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未绿
蜜娘摇头:“其实我也不是很饿,方才在太太那里吃了好大一盅红枣乌鸡汤,我都已经吃的饱饱的了。”
“我不信,让我摸摸肚子。”
“你说什么啊?你好色啊。”
蜜娘觉得方惟彦跟变了个人似的,她还心道,一晚上脑子就开窍了。
方惟彦还觉得莫名呢,“你在想什么?我就是看看你肚子饱没饱,你真是想太多。”
“哼,你这个人……”蜜娘觉得这人跟芝麻馅儿似的,看起来比谁都好,比谁都温和,但其实内里黑心的很。
“尝尝这个玉兰笋片,很好吃的,还有这道炸鳗鱼,可是要好好品尝呀。”方惟彦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又觉得分外可爱,低头替她夹菜。
不知道是菜色太好吃了,还是蜜娘被他劝着吃菜,居然还多添了一碗饭。
虽然现在蜜娘不需要像前世那样变得非常纤细,但是她也不想变胖,于是懊恼到:“都是你害的我这样的,真是的,我要是胖成小猪了,看你怎么办?”
方惟彦这点倒是很尊重她,连忙道:“那我以后不这样了,我是怕你不好意思吃饭,但是今日又这样的累,若是不吃好,怎么有精神。不是想让你变胖的,你放心,以后真的不会这样了。”
他说的很认真,蜜娘倒不好意思了,因为她觉得他很是细心,比她遇见的好多男人都要细心,他会发现自己可能并不那么有钱的时候主动把体己交给她,也会在她进门后亲自把家交给她,更会怕她在婆家放不开吃不好,跟她夹菜。
于是,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你真好。”
用完午膳后,方惟彦让蜜娘在美人榻上歪了歪,蜜娘抱着他的手睡很快就睡着了。
听到她均匀的呼吸,方惟彦也是失笑,今天早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居然还能呼呼大睡,一点事儿也没有,似乎根本都没放在心上。
我的小妻子,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蜜娘是真的没当回事儿,她也是真的累了,又有美男子陪坐身侧,她安安心心的一下就睡着了,哪里会有什么负担。
桃花坞里方芙蓉正发着火,伺候的下人瑟瑟发抖,都不敢上前劝。
还是方芙蓉的心腹贞娘子过来道:“姑太太摔了碗,你们不会再去弄点菜来,还有,你们不知道每日这个时候咱们姑太太要熬一碗补汤的。”
今日出了大丑,姑太太气的发抖,下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以前她在邹家做当家夫人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小气,不知道是不是寡妇爱财,她对钱财看的很紧,对下人的打赏也少,下人是又怕又惧,都巴不得去伺候别的主子。
“贞娘子,不是我们不去,这厨房的人哪个不是长了一双势利眼,一碟鸡蛋羹都要两百钱,这个月咱们的份例都用的差不多了。您说要厨房里熬的紫河车,得放僻静些的地方熬煮,那还得去外头开药呢。”
丫鬟们的意思很清楚,你得给钱啊。
贞娘子从钱匣子里称了银子递给她们:“拿去,好好的,别让旁人知道了。”
下人从桃花坞出去,三三两两走一起道:“昨儿我们没有出去,我听说各房去凤梧院的丫头婆子们,四奶奶都是抓一大把钱。都说人家寒酸,我今儿看四奶奶够大方了。”
“是啊,连妈妈得了一对红玛瑙手镯呢,都说四奶奶好,就凤梧院那个碧裳,是个爆炭脾气,又在凤梧院里把别人都不放在眼里,咱们四奶奶进门都容的下她,还给她和绯袖赏钱,真是心胸宽广。我都想去给新奶奶请安呢。”
“得了吧,咱们还是认真干活吧,姑太太还等着进补呢。”
“好好好。”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我这个月不仅一文钱月例都没有,还因为说伺候姑太太不周到,被罚了一个月的月俸,三个月的银米。”
紫河车熬好的时候,方芙蓉才肯喝,她自从过了三十岁之后,每日都会服用养颜的补药,燕窝都只是拿来漱口,反正在娘家住着,一应份例从她娘那里出,偶尔买些药材需要自己花费,才拿钱出来。
贞娘子塞了个蜜饯给她:“小姐,吃吧。”
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喊她小姐,仿佛她从来没有嫁出去一样。
方芙蓉塞了一颗在嘴里,问着贞娘子:“我回来后,除了老夫人,还有人过来吗?”
贞娘子摇头:“没有,但是我想大概是怕太太生气吧。”她之前是方芙蓉的陪嫁,后来做了邹姑爷的通房,邹姑爷过世后,他的妾侍们大多数不是被邹家人卖了,就是青灯古佛一辈子,只有她被方芙蓉带回家来。
就凭这个,在所有人都埋汰方芙蓉的时候,她依旧觉得方芙蓉很好。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今日那小娼妇作死,也怪我自己没忍住。”方芙蓉笑了笑。
贞娘子摇头:“您不要这么说,您作为长辈教训她也是应该的。只是日后也该在人少的地方说上几句便罢了,说到底太太最是护短,侯爷虽然看重您这个妹妹,但是四爷的出息让侯爷增光不少,自然有些地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您何必困在一时。”
她这也是劝方芙蓉看清形势,四爷现在在翰林院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庶吉士,但翰林院素来有储相之称,况且,他还这么年轻,即便日后侯爷不在了,他凭借自己也能走的远,
方芙蓉难过道:“我也知道你说的是对的,只是今日见他和阮氏那样你侬我侬,我就想起当初我新婚时和郎君的模样,可惜我什么都没了……”
睡了个昏天暗地之后,再醒来时,蜜娘发现太阳已经落山了,方惟彦一只手被她拉着,另一只手正翻着书在看,也不知道看什么看的那么起劲。
她捏了捏他的手,嗓子有些干:“什么时辰了,我怎么觉得我睡了好久啊?”
“睡了俩个时辰,要不要喝点水?”方惟彦见她睡眼惺忪,嗓子沙哑,主动问道。
蜜娘笑着重重点头:“好。”
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蜜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我睡着时,有没有什么事情啊?”
方惟彦摊手:“有,大部分都是什么小丫头还有别院的婆子们说是要给你磕头,看到是我,都失望的很,觉得没赏钱,都讪讪的走了。”
蜜娘捂嘴直笑:“对不住啦,用你的钱让我做了好人。”
“不过,你也别给习惯,这升米仇斗米恩,日后日子还长着呢。”方惟彦好心道。
就怕你做善事,做了十次,只要有一次没做到,就会被人骂。
蜜娘狡黠到:“放心吧,成日家的给我哪里来那么些钱,不过就是新婚图个吉利罢了。对自己人,是心交之,对外人不过是以利诱之,最重要的人都要用心。”
说到最后,她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心口上。
方惟彦看了看天色,这天色还亮堂着呢,一点也没黑。
中午还说我色,他心道,她才是小色女。
惯会说这些让人听。
第63章
新婚夫妻第二夜要干的事情,当然是——数钱了。
头一天实在是太累了,还得完成洞房的任务,这第二天,就松快多了,下午歇息了几个时辰,太阳刚一落山,蜜娘就开始亲自拿出册子来登记造册。
她对方惟彦道:“咱们现在成家了,就不能再让太太操心,把人家送的礼记下来,下次回送些什么翻一翻册子也就一目了然了。”
“说的在理。”方惟彦看着她的财迷样,也觉得可爱。
紫苏把大家送的礼一一捧来先给蜜娘过目,一边说也是一边报着:“舅老爷家送的红封是二百两银票另有旧窑十样锦的茶盅,大姑太太送的红封也是二百两,另送菊瓣翡翠茶盅一套,金姨妈送的红封二百两,再有一对象牙梳,小姑太太送的是五两金子……”
这抠门的脸方惟彦都忍不住道:“小姑太太只送了五两金子?”
那可是个有钱的主,翁老夫人的钱多半给了她,只有拨出一小部分给表妹叶佳音用,她去岁生辰,徐氏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从私房凑了几十两给她开宴,更别提这五两金子还是金锞子,是那种过年时长辈们送人的金锞子。
蜜娘只是笑了笑:“送多少都是人家的心意,我们怎可挑剔人家。”
这话说的言不由衷,方惟彦心道这人真是说话做事都让人抓不到把柄,即便今日和小姑姑撕了一场,也是嘴里多好话。
但他却道:“倒不是这个,就是觉得这样礼数不周罢了。”
“她礼数不周那是她的事儿,咱们只做到咱们该做的,旁人知道了也不干咱们的事儿。”蜜娘才懒得替方芙蓉周全呢。
这府上哪里来的什么秘密,她当着好几个丫头的面说出去,尤其是碧裳书香几个曾经方惟彦的丫头们都在,难保不传出去。
传出去丢脸的人是方芙蓉,那不是很好。
碧裳其实心情也很复杂,她们在这内里伺候,但因不是四奶奶的人,四奶奶除了让她们端茶递水也不差遣其她的,又听说连妈妈准备要把院子交给她管,还是四爷亲口吩咐的,她们日后都要受她管着,就有些害怕。
她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位四奶奶脾性如何,她没有像大奶奶申氏那样进门就立威,她手下只有丑丫头才能存活,世子那位通房的相貌,连清秀都算不上,每逢大奶奶身子不方便,世子才会去那丫头房里。
这么多年也没个一儿半女,虽说申氏给的份例不缺,但她还要低眉顺目的伺候,过的那叫一个压抑。
甚至据小道消息称,世子每次去她那儿后,大奶奶都会送一碗避子汤来。
想想不寒而栗,避子汤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碧裳小时候是伺候侯爷身边的芳姨娘的,她见过芳姨娘喝避子汤的,每次喝完都疼的死去活来。
之前听闻世子的上峰送过美婢来,后来又听说是偷东西,被卖去了窑子。
故而,碧裳想若是四奶奶和大奶奶一样,她们这些手底下的人可怎么活?
“好,终于登记造册完了,你们提水进来吧,也早些梳洗完歇息。”蜜娘自己做事也是从来都很快,不会一直拖着人。
春桃带着下人们出去,复而又提水进来给方惟彦和蜜娘梳洗,泡在浴桶中无比的惬意,方家所用的澡豆器具都是精美之物,热水汩汩,紫苏生了一双巧手,她手掌绵软,但却有力气,因此她蜜娘按摩起来,顿时觉得四肢百骸都舒坦的紧。
起身后,蜜娘换上寝衣,打了个哈欠。
早已在床边坐着看书的方惟彦惊奇到:“怎么了,又困了?”
蜜娘不好意思道:“你家凉快许多,天凉就好歇息。”这也是实话,她在家里常常热的睡不着,最大原因是冰不够多,不是埋怨家里,而是本身就是这个情况。
方惟彦听了笑道:“那就好,我还怕你认床睡不着呢,这是好事。”
“旁人有择床的毛病,我却没有,我年少时搬了好几回家,若是这样择床,我怕是到哪里都过的不安稳了。”
这话说的寻常,方惟彦却听出其中心酸。
只是蜜娘不欲多说,反而道:“我看金姨妈出手大方,她倒是极慈爱的。”
方惟彦点头:“金家近来虽然当家人不在了,但是忠心老仆还在,生意虽然损了些,但也还好,只要金家那哥儿懂事,等他成亲了,自然能自立门户。”
“这倒也是,不过她们现在最紧要的还是金家姐儿的婚事。”蜜娘发现金淑琴比她年纪还大两岁,都快十八岁的年纪了,哪家姑娘留这么久,她不知道金家女儿是不是另有安排。
金家和自家婆婆是姐妹,像方芙蓉她可以不顾着,因为本身立场不同,即便她对方芙蓉摇尾乞怜,也得不到任何好处,但金家把女儿留着,若不是嫁给方惟彦,不知道是不是要嫁给方惟均呢?
这也不怪蜜娘这般想,正常的姑娘家十五及笄二嫁,十一二岁开始议亲,若是因为守孝还有其她原因,也很少有超过十八岁的。
方惟彦笑道:“这横竖与咱们无关了。”
金姨妈在这里住的目的当然也是想女儿嫁给贵族子弟,原本最佳人选是她,但是现在他成婚了,自然不会还是他,可若要嫁个好的,也并非那么容易。
但这至少也是徐氏应该考虑的事情,方惟彦还对蜜娘道:“金家一贯住的远,平日往来也并不多,你不必太在意。”
这就是说金家也不必放在心上,蜜娘得了他这句准话也心下了然,如果徐氏真的想不遗余力的帮她姐姐,那么金淑琴就该嫁给方惟彦才是,而并非从外头挑选了她过来。
二人又说了三两句闲话,蜜娘止不住的瞌睡,方惟彦还纳闷身边人怎么没反应了,再看着丫头睡的瓷实了,他笑了笑,下床吹了蜡烛,一会儿也进入了梦乡。
到了次日,方惟彦带着蜜娘去徐氏那里,三朝回门要早些回去,午时之前要回来,不能错了时辰。
徐氏殷切叮嘱蜜娘让她代她想阮嘉定定二奶奶问好,又准备了丰厚的回礼,如此二人才出去。
一出东安侯府,方惟彦在外骑马,她带着丫头们坐在马车上。
夏莲很是感慨:“咱们才来侯府没几日,倒像是过了许多日似的。”
不仅仅是她,就是春桃几个也有同感,蜜娘笑道:“万事开头难,咱们几个刚开这里,自然是不习惯,觉得什么都难,你越觉得难的时候,日子就越难挨,日后日子顺了,也就好了。”
春桃连忙点头:“小姐,不,四奶奶说的有道理。”
夏莲更是美滋滋道:“今日那连妈妈还要交权呢,日后四奶奶管着院子,别处咱们不提,自家院子里,就是咱们奶奶当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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