和我十一嫂也没哪儿去,惟彦要带我去上香,不如咱们一道去吧。”
“孩子呢?我们都出去了,孩子怎么办?”定二奶奶惦记孩子,也暗自觉得侯门大院,孩子为重。
方惟彦笑道:“无事。”
定二奶奶不放心:“你们年轻人,不懂孩子都是很脆弱的,明儿就送来我这里,晚上再接回去,你们太太这几日又忙,正好我和你岳父有空,还有玉恒玉涵都在家里,家里也热闹。”
蜜娘摇头:“娘,哪能让您替我看孩子?”
方惟彦倒是答应下来:“既然如此,就劳烦岳母了。”
回去的路上,蜜娘道:“你不是说除了家里都不放心的,怎么又同意我娘说的?”
“你娘也是想外孙子,难道你没发现。好了,就这般吧,明儿早起咱们把羡哥儿送过来,再去上香,你一年到头也难得出去一趟,孩子放你娘家你也安心。”方惟彦很心疼蜜娘。
她才及笄就嫁给了他,之后就是怀孕生子哪里都不能去,现下有个孩子绊住脚,夫妻甚至都不能单独出门。
原来是心疼她,蜜娘搂住他的腰:“你什么都为我想,我对你都没这么好。今天你还特地放水给我,让我胡了好几盘。你待我的心意,我都知道。”
一个人嘴上天天说为你好,未必是真的好,但若他时时刻刻都能想到自己,暗暗为你用心,而不宣之于口,才是真的出自本心。
“也不是什么大事,人生除了生死,也许很多事情都未必是真,蜜娘,你也不要太容易被感动了。”方惟彦是发自肺腑。
有的人演戏可能连自己都演的戏了,但没到戏肉,没到生死攸关之时,谁知道谁到底如何?
蜜娘却摇头:“不,真情假意我还是会分别的,反正我知道你肯定是对我很好的。”
方惟彦不好意思的笑。
他这样的人品,其实真的很难得,知世故而不世故,难得还有底线,做自己的丈夫实在是很放心,而且有问题提前跟你解决,和他在一起兴许不会惊涛骇浪,刻骨铭心,生离死别,但就是很安心。
夫妻二人次日起来,先把羡哥儿和乳母婆子丫头都送去娘家,定二奶奶还道:“交给我你们就放心吧,你们俩口子多玩一会儿再回来。”
说起来自己女儿即便今年也不过十七岁,她十七岁的时候还没成亲呢。
有个孩子绊住脚,侯府规矩又大,平素丈夫还要办差,整个院子里常年都只有她一个人,好容易过年有空闲,能出去透透气就出去玩儿吧。
“多谢娘亲,羡哥儿还没醒呢,让他多睡会儿的。”蜜娘对儿子还是依依不舍的。
方惟彦催促道:“快些上马车,别冻着了。”
蜜娘笑着上了马车,上了马车就打哈欠,方惟彦把肩膀挪过去:“靠着睡一会儿。”
“不好,今日戴了这么些钗环,我怕弄的到时候鬓发松乱,咱们说说话就不困了。说真的,来京里,我还没去过香山寺,也多亏我没有裹脚,爬山涉水我都成。”
她还感叹:“以前我没有裹脚的时候,还被我们一个族亲说日后可能嫁不出去呢,可我和我娘都不愿意裹脚,虽然有些异类,但我不后悔。”
方惟彦看了一下她的脚,心道就是蜜娘不裹脚,也照样许多人求娶。
因为她实在是生的太美,又诗书双绝,还有性情也好,最重要的是能勾人魂魄一般,随意看人一眼,就能把人迷的三荤五素。
这样的人谁还会在意她有没有裹脚的事情?
“嗯,以后等我致仕了,就带着你到处去玩儿,好不好?”方惟彦看着她。
蜜娘忍不住点头。
香山寺近来因为静一法师的缘故,香火很是旺盛,马车到半路就走不动了,蜜娘只好下马车和方惟彦一起走上去。
她下马车爬山,很是雀跃,看到路边有婆子卖红枣茶,热热的,她还买来一杯喝,丝毫不嫌弃这些路边摊。
一旁的人见她大家夫人这般没架子,又是这样的容貌,都忍不住看她。
偏蜜娘本来就是个被人注视习惯了的人,丝毫不在意这些,和方惟彦上山时也是旁若无人说说笑笑。
“现在光秃秃的,等到春天的时候,肯定山花遍野,可惜我不能出来了。再过几个月惟钧的媳妇又进门了,我这个做嫂子的就不能这么贪玩了。”
她俏皮的拿着一根枯树枝,歪着头和方惟彦说话,这样的情态,方惟彦总是想时常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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